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不悔：婆婆妈妈记
第5章 孀居寂寞寒（旧版）

此话一出，跟来的纪晓芙脸色变得苍白，从后面拉了拉女儿的衣袖。张无忌不忍见纪姑姑难堪，便道：“生儿育女乃人之天性，再厉害的人没有父母也不可能出生。”

金花婆婆横了他一眼，冷笑道：“这道理该和峨眉掌门说，我不爱听这个。”

纪晓芙神情窘迫低头无语，不悔转头对张无忌道：“无忌哥哥，我们姑娘家有些私房话要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张无忌红着脸，垂头丧气地走远了，又恍然醒悟机智的不悔妹妹在助他脱身，便怀着感激之情躲在远处暗中观察。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见金花婆婆被逗笑，另一个小姑娘却怒不可遏，知道不悔妹妹不会有事，心中愈加佩服她的聪明才智。

金花婆婆不是八卦之人，她不过是好奇纪晓芙私通的对象，估计不是小人物。

打发张无忌后，不悔本想暗示那人为杨逍老色批，忽然想起原著中金毛狮王的话：“你想借我屠龙刀去，口说是对付峨嵋派，实则是去对付杨逍、范遥。”顿时后背惊出了冷汗，一旦她说出口，十有八九会被金花婆婆抓住去要挟杨逍。

又怕蠢妈妈被套话，便道：“抱歉婆婆，有些事我说不得，我的名字叫‘不悔’，是这个愚蠢的妈妈给我取的，她被那个男人暗中玩弄数月，惨招抛弃后依然给新出生的女儿取名‘不悔’，整天自怜自艾却连那个老鬼的名字都不肯说。这么蠢的女人，要是逼她，她只会自寻短见。”

“哪有你这般说父母的！”金花婆婆略微皱眉，看纪晓芙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怜悯，道：“你也是性情中人，情深不悔自然好，眼睛也要放亮点。”

阿离忽然拍手笑道：“原来如此，她勾搭有妇之夫，结果没多久就被正室赶了出来，好可怜的狐狸精，连个妾室的名分也捞不着。”

“你、你不要胡说！”纪晓芙气得发抖。

“啧，这就急了，被我说中了。”阿离看向不悔。

不悔丝毫不在意，让阿离很失望。不悔道：“婆婆说得对，要是她爱上的人有您先生半分好处，我就不会嫌弃‘不悔’这个名字了。”

这话一出口，金花婆婆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别说纪晓芙，就连阿离也胆战心惊，生怕金花婆婆一拐杖将不悔的小脑袋敲烂。金花婆婆漫不经心道：“你见过我先生？还是说你想去见他？”

银叶先生早已入土，不悔却没后悔说错话，用天真无邪的语气道：

“何须见他，我看到您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个有趣的人。世间女子，十几岁时像珍珠一般美丽可爱，二三十岁嫁了人便失了光泽，等到四五十岁成了老太太，更成了死鱼眼珠。您的眼睛到现在还这么晶莹透亮，肯定是因为你先生一直爱着你。”

金花婆婆一脸皱纹，但眼神清澈明亮，直如少女一般灵活，而其中温和亲切之意亦甚显然。

她是十多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追求者甚多，却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种话，此刻人皮面具底下不禁有些发热。咳嗽了两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离听不出玄妙，自顾自嘀咕：“到底是哪个老色鬼呢？昆仑何太冲？少林空性？华山鲜于通？武当张三……不过，敢招惹灭绝老尼的徒弟，更像是明教中人……”

不悔忍无可忍道：“丑八怪，你够了，阴险毒辣像蜘蛛一样，没看见我妈都快晕倒了？”

“蜘蛛？我小名就叫蛛儿呢？连婆婆都不知道。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说我咬你！”阿离亮出两排贝齿，见婆婆一脸不耐，于是也觉得自己多心了，用蜘蛛骂人并不少见。便道：“你凭什么说我是丑八怪，你这难看的矮子！”

不悔笑道：“蛛儿姐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世上没有丑女人，只有蠢女人，蠢女人越活越丑，老得也快。你妈妈是不是越来越丑呢？”

阿离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妈那蠢女人为了练功，一天比一天丑，不过死之前散功了，又变得比你妈还漂亮。”

……

金花婆婆听着两个女童斗嘴，不知不觉开始反思：自己艳绝武林，却只能顶着这副又老又丑的面貌见人，真的是因为蠢吗？

惆怅一阵后，金花婆婆道：“孩子，我不问你的身世了，你也是个可怜人，峨眉派必然容不下你，以后就跟我在灵蛇岛上住吧，你俩一起也有个伴。”

“太好了。”阿离举起小拳头道：“到了岛上，看是你讲的道理厉害，还是我教的道理厉害。”

“婆婆，这恐怕不行。”纪晓芙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道。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冷哼，想起那日被金花婆婆的掌风击倒之事，不禁又退了半步。

金花婆婆见纪晓芙这不中用的样子，不屑一笑，身体鬼魅般向前一闪，不悔被她用左手揽住了。

“老前辈，你这是何意？”纪晓芙惊怒道。

“这孩子留在你身边实在可惜，要么由我收养，要么告诉我她爹的名字，我替你去讨个公道。”金花婆婆另一只手牵住了阿离。

纪晓芙看着女儿，左右为难。不悔知道金花婆婆轻功极好，数个呼吸就能掠半里路，急忙道：“婆婆慢点，你身体不好，别急坏了身子。”

金花婆婆用力抓住不悔的手臂，冷冷道：“婆婆难得发善心，你可别不识好歹。”

不悔忍住疼痛道：“婆婆觉得何为善，何为恶？”

“善恶之争，自古就有，你还能说出什么新花样？我可不爱听。”

“善恶其实无关人性，而是告诉我们哪些该杀，哪些不该杀。野外的鱼虫鸟兽你杀上一千一万也没人说你作恶。”

金花婆婆早就听腻了人性本善人性本恶行善积德恶有恶报之类大道理，听了不悔新奇而质朴的话，不禁笑道：“该杀的、不该杀的、杀不该杀的、不杀该杀的。我喜欢这个道理，嘿嘿，婆婆不是坏人。”

不悔道：“婆婆你真聪明，一听就理解了表层含义。我们杀鸡之所以不算作恶，是因为我们比鸡强太多了，假如杀鸡会引来鸡精的报复，让人类损失惨重，那么杀鸡便是大恶。武林高手不能滥杀无辜，也是因为不够强。就像婆婆你，隔空打倒一大群人，简直和神仙一样，然而一旦您放松警惕，世上哪个人不能杀你？”

“你想说什么？”金花婆婆听到最后，眼神骤冷。

“我不过就事论事。婆婆肯将我抱在身边，是认定我弱小无害，身怀厉害暗器与毒药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我要想弄那些也不难，更简单的是我患了天花，您老人家啊——”

不悔惊叫一声，她嫩滑的小脸被金花婆婆粗糙褶皱的面皮磨蹭。只听金花婆婆在她耳边道：“小家伙太啰嗦了，任你道理讲得比少林寺的秃驴们好，我也不会动摇半分。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这一趟同时得罪了明教和九个门派，将来必遭他们的报复与暗算？”

“是啊，双拳难敌四手，暗箭难防。况且名声一旦坏了，千千万万的江湖人士都有了暗算您的理由。”

“就算与全天下为敌又何妨？你以为谁都有福分靠近婆婆的身子？反正我也活够了。”

又是一个偏执狂。不悔只好道：“还请为您的亲人着想。”

金花婆婆有些神经质，却也不能完全不挂念那个不在身边的幼女，叹息道：“我哪有什么亲人，正好你可以做我孙女，和我这徒弟结个伴。”说完也不耽误时间，就要带不悔离开。

要不是怕蠢娘亲被灭绝清理门户，不悔还真不介意陪着金花婆婆与阿离去趟灵蛇岛。按照原著剧情，这时灭绝师太早该登场了。不过，要是金花婆婆比书中早来了一天，那今天就断然遇不上灭绝师太。

“要不，婆婆将妈妈一起带上？”不悔天真道。

“别婆婆妈妈。”金花婆婆嗤笑一声，一晃就带着两个少女飘到了三丈外，纪晓芙赶紧提剑去追，但即便金花婆婆带着两个人，速度也远比她快，飘过一座土包后就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不悔！不悔！金花婆婆，求求你还我女儿……”纪晓芙跪地大声哭喊，张无忌追来后安慰她，她只是一个劲地自责：“呜呜，是我没用，连他的骨肉也保不住……”

这时，身后传来了严厉的声音：“哭哭啼啼，丢人现眼，还不给我闭嘴！”

纪晓芙听后立马止住了眼泪，甚至略有喜意。她转身跑去，拜倒在三个女人脚下，低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好。”

为首的尼姑道：“还没给你气死，总算还好。”

纪晓芙跪着不敢起来，但听得站在师父身后的丁敏君低声冷笑，知她在师父跟前已说了自己不少坏话，不由得满背都是冷汗。不过想起不悔，咬牙道：“金花婆婆打伤弟子，辱我峨眉，求师父主持公道。”

灭绝师太冷冷地道：“打得很好啊，打死了也不关我事。至于那孽种，死了最好，免得弄脏我的手。”

纪晓芙心如刀割，叫道：“师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她知师父向来最是护短，弟子们得罪了人，明明理亏，她也要强词夺理地维护到底，这时却说出这几句话来，显然是不把她当弟子看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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