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钥
第九章 一起进步（旧版）

周言渡原以为方木昭会离开的非常快，但在方木昭经过一段偏暗的地方时，移动得比平时还慢。

“算了，别人都说不用管他了，我还操什么心。”周言渡又打开一罐啤酒，“周言渡，我看你就是‘老好人’当久了，瞎操心。”

周言渡喝得有些迷糊，长椅旁都是他喝完的瓶瓶罐罐。

方木昭的身影早已消失。

原本还算热闹的公园变得十分寂静。

周言渡打算在长椅上睡觉，但手刚放到长椅上时，碰掉了一个罐子。罐子先从椅子上滚到地下，再从地上一直滚，直到滚入一个草丛边的围栏才停下。

不能乱扔垃圾。

于是周言渡迷迷糊糊地朝罐子走去。

捡起罐子，发现上面绑着一个皮筋。

是周言渡买给方木昭，昨天戴在方木昭手上的那根。

皮筋上的小白兔因为刚刚罐子的滚动，染上尘土，变得有些脏，也没有昨日看的那么好看。可能是离了那个人了吧。

兔子的表情看着不像开心的笑，反而是伤心的哭。

周言渡想起方木昭刚刚的表情，明明是笑着的，却比哭了还让人揪心。

周言渡更烦了，捡回易拉罐，他把其余的易拉罐也随同刚刚那个一起放入塑料袋里。

周言渡拎着塑料袋往垃圾桶走，拎着袋子的手上正戴着刚刚的兔子皮筋。

周言渡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方木昭。

于是他回到住院楼，回到方木昭的病房。

被子包裹着方木昭的全身，被子里却传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周言渡没有走过去掀开方木昭的被子，而是坐在方木昭的床尾处，静静看着方木昭哭。

方木昭感觉有人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但因为裹着头，什么也看不到，感到了害怕。

二者就这么僵持着。

一个不叫方木昭，一个不露出头。

就在周言渡准备闭眼睡过去的时候，一个脑袋慢慢伸出被窝。

一双肿肿的泛红的眼，看着周言渡。

周言渡一个激灵，睡意马上没了。

“……”周言渡别过头，挠挠后脑勺。

“……”方木昭也不说话。

此时局面僵持不下，气氛充满了尴尬。

“明天你要吃什么吗？”周言渡跳过刚刚发生的事。

“不用你管。”方木昭说。

“还记仇呐。”周言渡说。

“没，那不是仇。”方木昭说。

“行，那我真不管你了。”周言渡说着，双手环抱在胸前。

方木昭把头埋回被子里。

“你不是讨厌我喝酒嘛，为什么又下楼找我，还喝酒。”周言渡说。

“我……”方木昭心里想的是：我讨厌喝酒，是因为之前叔叔喝完酒后就打我。

我怕的是被打，而不是酒。

但，你说过，你不会打我。所以，我就去陪你了。

方木昭只是想想，话还是没说出口。

周言渡本想听方木昭一个理由，但方木昭给周言渡的只有沉默。

周言渡现在烦上头了，不打算听了。

起身，“你看，我这不是没打你吗！”

说完，周言渡离开了病房。

方木昭心里感到从所未有的难过。

他抱紧自己，身体颤抖。

要追上去吗？

他在纠结。

追，怎么开口这件事才能翻篇？

不追，可能将失去一个“亲人”，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好烦。

方木昭直接从被窝里坐起来。

追吧，就当好好说清楚，当道别也行，起码不要弄得那么僵。

方木昭马上拿起床头的拐杖，光着一只脚，快速向病房外移动。

走着走着，走到楼梯口。

向上还是向下？

向下吧。

好高啊。

方木昭往楼梯向下看。

刚刚我是坐电梯上来的，那我再坐电梯下去。

方木昭立马向电梯口移动。

这该怎么用？

刚刚方木昭上来的时候，是看别人进了电梯里面，跟进去的。

正好那几个人都是到方木昭要去的楼层的。

摁哪个按键？

方木昭在上和下的按键中犹豫。

算了，乱摁一个吧。

按钮亮了，是下面的。

“叮――”电梯来的非常快。

方木昭一看到电梯看门，就立马进去。

好多的按键。

“‘1’是指一楼吧。”方木昭还是认得数字的。

等到电梯到一楼开门后，方木昭马上出去。

医院现在已经很安静了，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方木昭往大厅门走。

门外除了路灯还在亮，其余一片漆黑。

方木昭有些怕了。

但他还是向外走。

夜晚的风真的冷，方木昭穿着长袖还觉得冷。

方木昭起了鸡皮，不知是温度太低，还是方木昭害怕。

没人。

方木昭在门外环视了一下，没有看见周言渡。

方木昭打算回电梯，去楼上看看。

“小妹，哎呀，小弟弟。”一个穿着黑色衬衣，手臂纹着一大片英文字母的人叫住方木昭。

方木昭绑的发型，以及清秀的面容，很容易让人误会。

男人本以为是女孩子，但看到方木昭的平坦，才知道是男孩。

“你叫我？”方木昭问。

“是啊，小弟弟，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呢？”

“找人，你有见过周言渡吗？”方木昭问。

“见过，刚刚我还跟他打过招呼呢。”

“那他现在在哪？”方木昭激动地问。

哎呦，遇到了一个好骗的呀。长的倒不错，就是身板太瘦小了。不过，说不定，那边的人会要。

“在……哎呀，那个地方不好描述，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我带你去吧。”男人说。

“这……”方木昭还在犹豫。

男人怕方木昭不愿走，便直接拉着方木昭的手走。

“快点，不然等会儿他就走了。”男人装出焦急的样子。

方木昭一只手被男人拉着，另一只手正快速挪动拐杖。

男人走的太快了，方木昭险些跟不上。

方木昭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腕被男人抓的生疼。

“慢，慢点，可以先停一下吗。”方木昭的体力消耗的太快，已经到极限了。

“不行，你不是要找他吗，等下他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男人加快了速度。

他们走到一条街，这条街专门是在夜晚开放的，此时人流聚集，灯光斑斓。

音乐声，聊天声，炒菜声，夹杂在一起，方木昭听着脑子很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味，但方木昭却感到很想吐。

“啊。”方木昭因为体力消耗殆尽，将要摔倒，正巧撞到一个人。

方木昭直接摔到那个人的怀里。

方木昭的手从男人手里掉出。

男人发现方木昭摔倒，马上停下，正打算拉起方木昭继续走。

但男人伸向方木昭的手被抓着。是刚刚方木昭撞的人。

“你干嘛！”男人气汹汹地质问。

“这话我问你才对。你干嘛？你是他什么人？他跟你认识吗？”

“我，当然认识啊。我们有急事，别耽误！”男人用力，发现挣不开被抓住的手。

方木昭发现这个怀抱有一种熟悉感，并且那人身上散发出一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顿时，空气中的肉味被阻隔开。

那是方木昭闻了三天的味道，是方木昭五年后，第一次闻到的新的味道。方木昭把这个味道记得非常清楚。

方木昭通过气味就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还是想抬头，亲眼确认，再近距离仔细看他一遍。

“周，哥。”方木昭说。

“嗯。”很简短的回应，但方木昭的内心却很开心。

“木昭，你认识他吗？”周言渡将男人拽到方木昭的旁边。

“不认识，他说要带我去找你。”

“是嘛。”周言渡盯着男人看，那表情仿佛要吞掉男人。

“对不起，我错了，求求好汉，放我走吧。”男人说。

“你哪里做错了？你不是带我找到人了吗？”方木昭说。

“是啊，哪错了？老实交代。”周言渡说。

男人小声说：“我想带他去，去酒吧。”

“然后去开房？”周言渡说。

“不不不，没有的事，我不喜欢男的。”男人连忙否认。

“那去酒吧干嘛？”周言渡问。

“这你就没必要知道了吧。”男人说。

“行，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周言渡凑到男人耳边小声道，“然后把他卖给那些喜欢男人的人，或者卖给酒吧当陪酒。你说对吗？”

男人有些紧张。

“行，这次就先放过你，下次，别再干这种事，懂？”周言渡警告道。

“好好好。”先答应，以后继续干。

“行，你现在要去那家酒店吧。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事就当翻个篇。正好，我也感了兴趣。酒店叫啥？以后我去玩玩。”周言渡问。

“××酒吧。”男人报了一个酒吧的名字。他只当周言渡是一个对那方面感兴趣的痞子。

“行，玩得开心点哈。”周言渡松开抓着男人的手。

“好好好。”男人马上跑。

“刚刚你对他说了什么？”方木昭问。

“没什么。”周言渡将方木昭从自己的怀里扶起来。

“这么晚，你还瞎往外跑！遇到坏人你就完了！差点，差点你就……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周言渡训斥道。

“我想找你，而且刚刚那个人确实带我找到你了。”方木昭说。

“那也是我恰巧在这。如果我不在呢！”

“可是，可是，我想找你。”

第二次，方木昭第二次提起。

“找我/干什么？不是让我不要管你吗！”周言渡的音量提高。

“我……”方木昭心想：方木昭，快，说出来，别再错过时机了。

“我，想你了。”方木昭看着周言渡的眼睛，很真诚，“想你陪着我的日子，想你给我买好吃的，想你给我绑头发，想……”

“哥，我只有你了，我真的只有你了。我，我不想失去你！”

“我知道我很难伺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犯病，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伤害你。你烦，你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但……”

“你能惯着我吗，或者再对我多一点耐心？”

“我也在慢慢改变自己，我也在尽量不让你烦恼，我在努力啊。我需要你，真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好吗？”方木昭眼里变成了乞求。

方木昭真的不能接受被人抛弃的滋味。

“我脾气很爆。高中的时候，跟人吵架，吵不下去，动手，第二天被叫了家长。”周言渡说。

“后来，课上跟老师杠，老师骂我，我就打老师。被停学一周。”

“后来参加征兵，再后来退伍，进了警局。脾气见减，但还是改不了动不动就动手的脾气。”

“我其实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每天办案办案办案，吃快餐，睡觉，洗澡，散步。很无趣，又很忙碌。”

“你在慢慢接触这个社会，这个世界。同时，我也会慢慢改变脾气，多些耐心，慢慢学会照顾人。”

“所以，我们一起进步，一起加油吧。小轻。”

“嗯。”方木昭笑着，周言渡也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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