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府邸占地很大。
崔颢住的别院,其实与荣府大房的赦老爷建将军府相似,都是在府邸内部隔出一片地围成院子。
侧面墙被打通,在巷子处又新开了一道门。
马车拐弯后,没前进几步,就停在了门口。
“珠大爷不是外人,今晚就在府里歇脚,去收拾好厢房,”
崔颢跳下车厢,立即开始吩咐,“我与他相交莫逆,府里对他没有秘密,想去哪去哪,想玩什么玩什么,不可扰他的兴致。”
贾珠不是第一次来别院做客。
以往,都是崔颢亲自作陪,两人饮酒作乐大醉方休。
崔颢的交代虽然有些古怪,但崔家的管事儿还是忙不迭的应下。
少主说啥就是啥。
崔颢以往做过的荒唐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管家暗暗决定,从现在起,府里的仆役都是聋子瞎子哑巴,看不见听不着说不出。
“大哥——”
身穿锦绣的少年急匆匆奔来,手里拎着木剑,胡乱的比划:“看我新学的剑法,一刀断流——斩!”
崔颢黑着脸夺过木剑,顺手啪啪啪在少年后背上抽打几下,呵斥道:“又是刀又是剑,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还懂不懂点儿规矩,没看见有客人在?”
少年撇撇嘴,恭敬拜下:“见过珠大哥。”
“无需多礼。”
贾珠抽出腰间的装饰佩剑抛过去,“拿着玩吧,小心别伤着。”
崔颢点头示意一番,拖着少年往后院走去。
“等等——”
贾珠将两人拉住,轻声道:“崔兄可能弄错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0.20163。
0.20162。
0.20161。
少年的头上,也有深红色的倒计时。
数值比崔颢大,但也大的有限,相差不到十分钟。
抬眼四望,跟在少年身边的仆役,头顶倒计时数值都没超过1。
走上前接崔颢外袍的俏丫鬟,剩余寿命比崔颢都还要短。
“她是谁?”贾珠手指丫鬟。
“秋夕,我房里的丫鬟。”
崔颢后退两步,解释道:“原来跟在我母亲身边伺候,前不久——大概是八月初五或者初六,才开始跟着我。家生子,三代人都在府里执役,忠诚应该没问题。”
贾珠对着手脚无措的丫鬟点点头,又询问崔颢:“方便去后宅的正房观摩观摩吗?”
“请——”
崔颢也琢磨出别的味道。
中招的似乎不止自己一人。
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恶狠狠的瞪视了一眼胡乱比划的少年,崔颢大手一挥,呵斥退周围的仆役,亲自给贾珠带路:“别把自己当外人,随意看,随意折腾。”
“你和崔三爷要是出了事儿,在身边服侍的丫鬟和小厮会有什么后果?”贾珠开始验证信息,排除一条条无用的线索。
“要分情况,看是天灾还是人祸。”
崔颢坦然道:“如果出了意外,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意外,要是无法快速锁定凶手,就会从我们身边的人开始查——不限制手段,逼供时打死勿论。”
与皇家的应对方案大差不差。
每每有皇子公主溶于水,所有服侍的太监宫女都会死。
即使真的是意外事故,那也有失察之罪,没有用心照料。
但绝大多数情况,都是身边的仆役吃里爬外,勾结外人谋害主人。
全部弄死肯定会有无辜的,但至少能保证凶手不会逍遥法外。
“你和崔三爷差不多是前后脚死,相差一盏茶功夫。
而秋夕会在你们之前死,间隔的时间也不长。
其他的亲随,都活不过一天。”
贾珠简单说明情况,脚下不停,视线沿路在院中四处扫荡。
走在旁边的崔颢,深深的皱起眉头。
亲随们死在一天内,大概率是承受不住刑讯逼供。
秋夕是他的贴身丫鬟,跟他一起死,勉强说得通。
但三弟为何也活不成?
这是要把崔家嫡长脉一锅端了啊!
夫人再心狠,弄死他也就差不多了,怎么会连三弟都要弄死?
“应该不是她。”
崔颢沉吟片刻,闷声道:“长嫂如母,她对三弟一直照顾有加。她心里对我有再大的怨气,都不会迁怒到三弟身上。”
“确实不是崔夫人。”
一行人已经走进后院,崔夫人收到丫鬟传讯,在正厅外等着。
头上同样有深红的倒计时:0.20006。
剩余寿命跟崔颢相差不到几秒钟。
“取铜镜来,或者来一盆水。”
贾珠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催促道:“要快!”
后院里不缺铜镜。
有手脚麻利的丫鬟,得到崔夫人的授意后,迅速取来巴掌大的铜镜。
袖珍铜镜,纤毫毕现。
贾珠的脸顿时就黑了。
不知何时,他头上的生命倒计时,也变成了0.2天。
这崔家别院有毒!
溜了溜了。
贾珠将铜镜不着痕迹的塞进袖子,转身就走。
“珠哥儿——”
崔颢猛地扑上来,迅速保住贾珠的裤腿:“一世人两兄弟,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你给我松开,松手啊混蛋!”
贾珠恨不得锤死这不要脸的家伙。
膘肥体壮的,力气大的吓人,一时之间还真的难以挣脱开。
崔颢丝毫不怕丢脸,鼻涕眼泪糊满了贾珠的裤腿,哀嚎道:“来都来了,就算是送哥哥我最后一程,行不行?”
贾珠气笑了:“这会儿功夫你还跟我装傻充愣。口口声声喊兄弟,背后捅刀子?”
这里毕竟是崔家别院。
崔颢不开口放人,贾珠还真就走不了。
崔夫人虽然摸不清状况,却坚定的站在自己夫君一边。
手臂轻轻摆动,年轻貌美的丫鬟和粗壮的仆妇已经将四周团团围住。
眼见事不可为,贾珠无奈妥协:“现在开始,一切听我吩咐,死中求活,干不干?”
“你说啥就是啥!现在起,你说了算。”
“松手!”
“好好好,你别想跑啊,跑不掉的。”
崔颢讪笑着爬起来,环视四周,摆出一张严肃脸:“都听着——从现在起,只要珠大爷不出府门,所有人全都要听从他的吩咐,包括我在内!”
“你大爷的,稍不留神,竟然上了你的贼船!”
贾珠掏出铜镜看了又看,头顶的倒计时一秒秒的稳步下降,心里把崔颢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珠哥儿,你看接下来该咋整?”崔颢腆着脸陪笑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人先散开,别吵吵,让我好好想想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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