霜重鼓声寒
第 15 章(旧版)

华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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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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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尚才看了一刻众人投石子,摇头叹道:“这是作弄甚呢?一似娼妓夜来苟且白天却要立贞德牌坊,作把人看。古因仄小儿,冬落红污秽,龚三横匹夫也,愚弄大众!”把古因仄看一眼,便觉着冬落红、龚三横大势已去,入主都监府非是这厮不可。下来检视台把手里石子扔在白灰圈外,怏怏离去。

梁尚才原本要争一争一府之主的椅子,却被雨荍挡住,争甚么争,把六寡妇争来石郭,看顾我两个起居,不愁衣不愁吃万事不愁,不也惬意?却说争也争不得,争过龚三横还敌过古因仄?作弄不好把你丑事尽皆争上桌面来须不好看,连你坐都监府二堂都没脸!初枔说是龚三横都要败下阵来,其中原由还须说么?初、古两家早暗里鼓噪众人投石与古因仄,这两姓宗族多大势要老舅不是不晓得!屯兵营有几个姓龚的,倒是有几个姓梁的又如何?

时到月轮初上,演武场上空空如也,众人投石之后尽都散去。只见插着古因仄姓名的紫旗下碎石堆如山,再看龚三横红旗、冬落红黄旗下石子寥寥几数。

过一宵,都监府墙上贴了大红告示,上面写道:

去岁厄运,国家战乱,生灵荼炭。今朝重拾,百废待兴,惟期共图。经大众投石举荐,古因仄入都监府总管铁山屯兵营军政事务。乞望民众各安本分,自建家业,慰藉英灵。

三五老儿看罢古因仄任用告示,一旁闲话去了。说的是:

赌博行业自古有之,宋时花样更是多般,斗狗、斗鸡、斗蟋蟀、斗鹌鹑、双陆棋、掷骰子、蹴鞠、关扑诸般种种,其中关扑深受人民喜爱。所谓关扑者,即商人之物品既卖亦可扑,关扑双方约定好价格,用铜钱在瓦罐内或地下掷,据铜钱字幕多少来判输赢,赢可折钱取走所扑物品,输则付钱。街坊常以食物、动使、冠梳、领抹、缎匹、花朵、玩具等物,倚门歌叫关扑,有以一笏扑三十笏者,也有以车马、地宅、歌姬、舞女约价而扑之。每逢年节、冬至、寒食节日,官府解禁,允许关扑三天,引动全城来赌。高门大族妇人也穿戴齐臻欣赏关扑,观看歌舞,饮酒宴会。宋苏轼《乞不给散青苗钱斛状》云:又官吏无状,於给散之际,必令酒务设鼓乐倡优,或关扑卖酒牌子,农民至有徒手而归者。

古因仄看了告示却是黯然,只在府前踅,踅下石阶沿河沟向北走去。这河沟乃是汉江支流,曲折迂回,流经屯兵营村寨石郭,春秋水流潺潺沟成溪,夏日雨水丰沛沟是河,冬时冰封沟为谷。沟里出腊石,古因仄喜腊石,常常拾得意外,也捡奇异白石头,窑口内外尽堆着,偶尔也雕琢,只是雕得人物象鬼怪,雕得虫兽难辨兽虫,雕得花草不如不雕,伎艺远不如石偻子琢得鬼怪人神共忿,琢得大鹏展翅欲飞,琢得山水可居可游,琢得云头彩霞铺天。邻人戏言,老五不是石偻子生的,只除站着撒尿象石偻子别的没一处象石偻子。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兄弟四个却承继石偻子衣钵,既会叠房造屋,又会雕龙绘凤,石匠好手艺屯兵营数一数二。古因仄信步走着,走向深处,沟不再是沟而是壑,谷又不是谷而是潭,潭上铺一层浑浊冰,不见潭底,就折了回去。

古因仄一头跌在炕上,以袖掩面落下泪来。初枔、古因盈和一壁厢老娘、二嫂、三嫂、四嫂吃一惊,不知何故,等着古因仄说话。古因仄道:“我想死。”

古因盈道:“你要吊死么,还刀杀身亡?我寻根麻索,再寻条刀来,由你。”

古因仄道:“不如往山里做石匠,省心。”

古因盈道:“去呵,就去!”

初枔却道:“见在不是撒泼打滚的时候。”拽起古因仄又道:“你该请阴阳人吃三杯。”

老娘不喜初枔拽古因仄,轰他归去却又碍着面皮,毕竟老五入主都监府这件事是他父女二人思算的,又早晚跑前走后,奔村入户,说张三道李四才有了好结果。四嫂更不喜初枔,不是往生堂小娘子古因仄或娶他为妻,每每见着初枔来与古因盈顽耍肚里不乐,咒他跌断腿、戳破嘴、刺伤脸、屙不下屎、下不了炕、活活给尿憋死。

老娘、四嫂正烦初枔时,初俭老夫妻入得窑口。初俭笑道:“不请自进来,搪杯酒吃。”手里拎了鸡鸭鱼肉和果子菜蔬。老娘肚里不乐还是教二嫂、三嫂接住,望灶房烧火煮饭。

四嫂去了草市古家姑嫂甜蜜果子铺,生着闷气。对面梁家彩丝铺张娘子和四嫂最好,听得响动过来看视。四嫂伏在柜上,埋头哭了。张家娘子道:“哭甚么哭,把自己收拾收拾,端正正一个美娘子,那个不来觑你!”

古因仄望初俭脚前跪去,道:“晚生拜感恩公,白发不忘!”

初俭叫古因仄起来,道:“老儿自主张,请了梁尚才、冬落红、初翀,还有卫文银、铁峤、梁尚湍、古有臣四老吃酒闲话。龚三横道是尻门子长了疮坐不住,卫勍依允了他人窑口饮宴,推故不来。”

初枔道:“把雨荍叫来,这小娘子不可小觑,成事首当其冲,败事也是第一。”教古因盈去请雨荍,再傍着雨荍去请龚三横、卫勍,来不来由他。初枔自以为古因仄入主都监府他功不可没,心里得意面皮上漾着笑容,言语也快了三分就分付起古因盈来。

古因盈是个实诚的人,出了窑口,拽步望熟药局走去。

古因仄睃一眼炕头初俭,那蜡黄脸上掩不住笑意,他不喜那蜡黄脸又不喜阴阳人自作主张请人来饮酒,吃酒闲话咋不去往生堂偏来上古峪?却才告示上墙就宴会宾客,不怕人闲话?古因仄胸腔憋闷,又睃一眼炕下初枔,这女子心绪荡漾,黄斑脸上似乎又多了几点黄斑,要人生厌,横下心来不娶黄斑女,由你作弄我只是庙里泥塑闭口不做声。

初翀先入得窑口,次后是冬落红、梁尚才,古因盈引雨荍、金美妤、本草金又后脚跟来,都坐了,铁峤、卫文银、古有臣、梁尚湍就入了窑口。古因盈、雨荍两个没说龚三横、卫勍,古因仄也没问,晓得龚、卫两个肚里不快意。

卫勍当日就质问龚三横,道:“做甚要装正人君子,点视台上将都总管椅子让位于石偻子窑口瓜怂?到底丐者出身不成大器。”

龚三横喝道:“歪货!”每每有人说龚三横丐者出身龚三横就怒不可遏,眼窝抽搐。

卫勍道:“屁股沟子朝天也做不出这等事来,不但投石把古因仄小儿,还在检视台上蛊惑众人!”

金美妤早听说初俭写得一手好字体,路上就纸店里买了纸要请初俭写字。初俭好书写,篆隶真草皆有造诣,专长汉隶,把张迁、曹全、华山、乙瑛、礼器、史晨、鲜于璜、衡方、石门颂、西狭颂十汉碑文写得以假乱真,营内字迹多者出自初俭之手。令人拍案的是初俭又善写符篆,只除本人无一个识得者。符篆又道天书,是假借石鼓文、籀文、钟鼎文、小篆根底,配符号、图形写就的怪异字体,记载天神秘语,天庭异趣,作法时把符篆写于黄麻纸或黄帛上,借人的口道出天神旨意,召来诸神劾捕恶鬼,伏妖降魔,去病除厄。符篆一说,坊间有之,庙堂之上亦有之。

初俭睁开眼把金美妤看一回,捻笔写道:

花解语,玉生香。

金美妤看了果然好隶书,却道:“花本无语,玉也不香。”

初俭道:“只是金医士如花似玉,花才有了言语,玉也有了体香。”

金美妤欢喜,谢过初俭,与冬落红道:“冬县尉要带引壮汉走后山?”眼里有不易察觉的只有冬落红才见着的女人关怀。

冬落红道:“马厩走不脱,犬子冬其望前去。”

金美妤道:“几时走?”

古因仄接住话头道:“停一二日和我一齐走。”

梁尚才道:“阴阳人说今番吃酒闲话不谈公事,谈则茶淡、酒不烈、菜无味。不过不谈又憋在肚里教人生受,匹夫梁尚才还要在庆贺之时进一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顿了顿望去古因仄,心绪深沉道:“五万余身家性命不是耍处,你在检视台上每字每句老舅听得清清楚楚,你这瓜娃儿便送了命也须践行承诺,法之外信行是鼎,重有千斤。”

无移时,酒肆送来盘馔,却是古因盈回来路上买的酒菜,分三席就堂屋里铺排齐臻。却才坐定,雨荍夺了酒瓶给初枔斟酒,边斟边道:“不吃三碗我咒你心想事不成。”

初枔看着酒碗,道:“你呢?”

雨荍道:“我有师父、太公,怕甚?”转头望去金美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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