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死一生
第五十二章 光头世界（9）（旧版）

此时，严枫的声音虽然很轻，无色无味，但却具有一定的穿透力，就像一段光洁的木头，连纹理都似静水波纹，似乎他的一切都在这一声声“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里消弭了。不过，他的精神虽然去了高级世界，但他的罪恶仍然留在人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监廊里有了动静，几个年轻的协警拎着钥匙板子开始喊名字、开监门，一派繁忙的景象。

蒋志威的心里焦急起来，每一次协警喊人名、每一次其它的监号铁门响起，他都心里一动，一种决定自己命运的等待煎熬着他，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热切期待，比每得手一位漂亮女孩儿还要热切。

终于，一位三十多岁的协警在六号监门前停住了匆忙的脚步，提着钥匙板子喊：“蒋志威，提审！”

虽然特别期待，但第一次被人喊到名字，蒋志威还是停顿了一秒钟，然后才大声回答：“到！”

“快穿鞋，过去。”严枫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背，眼神中蕴满鼓励。

蒋志威赶紧穿上拖鞋，快步来到门口。这时，协警已经从监栏里递过手铐，面无表情地示意他戴上。

接过沉甸甸的手铐，蒋志威心里一紧，这幅锃亮的铐子将是自己今后最常戴的配饰了。它取代了手机、手表、项坠和汽车钥匙，残酷地标志着自己从一个豪门公子变成了阶下囚。在这种让人心凉的情绪驱使下，他把手铐扣的很松，钢齿松松垮垮地搭在手腕上，这似乎成了他喊冤的另一种形式。

但协警并不买他的账，把他放出监门后，咔咔两下，捏紧手铐，很紧，甚至手腕上都传来了痛感。

他刚要开口央求协警为自己松一下，但他看到的却是协警那冷漠嘲讽的眼神，意思是：穿十几万的大牌西装就牛逼啊！我就紧紧地铐你，让你跟我装！

蒋志威不吱声了，他知道自己开口只能自取其辱，乖乖地按协警的指示向监廊的尽头走去…。

提审的路线与昨天进来时是两个方向，走到了监廊的拐角处，蒋志威才发现这个监廊好长，至少一百多米，全廊大约有二十几个监号，一路偷眼望去，监舍里都是齐刷刷盘铺的光头，所射出来的眼神都是空洞、冷漠、绝望……

拐下两节楼梯，又过了三道安全门，才来到一楼的提审室。这条廊道相对较宽，大约是楼上监廊的一倍。两排相对的木门上都有门牌，协警带他在2号提审室门口站定，经过协警报告，门里应允，他才被带进去。

提审室的格局跟电视上看到的基本一致，一道铁栏将整间屋子分成两部分，蒋志威被带进铁栏里面，坐在一张刷着崭新油漆的铁椅子上。外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三名审讯人员，全是熟面孔。耿队居中，两侧是另外两名审讯、押送过自己的便衣。办公桌旁架着摄像机，桌上也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台便携式复印机。

今天这三位刑警都穿着制服，看起来比穿便装精神多了，同时也使气氛更加庄重、严肃。

“蒋公子，怎么样？看守所不好待吧？”

耿队开口呛了蒋志威一句，也许这就是仇富心理的具体表现，因为警察绝大多数也不是富人，都是靠工资吃饭的工薪层。

蒋志威苦笑了一下，无奈地说：“耿队，别挖苦我了！赶紧查明真相，放我出去吧！”

耿队轻轻摇了摇头，惋惜地说：“其实以我多年的办案经验，我相信你是冤枉的。可是破案讲究的是证据，现在不仅有黄柏的指证，而且两支枪上的指纹我们都比对过了，不但枪身上，连扳机上都有你的指纹，这你怎么解释？”

“拿枪自然会用食指触碰扳机的！这些你们做警察的肯定明白！”蒋志威满脸冤屈地大声说。

耿队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发问，眼睛一直盯着蒋志威，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看穿过去。

这时，敲击电脑键盘的年轻刑警停住了手指，侧望着耿队。

耿队瞟了一眼电脑荧屏，皱了皱眉，沉着声音说：“蒋志威，黄柏表现的比你还冤枉，如果他想推脱罪责嫁祸于你，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说两名被害人都是你一个人打死的，而要说他开了几枪后你又补的枪呢？你认为这合乎逻辑吗？”

这个问题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来说，尤其是没打过官司的人来说，的确有些难度，但蒋志威并没有过于纠结，他无限诚恳地说：“耿队长，相信你们更明白，黄柏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就是要拉上我，这样我家人为了救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他也能跟着沾光，这不是明摆着吗？”

“你年纪虽轻，但思维很敏捷。我可以告诉你，无论这一点是不是黄柏指正你的动机，都是徒劳的。因为死者之一魏乾坤的家族实力不比你和黄柏差，现在这件案子没有任何一位领导敢掺和，一切都要用铁证说话，请你们就死了侥幸之心吧！再者，我们警方办案肯定是秉公执法，用事实说话。我为什么要问得那么细微到位？为的就是不留死角，还原整个事实真相，只有这样，案子才能经得住推敲。否则，我们这些一线办案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耿队说完，用那种智者之间无限诚恳的眼神与蒋志威对视，从而让蒋志威知道，本案就别指望外援了，一切都要靠证据本身了！也就是说，是死是活，全靠蒋志威自己了！

蒋志威专注地看着耿队的眼神，他知道，无论是出于公平正义，还是出于自己家人的委托，这位老刑警都想帮自己洗脱罪名。但耿队不是神仙，没有让时光倒流、原景重现的本领，只能靠他不懈的努力侦案来寻找证据，否则必将功亏一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含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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