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幻境
第九章 大数据新闻共享中心（旧版）

1987年7月27日，丁卯年、丁未月、丁丑日，诸事不宜

李上游去上班之前，跟孙莉说，让她有时间去以齐大妈、赵大妈为核心的“新闻信息共享中心”去听一耳朵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后续消息，由于昨天睡得太沉了，孙莉连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听李上游简单的说了一遍之后，孙莉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晚上下班，李上游特地绕了很远的路，又排了半天的队，给儿子买了两支“康特”雪糕回来，这下可把李小多高兴坏了，搂着爸爸的脖子半天都没放开，孙莉过来接过李上游的公文包，李上游发现妻子的笑容里面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听到什么消息了？”李上游直接问孙莉。

“你先去洗把脸换个衣服，我慢慢跟你说。”

孙莉一早就遇到了“新闻中心主任”齐大妈，没等她问，齐大妈就本着公众应该享有新闻知情权的原则，跟她口水乱飞地讲了昨夜今晨发生的故事。

一开始孙莉领着李小多，跟齐大妈就站在齐大妈家的门外，齐大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属于她的新闻播报，就好像，如果这个消息不是有她第一个告诉孙莉的，她就再也无法自称新闻中心主任一样。

“你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上游媳妇。”这一片儿的大妈都这么称呼孙莉，听着怪怪的，就好像她是从上游冲下来的一样。

“我告诉你，”尽管孙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是齐大妈根本就不在乎，对于一个优秀的新闻播报员，聊天不重要，第一时间把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先让你知道，做到头版头条第一时间，才是重要的，“昨天四个孩子同时发病，就在夜里十一、十二点这样子，你说邪不邪门。”

“而且这四个熊孩子还是天天混在一起的，”齐大妈看了看四周，“而且他们发病的时间都是在半夜啊，阴气最盛的时候。”

“不过这几个熊孩子，也不值得可怜，平时就是为害乡里，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事儿，家里又宠着，简直就是无法无天，我们家的大黄，”她撇了撇嘴，示意孙莉看看墙边的一个小土丘，“估计也是他们祸害死的，我才不信我们家的大黄是吓死的”，说着有些动容，眼眶竟然有点湿润。”

孙莉尴尬的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这只大黄猫是怎么死的，但是也不能告诉齐大妈，齐大妈还以为她笑是因为认同自己说的话呢。

齐大妈不愧是“信息分享中心主任”、当地的信息播报一姐，所有的一手信息如果不是出自她的金口，那就是她重大的失误，甚至会影响到她的江湖地位，她计算了一下，看来只在外面简单的聊一会是完全不能把新闻播报完毕的，于是附身摸了一下小多的脸说，“奶奶家里有小豆冰棍，你要不要吃啊。”

小多作为一个小吃货自然是一秒钟都没犹豫就答应了，齐大妈给了孙莉一个眼神，意思是说，你孩子都来了，你不跟着吗？

孙莉今天本来就是来打探信息的，所以就坡下驴也就一起跟齐大妈进了屋，齐大妈给李小多拿了小豆冰棍，又拿出了冰镇橘子汁招待孙莉，对于“新闻业”的从业人员齐大妈来讲，物质世界都是身外之物，头版头条才是她的理想和high点。

齐大妈坐在孙莉的对面，喝了一口冰镇的橘子汁，此刻的她已经进入了最佳状态，“我跟你说啊，上游媳妇，昨天这帮熊孩子发病时，可邪乎了，全都烧到40度以上，抽的那叫一个厉害，家大人都控制不住啊，有一个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差一点把舌头咬掉了，总说咬舌自尽、咬舌自尽，这次看到真的了”，齐大妈说这些的时候，平静异常，好像这次只是她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而不是发生在身边的血淋淋的案例。

齐大妈喝了一口橘子汁接着说：“都是半大小子，一抽起来家长都弄不住啊，没办法，赶紧去敲左邻右舍的门，我们这里的人哪家没被这几个熊孩子霍霍过啊，再加上他们的这些不讲理的家长，平时可没少怄气，你说他们的脸皮得有多厚啊，还好意思麻烦人家。不过，话说回来，这邻里邻居的，又不能见死不救，大家也就出力把这几个小崽子都送去了医院，一路上，这些个孩子可能是烧糊涂了，嘴里都在说胡话，发烧说胡话，这个谁都知道，也属于正常，但是后来大家都到了医院，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了，这几个孩子说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都是“求求你”、“别杀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太子”，他们翻来覆去说的都是这几句，跟着去的人都觉得，这几个孩子不是什么病毒感染这么简单的事情，估计八成是撞客了。”

齐大妈突然警惕地看了看门外，搞得就好像特务接头一样，孙莉也吓了一跳，转过头去也看了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她突然感觉自己想笑，笑自己竟然被齐大妈带入心理环境了，但她又忍住了，最后憋出了一个特别奇怪的表情。

齐大妈以为孙莉被自己讲的故事吓到了，心里这个得意的劲就别提了，她又去冰箱拿了橘子汁，把自己和孙莉地杯子都满上。

“是不是够邪性的，我跟你说，这还不算完呢，后面还有更邪性的呢，”齐大妈已经开始加上手势效果了，说得太过兴奋，嘴角都起了白沫，她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橘子汁，结果喝的太急了，呛到了自己，开始剧烈的咳嗽，孙莉赶忙过去给她摩挲后背，过了一会，她刚刚不咳了，马上又开始跟孙莉说：“上游媳妇，你坐好，听我接着跟你说。”

“本来大家把这几个孩子送到人民医院，帮着挂完号，就打算走了，他们几个的家长留下照顾就够了，别人明天也都得上班啊，就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几个孩子突然跟疯了一样，那不知道突然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全部挣脱了家长，把自己的头朝着墙就撞去，幸亏身边的大人眼疾手快，把这几个孩子给拉住了，要不然当场就得报销了，结果这几个孩子撞墙不得，就用拳头疯狂打击自己的头，值班的急诊医生都出来了，看这种情况，当机立断赶紧要给他们注射镇静药物。”

“你这大学生有文化，应该懂这个，”齐大妈又喝了一口冰镇橘子汁，用毛巾擦了擦杯子外面的冷凝水，“这种时候就不能扎屁股或者手背了，这种时候，”她把用右手食指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肘血管比划了一下，“这种时候就得扎这里，但是后面的事就跟我们小时候听到了聊斋故事一样了，我当时听完都吓了一跳，我都怀疑老孙头在这里面添油加醋了，”说到这，她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怎么着？”她没有马上继续说，而是看着孙莉。

孙莉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马上给了一个崇拜而又期许的眼神。

齐大妈受用极了，把自己的椅子往桌子前挪了挪，好像哪怕能近五厘米，也能增加下面故事的演绎效果。

“本来吗，事情是很简单的，夏天，穿的又少，也不用像电视里面演的那样，还得把衣服剪了，就在消毒的时候，一个正在操作的医生直接就愣住了，就在手肘的位置，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绝对不是肌肉的抽搐，就是有东西在动，而且是在肉里面蠕动，他刚想招呼其他的医生过来看看到底蠕动的东西是什么，就听到了好几个人同时发出了惊呼，按说急诊科的医生见多识广，不应该如此失态，可是他们看到的现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每个孩子的身体里面都有东西在蠕动，只不过位置不一样，有的在手肘，有的在肩头，还有一个在肚子里面，最恐怖的那个居然在喉咙里面，而且这些蠕动的物体开始有变大的趋向，并且轮廓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得清晰，像是要破‘壳’而出。”

齐大妈眉飞色舞，觉得自己把这个故事讲的精彩极了，她把杯子里面剩下的最后一点橘子汁一饮而尽，用手背抹了一下嘴，继续说，“接下来的事儿，估计都TMD能上晚间新闻了，”齐大妈一时兴起，直接爆出了“国粹”，马上就意识到了李小多还在眼前，跟孙莉比划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干笑了两声接着说，“后来，一下子，来了七、八辆吉普车，就停在医院大楼的门外面，十几个人穿着黑色制服的人直接就冲了进来，现场的医生看到冲进来的人里面的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叫了一声院长，来的人立刻将那几个孩子还有他们的家长，以及现场的几个值班的医生全部带上了车，想不去都不行，听说人家都带着这个”齐大妈说着，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其余的人都吓傻了，没有个敢吱声的，那帮人走后，剩下的人还没缓过劲来，马上又来了一帮人，都穿着白大褂，带头的亮出证件说他们是市里派来防止传染病扩散的，需要给大家进行检查，以确保在场的人没有被感染，现场的人的确也是怕自己被感染，全都乖乖配合做了检查，有多嘴的就问这些穿白大褂的人，说刚才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紧急把这些人拉走，那些人回答说，那几个孩子得了传染病，需要带到更专业的医院去检查治疗，剩下的人检查一下，如果没有被传染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齐大妈绝对是有说评书的潜质，他把整个故事说的是活灵活现，孙莉听完整个经过，冷汗已经把她的后背的衣服浸透了，传染病这种借口完全就是骗傻子吗，连逻辑都讲不清，如果真的是严重的公共卫生事件，他们住的这片居民区在第一时间就会被封闭隔离，这几个孩子发病被送到医院，从他们到达医院到那帮神秘人闯进来将他们带走，这期间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这是个什么机构，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而且他们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

孙莉的冷汗从额头冒了出来，齐大妈以为孙莉是热的，赶忙打开了吊扇。

孙莉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橘子汁，糖分果然能安抚人紧张的情绪，孙莉继续回味齐大妈刚才讲的“故事”，那几个孩子出现“异变”的部位不同，这件事怎么好像见过似的，突然间她的脑子里面一个画面闪过，她差一点叫了出来，齐大妈以为是自己刚才讲的“故事”效果太过惊悚，把孙莉给吓到了，赶忙端起杯子给孙莉，示意她再喝一口。

那几个孩子出现“异变”的部位，不就是当时那几个熊孩把小蝙蝠钉死在泥地里时，小蝙蝠身上插着利器的部位吗？？？！！！

孙莉拿着杯子的手已经有点颤抖了，这时的李小多已经把自己的脸吃成小花猫了，孙莉就借着要给孩子洗脸为由，告辞离开了。

齐大妈送孙莉来到屋外，看了看周围，又压低了声音跟孙莉讲：“你最近也得注意安全啊。”听说昨天夜里有很奇怪的陌生人在咱们这附近转悠，看着像是小偷来踩点的。”

孙莉在给自己老公讲这件事的时候，几乎是一直抓着李上游的手，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这个故事完整地讲出来，这几个孩子生病绝对不是单纯的感染了什么病毒这么简单，不知道这几个孩子会不会有生命之忧，但是那天“梦”里的男人又非常明确的告诉他不要多管闲事，对于这件事，自己、老婆、儿子是不是确定已经置身事外了呢？还是有什么更加诡异的事情正在等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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