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拐龙魔杖
1.铁蹄胡哨四方歌(旧版)

蜗居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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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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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云贵的一条官道上,一位身着青衫的书生,跨下是匹瘦矮似驴的马,正徐徐前行。

那书生中等身材,相貌平常,配上一身青衫,显得分外清闲潇洒,美中不足的是那匹丑驴般的马极不相配。

三月的云南,风和雨顺,处处生机,遍野俱绿,百花齐放,鸟语花香。过了胜境关,贵州的景色也不逊于云南,官道两旁野花遍地,香气袭人,良足畅怀,触景生情。

那书生三月前路过此地,倘末有此美景,而今重游,目接胜景风光,竟自迷住,流连忘返,久久方始出声声呤涌:“胜日寻芳觅无迹,天边光景一时新。等新识得云贵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这首本是朱熹的《春日》,那书生将“胜日寻芳泗水滨”改成“胜日寻芳觅无迹”,可见他久居他方,目触云贵秀色,是何等般的迷恋。“等闲识得东风面”改成“等闲识得云贵面。”是呀,从没游过云贵,那知云贵的山水明媚秀丽。

那书生本是一介须眉,此时竟也不自禁下马来采野花,系成花圈,放在马头上,不时出声呤哦。

过了中安镇,景色仍是优美,处处生机,百看不厌,驰过山道,放眼望去,前边山坡道旁,躺着三个人,那书生眉头微皱,勒马停了一停,稍过了一会,嘴边透出轻蔑之意,拍马缓行,行到近处,那三个汉子同时跃起,手中拿着刀刃,为首一人哈哈大声道:“小子,把马和身上值钱的东西留下,饶你性命。”

另一个笑道:“这小子跟叫化的差不了多少,这匹皮包骨头的马精也值不了多少钱,就不知他身上可有银子没有?”

那书生听他们说得奇怪,倒不觉一怔,道:“诸位是在哪座山头开山立柜的?寨主是哪位英雄?容在下拜见。”他说的是绿林道上的“切唇”。

那知三个盗匪听了莫名其妙,为首那汉子喝道:“罗嗦什么,把值钱的财物留下,饶你便了。”

那书生哈哈一笑,已猜到他们多半是新近出头的盗匪,掏出一锭银子,摆在手心伸给他们看,道:“值钱的东西没有,银子倒是有一些。”

三个盗匪睁大了眼睛,一个笑道:“哈哈,老大,这锭银子少说也有五十两,这回咱们可发了。”

那书生笑了笑,道:“三位是发了。”言罢,把银子放回怀中。

为首那盗魁喝道:“把银子统统交出来,不然送你见阎罗王去。”伸长着手,摆在那书生的面前。

那书生放声大笑,伸出两指,挟住那盗魁手腕,那盗魁即立杀猪般大叫起来,另俩个盗匪大惊失色,挥起刀刃,一齐砍来。那书生并不闪避,单手卷袖,随即扬出,青影疾处,两柄钢刀飞上半空,坠落老远。

俩个盗匪大叫道:“妖法厉害,逃命要紧。”转身拨足飞逃,连他们的老大也不顾了,山道虽是平坦,他们逃得狼狈,跌了几跤,不一会,在山谷中消失无迹。

那书生挟住盗魁的手腕不放,笑道:“你们在这里开山多久了,给少爷从实招来,不然可别怪少爷不客气。”稍一用力,那盗魁怕痛,颤声道:“小爷饶……命,我……我等因谋生无计,是近日来的。”

那书生信他语言,也懒得多加理会,罚他自掌了几记耳光,道:“看你是初犯的份上,饶你性命,他日再为非作歹,落在少爷手中可就没有今天这么远气了。”那盗魁连连称是,青衫书生放声一笑,拍马绝灰而去。

一日无事,那书生快马飞奔,晚时到了晴隆镇,如此这般太平无事。贵州的黄果树瀑布风景优美,晴隆至之不远,那书生似有急事,不敢贪恋闲玩,次日匆匆路过,没能一游称快,内心感叹万分:不知何时方能重游旧地了。

如此数日之后,进入湖北,不一日,来到白扬坪,在酒肆歇了半响,买了牛肉干带上,出店之后,那书生不时回首环顾,总觉有人在背后跟踪似的,不觉眉头暗皱,脸上若无其事,暗自提防。

行了数里之后,前面有一片树林,似乎隐藏着杀机。

那书生近前勒马,疑视半响,方始拍马缓行,进了林中,猛听一阵锣鼓之声,冲出两股盗匪,竟有三十多人,将那书生团团围住,为首那盗魁手持鬼头刀,横刀拦住了去路,喝道:“知相的朋友,快将宝物交出来,放你走路。”原来这伙强盗跟踪那书生多日,知他身怀异宝,同时也看出那书生身怀武功,不然早就动手了,何用这等罗嗦费事。

那书生一声清笑,双手一拱,作揖道:“在下光棍汉一条,哪有什么宝物,这位寨主的话就叫人不懂了。”

那盗魁喝道:“休得装蒜,我们跟踪你多日,想要蒙骗过去,别作白日梦了,你到底交是不交?”说到最后,声色俱厉。

那书生脸色微变,哼的一声冷笑,道:“寨主欲强人所难,小子一介穷书生只有舍命陪君子,那就请划出道儿来,你我手底下见真章。”

盗魁道:“今天不论输羸,你身上的宝物都得归我。”言罢,大步扑上,举起鬼头刀劈来。那书生放声一笑,也不见他作势,手中瞬息间多了柄宝剑,手势一抖,划了朵剑花,迎面杀来,白光耀眼,宝剑疾处,当的一声。盗魁退了两步,举刀一看,刀尖竟被削去,神色一变,举刀一摆,众匪纷纷扑上,刀枪木棒,一齐袭来。

那青衫书生哈哈大笑,仍骑在马背上,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时之间,数十个盗匪竟是近身不得。那书生大笑声中,突然一声清啸,不知使了什么招数,但听得金铁交嘎之声,众盗匪的兵器纷纷脱手坠落,个个面如死灰,都退了下来。那盗魁脸上变了颜色,猛地一声大吼,呼的横刀狠劈了过来,那书生反剑削下,当啷的一声,鬼头刀断为两截。那书生迎面反手削下,那盗魁无可闪避,闭目待毙,但觉头皮一凉,粗发纷纷落下,一时不觉呆住,那书生一声大笑,拍马狂奔绝迹。

青衫书生出了树林,行途不远,两旁怪石崎岖,山道狭窄。行近前来,怪石后面人影一晃,同时跃出了一僧一道,僧的腰挂戒刀,道的腰挂佩剑。和尚一声怪笑道:“姓唐的,你是自行把宝物交出来,还是要我们来料理你?”

那青衫书生是金鸡派座下的大弟子,叫唐清才,武功高强,剑法精妙,知这一僧一道惯施辣手,是河南一带的著名剧盗。和尚叫西门西,道士叫耿海,本来见他们突然现身已是够吃惊的了,绝计料不到自已的身份竟被他们识破,不禁心头一凛,强作镇定,作揖道:“听说俩位一惯在河南,不知何于有此闲空到这儿来闲兜?”

耿海笑着说道:“我兄弟俩一惯打家抢舍,作的是没本钱的买卖,那有什么闲空到处逛逛,只因听说唐兄身怀异宝,我哥儿俩特地来瞧瞧热闹,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倒不妨顺手牵羊作了这宗买卖,唐兄不如就行个方便,把宝物交给我们,免得动起手来,大家脸上不怎么好看。”

唐清才笑道:“常言道得好,传闻为虚,目睹为实。俩位想必是误信人言了。”

西门西一声笑道:“哈哈,我们都是在道上打滚一辈子的老江湖了,唐兄有多少斤两,难道我们还会走眼了不成,你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如是游山玩水,又何必道途匆急,这两日你心神不定,处处提防。哈哈,我敢打赌,你身上的宝物定然不凡,唐兄就行个方便,双手奉上来吧。”

唐清才苦笑道:“两位强人所难,在下也无可奈何,不知如何方信在下所言。”

西门西怪笑道:“那只好委曲唐兄,让我来搜一搜。”

唐清才知事情不能善罢,怒火稍起,冷笑道:“俩位如此相欺,在下无话可说,这便请划出道儿来。”

耿海道:“凭你这几下子,嘿嘿,我一人就足够了。”对西门西道:“老哥,让我来教训他一番。”西门西应了一声,退过一旁。

唐清才道:“如你要是输了怎么说?”

耿海抽剑出鞘,旋划了一个圆弦,喝道:“此时倘早,打了再说。”声音甫歇,一声怪啸,凌空跃起,轻功端得十分了得,倏影扑落,迎面刺下一剑。

唐清才喝了一声:“来得好。”不知何时,宝剑早已在手,举剑一招“金鸡仰觅”斜反削上去,当的一声,虎口大震,宝剑几乎脱手飞出,不禁大吃一惊。耿海也没能侥幸,被震得手臂酸麻,兵器坠落,扑落之际,探身抄手接着,暗暗失色:金鸡派门下大弟子果然不同凡响。见唐清才掠身跃下,趁此之际发难,剑光陡起,一缕银光横削对方下盘。

唐清才喝了一声,道:“好狠的狗强盗。”霍地出剑“金鸡疑斗”剑尖疾点对方面门,使的是俩败俱伤的打法。耿海若是削断了对方双足,那自已的眉心便被刺中了,一时之间,那敢行险,随着剑势,翻身就地一滚,避过辣招,身形末起,唰的又是一剑,反剑疾刺裆部会阴,所使的尽是毒辣招数。

唐清才深得金鸡剑法真传,剑法极是非凡精妙,他年纪虽轻,经验却是老到,临危不乱,身形微动,平地拨起,凌空翻身,倒刺一剑,嘶啪的声响,唐清才裆部被刺穿一个小洞,幸好没有伤着。耿海手缩得虽快,衣袖仍给削了下来,彼此吃亏,战成平手,不相上下,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唐清才暗道:再不使出本门绝技,恐怕难于胜他,心念末了,蓦然出剑,银光一闪,“金鸡扑食”剑尖即点耿海的胸口。

耿海暗暗吃惊:看不出这小子年纪青青,居然得了金鸡派的真传,剑法果然了得。当下不敢丝毫大意,万分小心,瞧准时机,霍然反剑迎击,当的一声,火花飞溅,耿海一声怪啸,平地拨起,身开端得疾快迅速,一个翻身,鲤鱼跳龙门之势,剑光一闪,出剑猛刺唐清才的背后空当。唐清才猛喝了一声,施剑回身,随着一道光缕,一记“金鸡亮翅”斜削迎上,招式神妙绝伦,乃是金鸡派的绝招之一,耿海无法化解招数,索性硬挡一剑,呛啷声响,剑断为两截,唐清才趁势追击,连环三剑,银光闪处,碎衣蝶袂漫天飞舞,好似春蝶戏花一般,耿海浑身衣裳给削得七零八落,不成模样,他半途出家修身养性,不肯吃苦,一走溜掉,这时汗尘沾身,浑身臭气,倒有几分老子的道风,清静无为,俨然一付游方道士模样了。

西门西见状大惊失色,料不到唐清才的金鸡剑法如此厉害,挥起戒刀,迎面扑上,起刀化解了唐清才的攻势,救下耿海,纵是如此,他跌倒出去的时候,衣宽发乱,状态模样十分狼狈。

唐清才纵声大笑道:“俩位也不过如此,都是些以多取胜之辈。”

西门西满脸通红,道:“臭小子休得罗嗦,杀了你谁人知道。”一阵猛攻,刀光连绵相继,砍了六六三十六刀,都被唐清才化解掉。

唐清才又是大笑道:“久闻阁下深通刀法,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请接我的金鸡剑法。”言罢,迎前一扑,足起剑落,一招“金鸡独立”刹那间剑尖疾刺西门西虎口,西门西大喝了一声,旋刀削上,反劈袭下,即立化解了剑招。唐清才赞道:“好刀法。”声音末歇,手臂一动,蓦然出剑,剑光即起,斜侧反袭,猛削西门西的肩头,西门西的空当破绽便是在这里,见状不禁大惊失色,绝计料不到唐清才剑法精妙如欺,惊惧之际,临危不乱,拨足疾旋,一个倒滚式,剑光横掠而过,划裂了衣裳,划着了一道伤口,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唐清才暗叫可惜,时机难逢,趁势快步跟踪追击,连环辣招,连绵相至,耿海大惊,挥着断剑迎前硬挡,救下西门西,唐清才得理不饶人,横剑“金鸡呜呼”反剑连绵,闪电般刹出,即显金鸡派剑法的神妙精要,耿海情知难于抵挡,纵身疾退,长臂一扬,掷出断剑,唐清才横剑一劈,断剑斜飞射出,他早已飞身纵出数丈之外,和西门西狼狈而逃,也不敢回头张望一下。

唐清才纵声大笑,得意之极,战退两个强敌,自是免不了兴奋一番,冷不提防怪石后面人影一闪,即现一个身着白色道服的道士,反手一扬,两枚暗器即立打来。唐清才吃了一惊,暗器打得突然,闻声也知敌人的手劲极强,惊乱之中,欲势挥剑来挡已是不及,在这性命俄悬之际,他不愧是一派掌门大弟子,即立显现惊人技艺,使出金鸡派的轻身功夫,纵身倒翻,旋势躲避,两道银光由肘间打过,唐清才身形末落,来人已是用神速绝伦的身法,一晃欺近身边,唐清才失色之下,反剑“金鸡饿扑”疾刺而下。白衣道士的武功高强,身形一偏,避过来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蓦然伸指点唐清才腰间穴道,唐清才身悬凌空,闪避不迭,陡觉腰间一麻,浑身无力,扑捅倒地,又惊又怒,叫道:“白衣怪道,金鸡派的事儿你也敢来动,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个白衣道士是“铁棒门”的高手,由于素来身着白色道服,为人行事怪异,江湖上人称“白衣怪道”,他点倒了唐清才,不禁得意狂笑,道:“哈哈,白义侠在作他的春秋大梦,宝贝一落入我的手中,杀了你这小子,谁人知道是我所为。”

唐清才暗暗心惊,嘴上仍道:“你莫信他人所言,那有什么宝物,不过你真杀了我,哼,量你也逃脱不了。”

白衣怪道不理他,伸手搜他全身,在他怀中摸出一个精制的小盒来,倘末来得及打开,忽听到一声口哨,怪石四周跃出十来个壮汉,手持兵器,一扑而上,将他围在中央,为首一个身材魁梧,容光焕发的中年汉子,腰间佩剑,迎前伸长着手,道:“把东西拿过来,饶你性命。”

白衣怪道作梦也想不到螳螂在前,麻雀在后,一见来人,不禁暗暗失色,强作稳定,笑道:“哈,原来是许帮主,听说许帮主一向贵人事忙,怎地也有这闲空来凑这热闹?”

来人是长湖一带尖刃帮帮主许海龙,一手行剑剑法很是了得,十年前一剑降尖刃帮五盗,因此获得尖刃帮帮主之位,难怪白衣怪道见了他也要有几分惮忌。许海龙神态倨傲,双眼一翻,道:“休得罗嗦,你当本帮主有闲情陪你玩耍吗?”

白衣怪道神色一变,故作不解,道:“许帮主此言到叫贫道不懂了。”

许海龙怒色显现,横目一扫,道:“这么说你这妖道是诚心跟本帮主过不去了。”

白衣怪道是江湖上成名人物,虽是惮忌许海龙武功了得,见他声色俱厉,咄咄迫人,也不觉动了肝火,嘿的一声冷笑,道:“许帮主欲伸量贫道,贫道虽是本事低微,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许海龙哈哈一笑,道:“五十招内若不败你,放你走路便是。”

白衣怪道见他如此轻视自已,怒极反笑,道:“许帮主如此看得起贫道,便是把这几根骨头丢在这山沟里,今天说什么也不叫许帮主失望而返。”

许海龙笑着道:“这才是好汉子。”言罢,利剑出鞘,又道:“你小心接招了。”声音甫落,蓦然出剑,寒光一闪,青龙出海,迎前便刺,身手极是敏捷,剑法精妙。白衣怪道身形微晃,不知何时手中已多了一节短铁棒,反手一招“顺水推舟”化解了来势,许海龙一声赞道:“好功夫。”声音末落,“顺步撩阴”旋剑斜迎上刺,剑法虽是平常的招数,在他手中使出来,却见变化精妙厉害。白衣怪道一声怪啸,侧身让避,剑锋肩旁唰的疾过,一步踏前,弓身斜势,绽出短棒,狠戮虎口。许海龙哈哈一笑,手腕一翻,剑身疾抖,“金鸡昂首”旋剑迎胸横削。原来他是虚招诱敌,不想白怪道也真有本事,经验丰富,早就瞧出有诈,一个急旋,盘蛇绕步躲过。许海龙跨前三步,唰唰地连环三剑迫得白衣怪道连连后退,左闪右避,许海龙心中得意,出剑更是疾快了。

白衣怪道忽地怪啸一声,短棒陡起,双臂一展,大鹏亮翅之式,进行反击,剑棒相接,铿锵作响,震得手臂发麻,暗暗心惊,自知不敌,足下踉跄,趁势倒纵,奔跃而起,欲势作逃,两个壮汉挥刀挡住去路,一齐杀来,白衣怪道怪啸一声,脱手一扬,前后射出几个事物,着地波的一声炸起,青烟冒起,许海龙怕青烟有毒,连忙后退,白衣怪道趁青烟弥漫之际,击倒俩个壮汉,施展轻功,飞腾而去,许海龙大急,招呼手下随尾紧追,消逝无迹。

唐清才见强敌远去,稍定惊魂,欲势起身,无奈穴道被白衣怪道刺住,动弹不得,心下暗暗叫苦,穴道被制住后,若是无人解穴,需得几个时辰后方能自解,躺在大道之上,难保没有人来,如是普通的人倒也罢了,万一是盗匪之类,性命势难得保。

过得很久,夕阳西落,天色渐暗,在这条大道之上,别说人影,便连野兽也没有看见一只。唐清才虽说已没先前那样的紧张恐惧,可这般在大路上躺一整夜,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苦于穴道被制,只好听天由命了。

次日醒来,满背湿土,透进衣内沾着皮肉,而浑身衣裳也尽是雾水,小虫爬满了全身,极不舒服,幸喜穴道已经自解,爬起将小虫拍掉,好在他是练武之人,体质强壮,这一夜并末生出病来。

唐清才那匹丑驴般的马儿并没跑远,它躲在树林中吃草,找着取下包袱,换去一身脏衣,循声觅迹,到小溪边小洗一番,上马取道建始。到了镇末的一家小店里,刚进店内,迎面走来一个三十好几的壮年汉子,满面堆笑,包拳施礼道:“大师兄,小弟在此久候了。”武林中人多是先入门为长,此人叫汪金山,年纪虽大唐清才十来岁,由于入门在后,是故要称唐清才为长。

唐清才一见来人,不禁大喜,道:“汪师弟,是你。”俩人坐定,汪金山唤酒保上酒上菜,小饮数杯。

汪金山轻声问道:“大师兄,你神色不佳,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唐清才眉头微皱,似怪他当此处境下,居然问起这种话来,实是不该。原来汪金山入门不过数年,在拜入金鸡派前已在道上厮混过不少日子,以他这样的老江湖,出门在外说话行事,当是谨慎小心,那知会当众问这要紧的话儿,实是有失常态,佯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昨日错过村镇,在树林里没得好睡,是于精神不是很好。

汪金山不是笨人,听他避而不答,明白他心中有所顾忌,扭头环顾左右,店里一个白衣书生,脸如冠玉,十七八岁左右,和一个十二三岁的书童,面目甚是清秀,背负包袱,想是赶路在此歇脚的,另外一个高个儿瘦汉,唇上八字胡须,贼目转来转去,不住打量那白衣书生,他一身华衣,头顶小帽,打扮得不伦不类,十足的井市无赖。汪金山见店内没什么可疑的人,一笑说道:“师兄多虑了。“

唐清才道:“话虽如此,诸事小心为妙。“

汪金山也知师兄此行关系重大,倒不敢鲁莽,轻声说道:“小弟也知厉害之处,师父知师兄此行艰难,盗匪甚多,不敢掉于轻心,小弟是每一批来接应师兄的,众师兄弟们随后便到。”

唐清才听说师父派人来接应,心下暗喜,道:“如此最好。”

“公子,你别喝了,你可是从来不喝酒的,倘若醉了,岂不是误了行程。”旁边那书童忽地劝那白衣书生莫要喝酒,声音十分清脆。

白衣书生哈哈一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还有待几时,平时在家里闷得厉害,难得出来一趟,索性喝个痛快。”想是他家严训教,从末饮酒,这时几杯下腹,登时酒气喷人,脸红醺醺,醉眼朦胧。

那书童很是着急,道:“公子爷,不要喝了。”说着,便抢过他手中杯子,连将桌上的酒壶也抓起,一同扔出窗外,响声中碎成数片,酒泼一地。

酒保闻声跑了出来,见此状态怒容即现,大声斥道:“你这杀才,我店小财短,你这不是诚心跑来捣乱,害我破财吗?”他占了理势,咄咄逼人,不让半分。

白衣书生眉头一竖,显现愠色,道:“打坏的东西赔你便是,干嘛这般骂人。”说着扔出一块碎银。

那酒保接过碎银,连忙换上笑脸,歉然赔礼道:“公子说的是,小的已后不再骂人就是了。”怕那书生后悔将碎银收回,不敢逗留,道完话便退了下去。

白衣书生道:“伍青,你想要我不喝酒,是也不是?”

那书童伍青道:“我们上路之前,老爷一再嘱咐,叫我看住你不许喝酒,他说酒能乱性,酒能误事,公子爷就是令我为难,不知听劝,回去之后叫我如何向老爷交代。”言罢,轻声叹气。

白衣书生笑了笑,道:“好,我不再令你为难,这酒不喝便是。”

那书童伍青大喜,道:“真的,公子这话没有骗我吧?”

白衣书生道:“我骗你作什么,不过在路上没酒喝,岂不无聊得紧,我看这样吧,你出去买些零食,我们在路上吃怎样?”

那书童道:“这样最好了。”白衣书生给他一些碎银,他欢天喜地,手舞脚蹈,一溜烟跑出店外去了。

白衣书生待他出去,一付忍禁不住的神态,扑咄一笑,从包袱里取出个芦葫,喊过酒保,道:“你这儿有什么好酒,给我装它满满的。”酒保装好出来,他拨开盖子,酒气纯香,忍不住喝了口,塞好盖子,藏回包里。

汪金山见那白衣书生腰袋鼓鼓的,想是银子装得不少,不由财心意动,唐清才见他神态有异,不禁问道:“师弟,你怎么了?”

汪金山嘿的一声,道:“没什么。”端起杯子劝酒道:“师兄,我们喝。”起身装醉,身躯摇摇摆摆,脚下踉跄到白衣书生身边,撞了他一下,顺手摘下他的腰包。

白衣书生起立大怒道:“喂,你这人怎的撞到别人身上来了。”

汪金山打了个哈哈,道:“对……对不住公子爷,小生失礼了。”他一脸粗须,十足的把戏大老粗,居然自称起“小生”来,末免有些滑稽。

白衣书生转头打量了他一下,道:“既是无心之失,也不为过。”转身退下,不理会汪金山,想是他一介文弱书生,在汪金山这粗豪大汉面前,末免有些胆怯,不敢发作起来。

坐在旁边那个高瘦汉子这时忽地“咦”了一声,汪金山转头看去,只见他满脸惊讶之色,似看见了什么古怪罕见的事。他做贼心虚,暗叫不妙,知是自已下手被他瞧见了,惴惴的不安,倒是怕他喊了起来,自已在江湖上虽说是无名之辈,但本派却是有名望的门派,自已作这种下三流的手段如传到本派长辈耳中,自已受罚事小,有损本派誉那可就不得了了,幸喜高瘦汉子并末多事,垂首独喝闷酒。

唐清才瞧得清楚,末免要教训他几句,汪金山口上说得好听,心里浑不在意。

不一会,那书童捧着一包食物回来,和白衣书生坐一会,会帐出店去了。

汪金山故意待了一会,待他们去得远了,这才喊过酒保会帐,酒保道:“一共是二两五钱。”

汪金山道:“不贵,不贵。”伸手入怀一摸之下,不由得登时愕然了,怀里空空如也,自已的银子和偷那白衣书生的腰袋全都不翼而飞,这真是作梦也想不到的,这小小的破店里居然隐藏着如此高手,是那白衣书生?还是那高瘦汉子?思之不寒而怵。

唐清才见他脸色瞬间刹变,不明何故,道:“你怎么了?”见他一只手伸在怀里掏不出来,更是奇异了,还道他不好意思拿偷来的银钱会帐。

酒保见他左摸右摸,总是拿不出银子来,满脸迷惑之色,汪金山一付江湖豪客打扮,不象有钱人家,也不象没钱的样子,倒是令他不解了。

汪金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猜想定是白衣书生作的手脚,害得自已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当此尴尬之极,脸上强笑,道:“师兄,小弟今日带的钱两不多,这帐还是你……”说着干笑了几声。

唐清才连翻白眼,甚是不悦,暗道:师弟这人实在不是个东西,偷了别人的银子,还舍不得拿出来会帐,还要我来掏钱。唐清才倒不是重财之人,见汪金山如此,心里极是不痛快,他倒底是自已的师弟,不好人前损他面颜,暗骂了声也就算了,只能由自已来付这笔帐了。他伸手入怀去取银钱,一时之间,脸色异变,一只手也抽不出来了。

汪金山好不怀疑,心想:师兄这是怎么了,我的银子被偷了,在这当儿他还有这份闲情为难我,借此来教训,这么作末免太过份了些。还当师兄怪他偷人家的银子,不好多说,却借此来教训他,心里非常的有气。

那知唐清才此时有苦说不出,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已随身带的二百两银子,在路上使用倘剩上数十两,想不到竟被偷去了而毫不知晓,这等高明的手法真是见所末见,他猜到汪金山多半也遭了泱,不然也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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