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幻境
第十章 不爱说话的老头（旧版）

李上游吃完饭，洗了个澡，然后就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李小多一个人坐在旁边看着《黑猫警长》，吃着他的奶油雪糕，吃的满脸都是，孙莉在一旁拿着一条毛巾随时给他擦着嘴，一边擦还一边说，“你这一天吃两根儿冰棍可别闹肚子啊。”

孙莉看着一言不发的李上游，知道他一定是在想着这件事，本来以为事情都结束了，没想到整件事不仅没结束，而且还向着更加诡异复杂的方向发展，李上游脑子里面的线索就像一团乱麻一样，谜团就像雨后躲在墙角蜗牛一样，数都数不清。

李上游感觉自己的头发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他用两个大拇指从前往后捋了捋自己头的两侧，总感觉跳动的地方也会随时有东西跑出来。

他现在很后悔一件事，就是把那筐蟠桃分给了邻居，如果齐大妈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四个熊孩子、他们的家长、给他们治病的医生已经都被神秘组织给带走了，牵扯其中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那筐蟠桃他直接倒掉就好了，干嘛要分给邻居们呢，拿了桃子的人们会不会也就此产生了某种羁绊，从而也被牵入此事呢？

李上游越想越气自己，他低着头，缓缓地问了一句，“莉莉，你让大家拿蟠桃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那些桃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是分的时候，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孙莉刚把手里的毛巾在热水里面投了一遍，准备给已经变成“小花猫”的李小多擦一下脸，听李上游这么问，孙莉还拿着毛巾的手停了一下，毛巾上还冒着热气，李小多直接把自己的小脸儿凑上去蹭阿蹭的，孙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么一问，还真有！”孙莉一边让李小多把手张开，给他一根一根的擦手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李上游跟触了电一样，原本低着的头，直接弹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孙莉，李小多被他爸爸地举动吓了一跳，孙莉搂着儿子瞪了李上游一眼。

“明天爸爸给你带‘康特’雪人回来给你吃。”李上游一句话就把小多哄好了，又继续坐在那稳稳地看他的《黑猫警长》。

“那天我就就把那筐桃子放在门口，跟路过的邻居说，自己看着拿点，结果你也知道的，邻居们大爷大妈的实力有多恐怖，咱家的墙差一点就给挤塌了，在人群外面我还看见了陆大爷，我一开始以为陆大爷也想要拿几个桃，但是那种场景，跟动物世界里面的狮群抢食一样，谁敢靠近啊，于是我有点不好意思走到陆大爷身边，跟他说：‘陆大爷，实在是没办法了，下次有，我提前给您留出来。’没想到，他也没接我的话，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我小的时候犯了什么特别愚蠢的错误，我爸爸看我时候的那个眼神，然后撂下一句‘这下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不必要的羁绊’就离开了。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你也知道，这个陆大爷平时就这样，你这一问我，我就想起来了，现在想想是挺奇怪的，好像他知道些什么一样。”

陆大爷不是这里的老街坊，他是三年前搬过来的，没人见过他的老伴，也没见过他的儿女过来看过他，倒是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经常会骑车过来，有时会给他带些水果，应该是他的孙子之类的。这孩子从出现的第一天，就被大家注意到了，因为那个时候就没有哪个半大小子能骑着一辆崭新的湛蓝色的“永久”自行车，当时的这个配置，就相当于现在一个高中生开着玛莎拉蒂去上学。

就连齐大妈的狗仔队都没能打探出这个老头的底细，最后只知道他姓陆，退休后一个人搬到这里住，经济条件还不错（那个孩子的自行车就是他给买的），其余的便无从知晓了。

陆大爷平时不喜欢出屋，也不喜欢跟人说话，哪怕是遇到了，也会低个头擦身而过，除非是对方先打招呼了，实在没办法装看不见，也就是礼貌性的点个头，绝不会停留唠两句。

陆大爷为人孤僻古怪，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主动去跟他接触，在李上游的印象里面，陆大爷也是仅仅跟他说过一次话，当时他是完全没有在意，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一点点不寻常。

这唯一的一次接触，还是陆大爷主动说的话，时间好像就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

那天，李上游早上起来正准备去上班，那辆旧自行车好像是缺油了骑起来嘎吱嘎吱的响，李上游用力蹬了两下，再用了却一下蹬空差一点摔倒，赶紧下来查看，结果发现车链子耷拉在脚蹬子旁边，这对于一个从小“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老爷们来说简直是件太小的事了，把车停稳了，用右手手指头，探进去，钩住链子的一节，往后轱辘的齿轮上一套，后面的操作就属于技术活了，李上游站起身，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抓着后架把后轱辘提了起来，金鸡独立，把右脚抬起，踩在车蹬子上，用力一踩，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咔哒声，车链子瞬间断开，毫无生机的耷拉在了地上。

一声国粹毫无阻拦的从李上游口中喷涌而出，他想先骑孙莉的那辆去上班，可又一想，孙莉的那辆斯普瑞克，可是那车粉红粉红的，自己骑起来实在是太娘了，李上游一言不发地推着自行车，他先找了一家公用电话亭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早上起来拉肚子要晚一点去，没想到领导对他还挺关心，告诉他今天就休一天吧，算外出公干，不影响奖金。

这一下时间就富裕了，李上游慢慢悠悠的推着车，来到了街边的修车摊，摆摊儿地师傅姓张，大胖子，一脑袋卷毛，远处看跟一尊弥勒佛一样，家里有几间平房，都把着街边，他就花点钱把几间房改成了门脸儿，起了个个体户的执照，平时卖点烟酒罐头生活用品，过年时卖呲花鞭炮，清明时卖纸钱元宝，脑子好用，闲不下来，又给自己支了个修车摊，用他的话讲，这就是玩儿。

一开始大家都叫他张师傅，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叫了声胖师傅，结果慢慢的胖师傅越叫越顺嘴，倒是没人再叫他张师傅了，熟络的人还会叫声胖哥或者胖爷，他倒也对自己的新称位欣然接受。

胖爷最喜欢跟李上游聊天，总说上游有文化，说话还中听，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有时候李上游来修车，两个人就得唠一会，顺便抽两根儿，一般只要不涉及到换零件的，胖师傅也就不收费了。

李上游来的时候，张胖子正在那看电视呢，从门脸房里面接出个电线，自己连了个插线板，又把他新买的18存彩色电视机从屋里面搬了出来，天线拔得老长，还用一块木头支着，估计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信号最清楚的位置。

此刻的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奥运会的比赛，应该是男子皮划艇项目，张胖子偶尔撩起眼皮看一眼，旁边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也蹲在旁边看，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也是没什么兴趣，单纯的打发时间罢了。

张胖子看到李上游过来，立刻就来了精神，估计是他想找人说话已经找了半天了，他看了一眼李上游的自行车，“下次链子掉了，直接来胖哥这，一分钟就给上好了，你这准是自己鼓捣的，直接给丫干断了。”张胖子也不管李上游接不接话，就自顾自的大笑了几声，然后麻利的把自行车翻了一个身，用车把支在地上，开始找家伙准备卸螺丝，李上游给他递了支牡丹，又打着打火机递了上去，张胖子立马凑上去点着了烟，用护着火的手的中指点了一下李上游的手背表示感谢。

“上游啊，”张胖子吐了个烟圈，“你给我讲讲什么叫或跃在渊啊？你是大学生，肯定懂这个。”

李上游直接愣了一下，没想到张胖子突然间扔出这么一句完全不着边际的话，整个每天啤酒配烧鸡，喝多吐一地的主，竟然开口就是易经的乾卦，大学生就得懂‘或跃在渊’啊，还没听说哪个大学有这项专业课程，在他纳闷的时候，瞥见张胖子刚才坐的躺椅上面扣着放着一本打开的《周易》，便打趣道：“胖哥，我记得你前几天还捧着一本《成长的痕迹》，当时还以为你要转型做个文艺青年呢，怎么现在又看起《周易》了，是要转行做风水先生吗？”

“嘿，别提了，”胖子斜着叼着烟，烟熏到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又不舍得把烟直接扔了，就猛吸了两口，结果呛得他直咳嗽，他把烟吐在地上，“看这个书名，还以为是讲青春期身体发育的，结果看了半天，根本就TMD看不懂。这书还是我一个跑船儿的哥们儿给我的，跟我说咱们这根本就没有，当时他还告诉我，这是外面的好书，看他当时那表情，我还真以为这就是资本主义腐朽的糖衣炮弹呢，结果既没有糖衣也没有炮弹。”

孙胖子一边说着，已经把链条取下来了，“哎，上游，别岔开话题啊，给胖哥儿讲讲什么叫或跃在渊，我这看了半天也没看太明白？”

刚聊到这，一位老者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了过来，车胎是全瘪的，一看就是扎了，这个老头子，张胖子和李上游都没见过，应该不是住在这附近的街坊，老头推的这辆车用当时的话讲可是盖了，大梁上一个手挡五速变速箱，后轮上带着油压碟刹，车前还有一对卤素大灯，车架上写着英文单词“National”路过的人全都盯着这辆自行车看。

老头子还没把车停好，孙胖子就开始贫了：“呦，老爷子，这自行车牛B啊，您这车胎没有一张大团结估计是补不上啊。”

老者看了他一样，没搭腔，从制服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的上面印着一个有六个角的白色星星图案的皮夹，从里面拿出了十块钱，递给了张胖子。

张胖子瞬间眼就眯了起来，嘴上说着：“你看看，你看看，这话说的。“一边就要伸手接这个钱，李上游抢先一步抓住了张胖子的手，说：“胖哥，别瞎开玩笑，人家老先生会当真的”然后瞪了张胖子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就是，这种钱你也敢接啊，你知道这主儿是哪个庙的神仙吗？你就不怕进去吃窝头咸菜啊。

孙胖子看这种情况也就干笑了两声，把手收了回去，李上游又从烟盒里面取出两支烟，自己叼了一支，又给孙胖子点了一根儿，他拿着烟盒示意那个老者也来一支，看老者没有反应，也就揣回了兜里，老者站在那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揣着手看着电视里面的比赛。

“胖哥，先给这个老爷子补胎把，我这链条修着费工夫，我今天也没事儿，在这可以跟你唠一会。”李上游吸了一口烟说。

孙胖子叼着烟开始鼓捣那辆“牛B”的自行车，老者还是没说话，面无表情的朝着李上游点了一下头，可能这就是他表示感谢的方式了吧。

李上游这个人对这种事是从来不介意的，抽着烟就开始跟孙胖子唠起来，对于李上游这种祖上做过说书先生的人，周易八卦、奇门遁甲这类的事，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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