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第二十章 拾回断臂（旧版）

说完，我见他压了压帽尖儿，两眼忽一凝神，就像是一种职业神经被什么触碰了一样。那里面，搞不好还真藏有什么问题。

“走，咱们过去瞧瞧。”

我“嗯”了一声，也跟上，而他的脚步明显又快了些。

我们没几步便到了村长家的院门口，我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里面已被插上了门栅。

“这大白天锁门，怕是这心里住着一只鬼吧？”

左轮哼了一声。“这谁的心里又多少没住着几只鬼呢？……听，里面好像有人说话！”

我有些意外，也仔细听了听，的确像是有人在那里面说着话，而且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但就是有些模糊。好不容易要听清了，硬是感觉还差再近那么一点儿，我一时间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了门上。

我找了找，发现那门上居然有一丝小缝隙，于是赶忙透过那缝隙往里看。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老者，就是昨天给山鬼下跪的那个老者，但由于缝隙实在太小，却看不到其他的人。那老者似乎是在跟一些人讨论着什么，不对，又更像是在争论着什么。直到最后，他拍了一把桌子，显然是有些恼火，下面似乎就将要发生什么事。

然而就在我看得正入神时，却不料门缝前，猛然出现了一颗大眼珠子，瞪得贼大，吓得我赶紧往后一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瞬间，里面就传来了一声儿狗吠声，我发现竟是只狗崽子，敢情那眼珠子就是它的，他爹的真是吓死我了。

左轮立马过来拉了我一把。我心说，这难不成就是偷窥的后果吗？

紧接着，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了。开门的是村长本人，其他的人都朝着我们两人打量。

村长有些意外，忙看着左轮问道：“这位是？”

左轮自我介绍了起来：“我是镇派出所的，昨天你们这儿报案说出了人命案，我就是专门过来调查的民警，叫我左轮就行了。”

那村长又对我看了看，意思好像是问我是不是真的。我点了点头，然后他才客气地将我俩引进门。

进了屋内，除了刚才那几个慌张进屋的年轻人外，就只有那个老者了。

似乎是因为我俩的进来，他们一时间像是都没话说了一样，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那村长客套话问了几句，左轮都没怎么去理会，他索性直接进入正题：

“我对案发现场大体做了勘察，我想更具体了解一下这死者生前的一些情况，包括他的人际关系等等。听说您是本村村长，可不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呢？”

接着，就听村长大体介绍了一番，跟我料想中的一样，这叫歪痞子的人，就是那混混一类的人物，平日里可谓好吃懒做。但让人想不通的是，如果他只是骗吃骗喝，也不至于会招致这种凶杀啊？

村长继续道：“这歪痞子啊，人虽然懒惰，但也不是那种恶毒之人！只是听说他最近一些时日突然染上了赌瘾，莫不是，他欠下了什么巨债？”

左轮若有所思，又问：“那，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去过一些特别的地方，或是跟哪些人有过密切的接触？特别是，那个年轻人，就是发现他死了的那个人，他叫王发吧？”

村长想了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段时间我不是经常出门，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在家里养病。”

说话间，我不禁把视线投向了那位老者，我发现他似乎没怎么在意我们谈话，而是不时地将眼神，投向屋角的一个尼龙口袋。

那几个年轻人也是一语不发，却是自顾自低着头，抠着手指甲。我总觉得，氛围似乎是有些不对，而且村长的语气也开始略带忽悠，看上去是想早点支开我俩。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有门儿，越让人想搞清楚这里面的状况。我随即用眼角给左轮一个暗示，让他留意那老者几人，特别是那尼龙口袋里所包裹的东西。

这时，那老者居然“嗯哼”了一声，说是自己家里还有事，抱起那地上的尼龙口袋就要往门外走。

左轮突然叫了一声：“老人家等等！”

老者不自觉又向前走了两步，才缓缓停了下来。

“您手里拿着的口袋，能让我看看是什么吗？”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依然背对着我们，村长见状，这时忽然笑道：“哈，没……没什么，老人家见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这不硬是拿点补品来看看。这心意我领了，所以啊，就又让他拿回去了！”

我一听，心说编，送东西哪有大白天关着门送的，他这是就怕拿不回去啊！

左轮对村长看了看，又径直走到那老者跟前：“不好意思，能否让我看一眼？”

老者似乎知道已瞒不住了，我见他双手竟有些颤抖。而随即，那尼龙口袋居然就从他手上滑落了下来。

左轮立马警觉了起来，我也是一阵儿意外，不知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左轮蹲下了身子，提起那袋子的两只角，就将那里面的东西给抖了出来。

然而就这么一看，我不由地喊了一声“我的爷爷”，这下我可真看傻了眼，那居然是一只断掉的手，而且是一只人的断手，因为那五根手指头太明显不过了。我此刻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那只断手明显是从肘部以上被切割断的，上面还带着早已凝结泛黑的血迹。

一时间，左轮已摸到了腰间的手铐，并对着周围的人开始打量。

“谁，谁干的？”

说话间，那几个年轻人已是低着头哆哆嗦嗦的了，那个老者却更像是被抽了魂儿一般，眼神显得很是呆滞。

说着，左轮又将视线慢慢转向村长。不料，那村长的神情，竟是没有丝毫变化。

半个小时候后，村长的堂屋里，我跟左轮边喝着一杯水，边听着那其中的一个小伙叙述：

“我……我们今早爬上那道崖壁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那棵矮松树上，昨晚山鬼挂着的东西还在。我们一开始还好奇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走近这么一看，竟发现是……是人的手。”

我内心顿时一阵儿翻涌，这么一来，看来昨夜我的确是没猜错。那山鬼果然是将人的一只断手，挂在了那棵树上。

可是，那只手，总觉得让我联想到了什么。

村长突然叹了一口，说道：“是我叫他们今天一早上去查看的。老辈人都比较信山鬼这一说法，但是我们作为村干部，心里必须得始终坚信无神论。因此，为破除那些所谓的谣言，也是为了还村里一份安宁，我们必须得弄清楚。”

那老者从之前就一直沉闷着，这时却是直言道：“你们……你们这是对鬼神的不敬，你们不该取下这断手，得重新放回去。昨晚鬼神已经做出了惩罚，难道你们还想再有下一个人吗？”

老人这么一说，那几个年轻人竟也后怕了起来。

“听我说的，你们几个得把这断手再给放回去。”

老者的语气依然坚定，村长似显得有些无奈。

立马！我跟左轮提着那装有断手的尼龙口袋，迅速赶往了案发地——歪痞子的家。

守在门口吃瓜子的几人见我俩走来，忙让了让，纷纷好奇着袋子里的东西。

进到屋内时，里面的场景给了我一种艰难复习的感觉，虽然血腥味已没了，但那对未闭上且无比狰狞的眼睛，似乎已成了难以再抹去的心理阴影。同时我又意识到，这种天气尸体不能放久，放久了就得发臭。

左轮戴了一只手套，他将那断手从尼龙口袋里取了出来，然后缓缓对准那死者的左臂，渐渐比拼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断掉的手臂跟死者左臂切口，基本上都吻合！

那么问题来了，这断臂为什么会跑那么远呢？它为什么会被山鬼挂在那么高的地方呢？是谁切断的呢，山鬼？嘶……难不成，真是山鬼杀了他？

左轮没有说话，他似乎也感到有些诧异。

我则深呼吸了一口，对他说：“现在来看，这死者的死，跟山鬼有关系了吧？”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自顾说了一句：“可这山鬼，会是个什么东西呢？”

出了屋子，我跟左轮的心情，就像远处灰沉的天空一样，什么也看不透彻。

“现在，具体该从哪里入手呢？”

他取了一根烟，打了火点上。“既然两边儿已挂上了线，那咱们就顺着这线头，好好理理。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去望郎坡？”我问道。

他喷了一口烟雾，倒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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