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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张溥的故事——做大(旧版)

萧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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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张溥的故事——做大

且说张溥到了太学后,以前的优越感和成就感迅速转变为强烈的危机感和焦虑感,如饥似渴想要证明自己的优秀。特别是在现在大明的各股势力都想着要搭上反阉的顺风车,如果他不能在此过程中做出什么成绩,肯定很快会被其它社团超越,被社会抛弃。

因此,张溥和他的应社一直在四处找个合适的阉党人物来反一下,吸引眼球扩充影响。

就在张溥为寻找大小适中、不软不硬、砍起来顺手的阉党而火急火燎时,顾老来到昆山。像顾老这种名声显赫但无任何反抗之力的老牌阉党骨干,是浑然天成的反阉材料,是社团进步的完美踏脚石。

特别是顾老竟然鬼使神差来到了应社的老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张溥高兴坏了,看着顾老如看见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满眼都是小星星,口水流了一地。

为了不让别反阉社团抢先下了手,张溥迅速擦干口水,组织应社成员悄悄出现在了顾老背后,紧紧盯住了顾老的颈部大动脉。

张溥第一时间动手了。他利用自己的文学特长,连夜起草并发表了著名的应社社论:《反阉斗争没有边界,退休不是平安着陆》,副标题为《坚决打倒阉党大老虎顾秉谦》。社论罗列了顾老的大量令人发指的罪证,深刻批判了顾老的卑劣品德和流氓行径,号召全体社员和广大民众团结起来,以实际行动打倒顾老。

在这篇充满煽动性的文章发表的第二天,一群别有用心的应社社员联合昆山当地的社团,带领一群不明真相的民众以及一伙趁机发财家投机分子出现在了昆山街头,他们怀着满腔的怒火和爆棚的正义感,撞破顾老的大门,见人就打,就物就砸,厉声讨伐顾老及其家小,要求顾老老实交待和深刻反思其罪行,并安慰性地抚摸了顾老的小妾和丫环好几把,临行前将顾老家洗劫一空。

当然了,作为暴力活动的标配——放火必不可少。应社成员一把火烧了顾家,同时伤害了顾家无辜的小动物和花花草草。

还好顾老的身体一直保持的不错,他的腿脚算麻利,仓惶逃到了附近一艘渔船上,乘着渔船溜走了。

经历此事后,顾老痛定思痛,认为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他遣散了一部分家小,将大量的余财交给地方官府,花钱买平安。

再后来,这位曾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的首辅很快淡出人们的视线,不知何时贫病而死。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关于应社反顾这起事件,许多史书进行了肯定,将其描述为蚂蚁斗大象的故事:张溥带领应社诸生,不畏强权不怕牺牲,向阉党巨擘顾秉谦发起了自杀式袭击,有勇有谋,有情有义,吹响了大明民间反阉的冲锋号和集结号,标志着文化界的觉醒,拉开了阉党灭亡的大幕。

事实上没这么玄乎,无非是张溥写了一封公开信,号召应社诸生清算了一位退休的阉党干部。

从法律层面讲,这是一起严重的的刑事案件:私闯民宅、寻衅滋事、抢劫、打架、纵火,且有组织有预谋,暴力性多样性,妥妥的黑社会。若是朝廷追究起来,参与行动的这些人只怕能把缝纫机踩的冒了烟。

但是,在当时特殊的背景下,朝廷选择性无视。民间反而强调了事件的正义性和重要意义,甚至还对其进行了美化,称赞其符合民意大快人心,对顾老的不幸遭遇表示幸灾乐祸和罪有应得。

应社这不是第一次犯事了,从抗税暴动到攻击县衙,从殴打朝庭官员到烧民宅烧城市,违法的事干了不少,但奇怪的是每回都能逃脱处罚,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进去吃牢饭。

逃脱一回是偶然,逃脱两回是幸运,逃脱三回是奇迹,一直逃脱则只是说是习惯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思想正确已超越了法律界线。

这样的问题不仅限于太仓,整个大明皆是如此。再次验证了三件事:一是大明乱了;二是大明自由了;三是大明的资本主义萌芽了。

当然了,这次事件还是闹的太大。张溥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局中:前头确实是精心策划和有意煽情,还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控制范围。使用如此激进的方式对付阉党残余是张溥的本意吗?

也是,也不是。张溥既是个激进青年,也是个守法文人。

一方面,张溥呼吁激进,除了童年的遭遇对他的影响,张溥的做法完全符合圣人思想。圣人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这段话很实在,意思是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便怼你。如果你硬要发贱讨好坏人,坏人为什么要对你好?你让好人怎么想?

张溥是儒家思想的忠实继承者,他认为应社不是阉党的爹,没有义务来教育阉党改邪归正弃恶从善,只需要消灭阉党;原谅阉党是上帝的事,他只需要送阉党去见上帝;对付阉党可以使用包括流氓手段在内的任何手段,犯不着讲正义公理;阉党是否心服口服没关系,他中负责打服;认错的阉党不是好阉党,死了的阉党才是好阉党;只要能消灭阉党,方式手段不必要讲究,跟阉党讲费厄泼赖是有病,因为阉党对付反对派时从来不讲究费厄泼赖。

有人认为张溥的性格出了问题,美妙的诗词没有化解他的戾气,厚重的历史没有培养出他的涵养。君子动口不动手,一切行动必须在法律的框架之内,亏张溥和应社是读书人,竟然不懂犯而不校的道理,以暴制暴实在是有辱斯文有失风度。

张溥继续我行我素,没有理会这些道德婊,饱读诗书和有血性有感情没关系,谁说读书人不能激烈和坦荡?阉党祸害全国时你们缩着头,现在全国找阉党清算时你们出来主持正义,什么东西!

另一方面,张溥还是希望一切行为限制在法律框架之内,不希望档案履历中有黑料。尽管他是个不怕事的主,不过他确实也没想过要搞这么大。原本只是想给顾老一点教训,同时进行一场反阉大宣传大集会。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一群热血冲昏头脑的正义之士和一群趁机发财的投机风子和一小撮别有用心者在见到顾老家太有钱、小妾太漂亮后登时财帛迷人色令智昏把持不住,明火执仗行无所忌,硬是把文斗便成了武斗。

事情闹大后,不少应社成员吓坏了,大家祖祖辈辈都是清白的人儿,书香门弟官宦之家,若是因为这事去踩缝纫机,只怕祖上的棺材板会按不住的。过了刚开始闹事时的激情,大家都有些后怕,纷纷来找张溥拿主意,看看这事怎么收场。

张溥也吃了一惊,直呼猪队友坑人,大家都读过书,非要这么公开流氓不可吗?又不是没见过美女,怎么就忍不住要对顾老的小妾动手动脚?据说顾老年近古稀的老伴都吃了暗亏,耻于这群人为伍。

不过张溥没有太多的慌张,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他还年轻,却已经在红线上踩的鞋都快烂了。相比这些愣头青,他吃过见过有过经验,亲自参与并组织领导了多次群体反阉斗争,没有人比他更懂反阉:只要和朝廷的要求保持高度一致,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事实证明张溥的判断没错,官差没上门来拿人,朝廷再次无视,民间更是点赞和刷礼物,大量的鲜花、棒棒糖、玫瑰、小星星、豪车、游艇等礼物几乎将张溥和应社给埋了。

危机过去了,应社众人放下了心,兴高采烈地谈论顾老家装有多有豪华、顾老的样子有多怂、顾老逃跑时有多滑稽、那场大火有多壮观、自己的表现多英勇以及顾老的小妾手感多好,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作为领导人的张溥,由于已对事态发展有了基本预判,他没有大家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兴,并且在别人回味过去时他已经开始畅想未来,认真分析了这次活动的经验。

张溥对这次事件进行了复盘总结,认为富贵险中求,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常规手段做不成大事,行非常之事才能立非常之功,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相信群众相信集体,想成大事须聚众人之力。

张溥基本整明白了,这次的胜利已经达到了应社的天花板,像应社这样的县级组织能造成如此大的轰动效果也就顶到头了,再怎么努力也结不出大大的瓜。

从另一方面讲,应社的规模与层次已无法满足张溥日益增长的社会生活需要。

张溥和应社面临的困境也是其它文社及社长面临的困境,许多与张溥一样的青年社长也都在为如何做大做强社团扩大影响力而苦恼。

总体来讲,复社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历史阶段,进入爬坡过坎、深化改革、、突破瓶颈、转型发展的关键阶段以,前的经验心得、发展方式、发展模式等已经完全不能适应形势的需求,形势催促转型,时代呼唤转型。

大家几乎是同时认识到,力合则强,力分则弱,如果能将这些组织成功整合为一个整体,一个社几十人,全国数百个社便是成千上万人...

想到这里,大家都怦然心动,乖乖,县级组织直接就升级成了全国性组织。

但是,共襄盛举做大做强谁也愿意,但实践起来很难,各组织相对独立,怕的是有好处时一哄而上,有麻烦了一哄而散。还有各位社长当一把手惯了,平时一个人说了算,宁为鸡口不为牛后的道理大家都懂,没人愿意平白无辜找个婆婆来管束自己。蛋糕做大了大家都高兴,但并一定分给自己的就多,因此归根结底还是谁分蛋糕、怎么分的问题。

就在大家既想团结又不想伏低做小而矛盾纠结时,张溥已经预判了大家的预判,制定了成熟的复社活动纲领,他站出来说了一句话:“跟我来,相信我,没错的”。

张溥向大家表示,本次联合纯属自愿,无任何强迫性;总部与各社之间不是严格的隶属关系,只是组织、引导,有事时招呼一声,不干涉内部管理;大家平时各过各的,各选各的分社社长,各组织自己的内部活动,对总部组织的活动自愿加入;除非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一般也不会除名。

这么看来,大家觉得联合在一起只有益处而无任何毒副作用,戒备心也都放了下来,纷纷愿意表示联合。

在张溥27岁这年,凭借着巨大的声望和号召力,江南一带近20个文学社团加盟,一个新的社团横空出世,大明帝国政坛又多了一股新的力量,在以后大明帝国重大决策的背后都多了一个新的身影,甚至在大明帝国灭亡后数十年这个组织仍一直存在,这个组织便是复社。

一个伟大的时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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