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梦惊魂
第三十三章 凤凰涅槃（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老者说：“在梦里，一切都由人工智能来控制，它会监控你梦中的一切，你是无法唤醒自己的，因为他不会让你产生‘醒’这种想法，一旦产生了也会及时消灭掉，所以理论上你是无法自己醒来的。”
阿言道：“按照您所说，是我把自己的梦交给人工智能，那么当初没有规定一个可以随时中止的应急方案吗？”
老者道：“如果你现在不知道，那肯定就是没有了，你怎么那么糊涂呢？”
阿言脸一红，道：“您说的是，那么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老者道：“办法还是有的，就是人工智能的内存是有限的，它只能监控一个人一段时间的记忆，或者监控所有人同一时间的记忆，它不能监控所有人在所有时间的记忆。”
阿言道：“那又能怎样呢？”
老者道：“你怎么一点逻辑思维能力也没有？现在的情况是：一、你要唤醒自己；二、唤醒的方法肯定是有；三、你自己无法唤醒自己，那么，剩余的办法只有一个。”
阿言道：“让AI主动把我唤醒？”
老者道：“你终于开窍了。”
阿言道：“这不是反控制吗？这怎么可能做到？”
老者答：“怎么不可能呢，你用过电脑吗？虽然看起来是你在使用电脑，但是你伺候电脑的时候也不少吧。”
阿言道：“我好像懂点您的意思了。我伺候电脑都是它在出故障的时候。”
老者道：“聪明！让AI认为你出现了不可控制的故障，从而激活重启程序。在重启的那段短暂的时间，你是清醒的。”
阿言急切地问：“我怎样才能让它产生这个BUG呢？”
老者轻声说道：“因为AI会读懂你的大脑，所以从现在开始，你的大脑不能有丝毫的意识，当AI无法解读你的脑电波，它就会认为是自己哪里出现了问题，会利用设置好的程序进行各种努力，试图解读你的脑电波，一旦解读失败，它就会采取最后的手段重启。”
阿言说：“如果我没有了意识，那不成了植物人了吗？”
老者说：“对，就是植物人，不过是你自己制造的植物人，这当然有风险，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欺骗那个AI，你就是要赌，赌它会把你唤醒。”
阿言听到这里，头脑“嗡”的一下，仿佛遭到了电击一般。他突然想起了小雪，难道……
他赶紧问老者：“我好不容易才把小雪唤醒，是不是我做错了？”
老者笑了：“这恐怕是你这辈子干的最愚蠢的事。以前，我曾经遇到过小雪，当时她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所以我和她之间也进行了类似的谈话，我也告诉了她醒来的方法，可惜，由于你不懈的努力，她的尝试终于失败了。当然她的失败也有自身的原因，她的资质学识、社会阅历还不成熟，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AI敏锐地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安排你去救她。她还年轻，禁不住英雄救美这一套，最后还爱上了你，真是罪过呀。从你营救小雪的过程，也能看出这个AI是多么聪明的一个家伙，其智商和普通人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上，要打败它，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它才叫超越者。”
阿言沉默了，突然他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寒毛都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当一个人的生命、生活内容全部被他人掌握的时候，那是多么的凄凉和无趣。如果人生如棋局的话，你的对手对你下的每一步棋都了如指掌，甚至是他在指挥着你如何进行下一步，这棋下的还有什么意义呢？即便是次次都让你赢，这份荣誉又有何价值？想到这里，阿言更坚定了要唤醒自己的决心，他对老者说：“那么请您告诉我保持无意识状态的方法吧。”
老者说：“你附耳过来。”
老者在阿言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说：“记住这是禅定功夫，要万法空相，心无所住，以至法心俱灭。”
“多谢老人家。在我死前，有两个疑惑还没有解开，这个疑惑解不开的话，我无法入定。”
“什么疑惑，你说。”
“第一个疑惑就是，小雪和阿涂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第二个疑惑，就是老人家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者盯着阿言的眼睛问：“这个问题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阿言道：“是的，对我很重要。人生大起大落，勿忘助己之人。”
老者沉思了一会儿说：“你问我是谁，我是我自己的主，是你的掘墓人。”
“明白了！”阿言说。
老者走了，也带走了阿言全部的生存希望。他坐在躺椅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也不睡，似乎成了一具僵尸。
他的屋子敞开着，窗户也敞开着，渐渐地成了野猫野狗和鸟儿的天堂。
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出日落，这天，已经入定的阿言突然有了意识，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似乎在往上升，然后像白云一样自在的飘荡。身体内部仿佛不断在充气，身体像个气球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发散，一切身体的感觉都消失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轻飘飘的感觉不知不觉消失了，代替的是浑身酸痛、沉重、麻木的感觉，让人无法忍受。
不知熬了多久，突然眼前明亮了，世间的一切仿佛都特别清晰，再看自己的身体，已经破裂成无数闪闪发光的金属小片，然后一阵风把那些小片给吹走了，他感到尿意袭来，于是撒了泡尿，那尿液却化作一道彩虹久而不去。然后天空中逐渐弥漫起了迷雾，开始时薄如轻纱，轻柔细腻，如梦如幻，继而烟雾缭绕，恍若仙境，后来浓雾涨涌，漫山遍野，雾海中似有张牙舞爪的雄狮、悠闲的骆驼、开屏的孔雀、奔腾的骏马，丰富多姿，变幻莫测，最后整个天地暗了下来，浑浑噩噩，直至漆黑一片。
又不知过了多久，浓雾消散，天空逐渐放晴，又过了一会儿，乌云密布，下起了小雨，阿言坐在那里任凭斜风细雨涤荡着身躯，但是无论风雨如何肆虐，树木花草如何在雨中展示风姿，都无法撼动这具风中蜡像，雨中木偶。
风停了。
雨霁了。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和淡淡花香混合的味道，恍惚中，一位身着轻纱，身材曼妙，肌肤若雪的女子向他款款走来，正是小雪。
小雪坐在他身边，柔软的胸部靠在了他胳膊上，嘟起小嘴朝他脸上吹了一口气。阿言的眼睛虽然睁着但是整个人却如同槁木死灰，泥胎木偶。女人又作出千种媚态，弄出万种风情，挨挨擦擦，粘粘搭搭，低声软语温存。阿言只是不理，女人讨个没趣，稍后便离开了。
到了晚上，忽然狂风大作，电线被刮断了，屋内起火，烧将起来，那屋子本来就是木制的，风借火势，火借风威，一会儿工夫，火魔就将整个木屋烧得通红，空气中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阿言坐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又不知过了多久，木屋烧完了，整个天空恢复了黑暗，屋前的那片坟地却纷纷裂开了，从里面冒出许多怪物来，有的形如骷髅、有的状似僵尸，有的白面长发、有的青面獠牙，兽头人身的，人头兽身的，奇形怪状的，枝枝丫丫，纷至沓来。地上也爬满蛇蝎，吐信竖尾，乌烟瘴气，到处乱窜，仿佛炼狱之门打开了一般。
妖魔鬼怪赶集似的来来往往闹腾了一宿，凌晨，东方渐白，霞光欲出，他们一个个又回到了地里，满地的蛇蝎毒虫也消失不见了。
再往后的时间就是一片空白，一切都消失了，连阿言自己也消失了。
阿言就这样死去了。
从此世间再无阿言。
阿言终究只是个幻像而已。
然而，这是个奇怪的世界，就连消失本身也能消失。
已经消失的阿言又出现了隐约的身影，但是他此刻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思想是一片混沌。
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这里。阿言感受到了他的存在，因为他身体里突然传来了清晰而痛苦的感觉，血压在不间断地升高，仿佛没有尽头，身上的毛发突然根根直竖，身体内仿佛被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要爆炸，又像是大坝已经蓄水到了极限，马上要崩塌。皮肤上传来阵阵剧烈的刺痛，夹杂着轻微的爆裂声。
阿言只有强忍着，他几乎被推到了人类忍耐的极限边缘，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站起来，挺起胸膛，向天空大声呼喊，以减轻那种无边的压力。
但是阿言忍住了，还是一动未动。
突然，从天空中的那两只巨大的眼睛里面射出两道闪电，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不断地击中地面，天塌地陷，山水、树木、身边的一切都在瓦解，都在被撕碎。阿言站起身，朝天空张开双臂，迎接着自己身体瓦解的那一刻。当闪电击中他，强烈的电流在他体内肆意撕咬他的身体的时候，他笑了，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影像和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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