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拾荒者
亓灿？凄惨（旧版）

亓灿，亓灿，凄凄惨惨。

好像自从父亲漫不经心地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开始，“凄惨”两个字就如影随性的跟着他。

亓灿的父亲亓连海，是大印帝国的一名三品官员，主管水利运输，算是个肥差，所谓男人有钱就变坏，亓连海这些年来一共娶了十一房太太，而亓灿的母亲叶文氏便是第九房太太，由于常年体弱多病，很不受亓连海的待见。好不容易生下了亓灿，也是一样的瘦弱不堪，恐怕连开窍都难，更别说进入淬体阶段。

所以当叶文氏征求丈夫给孩子起名字的时候，叶连海看了看窗外晒人的日头，说：“就叫亓灿吧。”说完，便向刚娶过门的第十房太太的居所走去，边走还边哼着小曲。

不出所料，亓灿直到八岁还是不能开窍。所谓开窍，就是用真气灌输打开身体的穴位，开窍之后便可以吐纳天地灵气，以灵气淬炼自身的肉体，也就是进入到淬体阶段。平常人基本可以开三至五个窍门，最弱的也可以开一个或者两个窍门，像亓灿这样一窍不开的人少之又少，会被人看成废人一般。而能开到六窍以上的可以算作天赋异禀，八窍便是练武奇才，十窍者可通天地，直接被各大宗派收为传承之人。

普通孩童，到了五、六岁的时候便会被父母送到宗派开设的外围驿点去开窍，所花费用为贰佰铜钱，百姓可以承受的起，毕竟谁不想自家孩子开到六窍，直接被宗门收做外围弟子呢？那可是乌鸦变凤凰呀！

可是亓灿自从五岁起每半年便去开一次窍，这已经是第五次开窍失败，也就是最后一次机会，都浪费了。给亓灿开窍的老者摇了摇头说：“此子根骨极差，一窍不通，老夫已经尽力了。”

亓连海也是失望至极，甚至怀疑亓灿不是自己亲生的，因为除了亓灿其他几房的子嗣都至少开了两窍，甚至三房的儿子亓景天开了六窍之多，直接被焚天宗收为了外门弟子，每年至少有三十灵币的收入。

内心生疑，亓连海对叶文氏的态度便更加恶劣，每月的月钱只有其他房的十分之一，亓灿也是遭到牵连，常年被其他房的哥哥姐姐欺负，羸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终于，在恒历三百五十二年，也就是他十岁那年，母亲叶文氏便身染重病，撒手而去，由于只是一名妾室，后事草草地办了。而亓灿也从之前母亲居住的偏房搬了出来，住进了杂役宿舍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小到就只能放下一张小木床，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

十岁的亓灿，仿佛变成了一个孤儿，一个人生活，没有母亲的嘘寒问暖，也早就没有了父亲的关怀，他有的就是这一间小屋和一张简陋的木床。

没有了月钱，也没有丫鬟给亓灿送来餐食，他开头几天只能等杂役们离开后去厨房偷偷那些干粮，开始没人注意，几天之后一个杂役在亓灿偷吃的时候发现了他，这些杂役本不敢对一个少爷如此无礼，但是老爷不待见亓灿的事，府上人尽皆知，甚至不是亲生的流言也仿佛说的跟事实一样，所以那个杂役状起了胆，把平日里所受的屈辱都发泄到了亓灿身上。

这个叫李二毛的杂役一把抢过亓灿手里的半个馒头，抡圆了巴掌呼在亓灿不大的脸上，顿时变得通红，嘴里不断骂着小杂种、不要脸的污秽言语，一脚一脚地把亓灿从厨房一直踢到他住的小屋子里，整整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亓灿硬是忍着眼泪，一声没坑，这让李二毛更加来气，“我还治不了你这个小杂种了！”嘴里嘟囔着，恶狠狠地把房门关上，又在外面用一根木棍顶住了房门，这才满意地走了，就仿佛亓灿偷吃的是他家的粮食，又或是亓灿是他老婆跟野汉子生下的种一样。

第一天，亓灿推了几下门，却并没有推开，门外的木棍卡的很死。亓灿又躺回到木床上，回忆着母亲慈爱的笑容，她虽然不像其他几房太太那么富足，但却把最好的给了自己，亓灿此刻只想下去陪伴自己的母亲，他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坚强好胜的人。

第二天，亓灿饿得蜷缩在床角，昏昏欲睡，他甚至都不想再去试试能不能推开那扇门。一窍不通，在这个世界里，本就没有太多的活路，所有人都崇尚武力，无法淬体，又哪里能得到公平的待遇呢？

屋外，亓府。连续两天没有亓灿的影子，甚至没有人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懒得去理会，好像整个亓家，包括杂役和丫鬟，所有人都抛弃了他。

第三天，亓灿只想睡觉，甚至感觉不到饥饿，由于整间屋子没有窗户，他只能透过门缝看到夜晚的星星。“如果能换一种死法就好了，饿死实在太痛苦”，他心里想着。

第四天，夜里。“吱呀”一声，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小女孩穿着绸缎的长裙，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食盒，如天使一般，亓灿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他想起身，却怎么都坐不起来。小女孩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从食盒中取出一碗桂花羹，一勺一勺地喂到亓灿嘴里。

“别死，我已经求过父亲了，他同意让你在厨房做杂役。”小女孩小声对他说。借着门外的月光，亓灿看清楚了这张精致无比的脸，她是三房的小女儿，叫亓雪凝。

她给了亓灿一碗救命的桂花羹，他之后再没吃到过如此好吃的桂花羹，即使在兰泽宫，都没有。

果然，第二天，总管扔给他一套杂役的衣服，连看都没看他，话都懒得多说一句，“厨房打杂。”，转身离去。

亓灿身体还是很虚弱，勉强起身换上了这套明显偏大的杂役服，如小丑一般走进厨房，正赶上杂役们在吃早饭，众人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饭，没一个人搭理他。

亓灿看了看灶台上的大锅，里面还冒着热气，走近一看，锅底还剩了些白粥，便盛进碗里喝了，才算有了些气力。

就这样，亓灿在亓家的厨房帮工，一干便是五年。

在这五年当中，以李二毛为首的几个杂役，对亓灿百般刁难，把脏活累活都丢给了他。而亓灿没有丝毫怨言，就像一台麻木的机器，没有情感。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赶出了亓府，理由是太碍眼。

之所以说亓灿碍眼，是因为这五年里亓灿不仅身材匀称，高人一头，而且相貌也完全遗传了母亲的基因，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俊朗的脸庞，可以说跟他父亲亓连海是半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亓连海看见怎能不碍眼？

这也更加做实了亓灿是野种的流言蜚语。

被赶走的那一天，亓凝雪偷偷塞给他几个银币，看着同样长相出落大方的亓凝雪，亓灿点了点头，向远方走去。

此刻，他内心满是解脱的感觉，没有丝毫留恋，这不是他的家。

亓灿漫无目的的在大印城的街道上，大印城是大印帝国的都城，而大印帝国是恒元大陆的一个中等国家。整个恒元大陆皆以武力为尊，即使是文人、文官也是在武力修为的基础上兼修文学，如亓灿这般一窍不通者，百人中方有一人，而命运基本都很凄惨，或沦为人奴，或以乞讨为生。

亓灿不想乞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失去了亓府的庇护，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就在他转过一条小巷，想在石凳上休息一下之时，跟踪他已久的两个混混突然冲出，从身后一砖头将他拍晕，搜出他身上的几个银币，满意地掂量了一下，也许是怕亓灿醒来报官，二人又把他丢进了巷尾的一口枯井中。

直到太阳落山，亓灿才在枯井底下缓缓睁开眼，后脑处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整个头像要裂开一般，亓灿摸了一下疼痛的位置，还有轻微的血迹。

月华初上，亓灿甚至还能听到街道上喧嚣的人群，他坐起身子打量着枯井，大概有三人多高，四周石壁光滑，没有淬体的自己是断然爬不上去的。

“有人吗？”亓灿试着喊了几声，并没有回应。

他并不怕死，死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但他不想活活饿死，那滋味太难受了，五年前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正想着，亓灿突然感到撑着地的手臂处一凉，他下意识猛地一甩，站起身来。月光下，一条七彩的小蛇在地上蜷缩起来。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蛇，甚至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它，白玉似的头，红色的眼睛灵性十足，七彩的蛇身轻轻蠕动着，尾部是漆黑的颜色，仿佛象征着它的毒性。它是美丽与危险的化身。

“你是来送我走的吗？离开这个世界？”亓灿轻声问道，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被蛇毒死总比饿死鬼要好吧？心里想着，亓灿缓慢地靠近七彩小蛇，把手臂伸了过去。

小蛇愣了一下，快速后退。“别怕，你也饿了吧？”亓灿说着，又把手臂伸了过去。

这次小蛇没有躲避，它好像明白了亓灿的心意，用两颗小小的毒牙轻轻地刺破了亓灿的皮肤，鲜血流出，小蛇慢慢地吮吸着，就像一个孩童，在享受母亲的哺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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