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预谋
第三十七章（旧版）

程以沫的病床在窗户旁，傍晚的天气很暖和，太阳在临走还忘往床单上洒一层淡淡的金黄

程以沫醒来的时候很安静，他没有其它动作，只是慢慢坐起，自己将枕头摆放处舒服的样子，看到门外有人站着同时也看到了站在角落观察自己的医生和护士

程以沫靠坐着看向窗外，阳光刚好可以照射到他，他没有将窗帘拉起，只是静静的感受着阳光的余温

“你睡了一天半了，哥哥”

那声哥哥将他从窗外拉回，是被就回来的小孩，他正穿着病号服坐在自己的床边，程以沫被这声哥哥喊的失了神，他怔怔的看着男孩，几年前也有一个女孩是这么喊他的，还有一个男孩到死也没听到他喊的哥哥，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怎、怎么了”

男孩慌了手足无措，程以沫用手抹去泪，轻轻笑着，至少自己救了一个

“没事”

说着他想下床，感觉到了自己左脚上的东西，是一个热水袋

“这是另外一个哥哥给你敷上的”

程以沫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看向门站着的人还在，自己也不知道在担心着什么的心放下了

外面

“我就再进去一回，万一他的热水袋不热了呢？”

“你刚换的，副队”

傅寒延很想开进去看看，可是又没有借口，因为刚才医生说了，需要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

“为什么这个男孩可以？”

傅寒延还是感到非常的不公，徐笛磊一把拉住，让他坐下，医生说了患者清醒后的情绪可能会不稳定，需要和他一样处境的人去安慰，其他人都待在外面等待

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消失了，程以沫慌了，他一把扯下自己手上的针头，医生没想到，刚刚还这么安静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失控了，护士连忙上前想要按住他，却没成功，刚打算追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停在了门口

程以沫猛的打开特需病房的门，发现了坐在门口的傅寒延

傅寒延看到了光着脚出来的程以沫，手上还流着血，他起身用贴在程以沫手背的创口贴按住他流血的地方

“怎么这么着急想见我？”

程以沫任凭他摆弄，最后看着他把自己抱回床上，护士重新给他输上液，他一直静静的没说任何话

医生断定他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记完最后一句话，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程哥”

徐笛磊扑进他怀里，程以沫没有向往日里一样笑着回应他，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傅寒延，周珂君像是看出了什么，拉起徐笛磊

“我们带小宗会去”

小宗是男孩的小名，男孩乖乖的点点头和他们出去了，傅寒延起身却被程以沫拉住

“我帮你整理一下被子”

程以沫这才松开手，傅寒延把热水袋重新敷回他的左脚帮他盖上被子，顺便帮他倒了杯水

“你都一天没喝水了，不渴吗？”

程以沫还是没说话，只是接过水喝起来

晚上，程以沫躺在床上，傅寒延去了趟厕所，回来时看到程以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傅寒延将人抱在怀里，程以沫紧紧的抱着他，傅寒延索性也躺下，他想用力的抱紧他告诉他自己在，又怕弄疼他，人就在他怀里他却毫无办法，只能一遍遍的摸着他的头却说不出一句安抚人的话

房间里安静的可怕，甚至感觉连空气似乎都是停止流动的，不断的压下，漆黑的房间，空间像是会不断缩小一样，傅寒延感觉到了呼吸困难，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疼的让他窒息

窗户没关紧外面的风透过窗帘底下的缝隙吹进来，无意间碰到窗帘使它微微晃动，风的来到似乎带动了房间里的空气，让它们想自己的任务

“初中”

傅寒延怀里的人终于说话了，但没放开抱着他的手。程以沫找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黑暗潜行中的一盏灯，他不愿意放手，看到有光后的世界，他怎么还愿意回去？他已经弄丢过一次，这次他抓牢了

“初中，我住进江顾星家，他和李金梅并不是很待见我，李金梅怕我抢走我妹妹的一切，不过江依蕾却很喜欢我，她是我妹妹…却每处都想护着我”

程以沫抓着傅寒延的手放松些，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慢慢被变得有一些冷漠

“李金梅觉得是我勾/引她的女儿，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好吵”

“在我初三毕业，妹妹被李金梅送到了很远的学校，住校……”

“……在毕业那个暑假…江顾星带了一个人回家做客”

“项茵毅”

程以沫的声音有紧绷起来，像是一只被虐待过的猫，又一次看到了伤害他的人

“他说……他说…既然江顾星一家都不喜欢我…不如寒暑假都放在他那里，他来照顾我……”

“于是江顾星就顺理成章的…把我送到了项茵毅家”

“他住在郊外，山脚下的别墅，就是我去的那里，当时那里一片只有他一个人”

“我当时觉得他那应该会很安静，我以为…终于可以有一个安静的地方”

“和我一起来到哪儿的还有一个男孩，比我大一岁…”

“在那个里的二楼第二间房间是我的，而那个男孩只能住在地下仓库，我们两个除了住的地方天差地别以外…其他都是一样的，我们白天负责帮他打扫房间，做饭，洗衣服……晚上……”

程以沫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他收紧了抓着傅寒延的手

“他会选择一个，带回他自己的房间……，绑在墙上…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抽打我们，我被选择的次数很少，因为那个男孩都会替我拦下……每次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出来…我会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替他擦药……”

“我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因为项茵毅怕我上学的时候被人看到伤，所以我们的伤……一般情况下好的很快，还不会留疤，哪怕留下也只会是很浅很浅……”

“江顾星偶尔会光临几次，那几次到晚上他才不会来找我们”

“那段时间里我甚至有几次盼望过他的来到，我是不是很可笑？”

程以沫自嘲般的笑了笑，傅寒延抱的更紧了些

“如果第二天我们没有早早的起来帮他干完他所说的活……”

“那天晚上他就会给我们带上定位手环，遮住我们当中其中一个人的眼睛，带到他后面的那片山中，在山的最中央揭开我们的眼罩，让我们待在那个山中……直到天亮”

“当时的那座山里……很黑，偶尔又会有一些声音，数不清的虫子和看不见的动物”

“渐渐的我摸清了那个山上的路，我能很快的下山，我下山就会偷偷摸摸的从后面溜回自己的房间，那个男孩会在那个房间等着我给他上药……”

“上完药后我又回到山上，直到天亮项茵毅来找我，可是我却忘了我手上的定位，我拿不下那个东西”

程以沫呼吸声越来越重

“有一次他发现我中途下过山，那天……他让我待在那个房间里，看着那个男孩被打……”

“后来我再也不敢跑了，有一次我待在山中，因为没有注意被蛇咬了”

“我当时以为我自己肯定死定了”

“我当时想死在这，青山环绕，还…不错”

“却没想到那个男孩……来找我了”

“他伤痕累累的，一点一点的把我背回去”

“我有幸……捡回来一条命，他救的”

“我问他为什么会来找我？他傻笑着说‘我觉得你可能会出事，可你不是手上带着定位吗？你没法来找我，那只好我去找你啊，我比你大，我是你哥哥，我应该照顾好你’”

程以沫下意识的抓自己的手指，嘴里念叨着

“……我是你哥哥，我应该照顾好你”

他很久没在说下去，傅寒延抱着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

“直到我上高三……上册，寒假的第二个星期…星期三”

“我晚上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

“我偷偷摸摸的跑出房间，来到项茵毅的房间，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一点声音”

“我当时就下楼想去地下仓库找他，结果来到厨房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地砖被撬开……可以下去”

程以沫抖的厉害，不停的抓着自己的手指，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握着，紧到呼吸都困难

“我当时顺着阶梯下去……里面很黑，但中心很有红光，我走向那里……发现有几台冰箱，我打开了一个……里面、里面装满了血袋……什么血型都有、都有，还有…几个里面冰箱上着锁”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冰箱里装的都是器官”

“到中心的时候，我发现了他，那个小男孩……他被绑在那个手术台上，手脚都被捆着，打了麻药可是、可是却是清醒的”

程以沫讲不下去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眶通红

“清醒的看着、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剖开”

“他看到了我，用口型对我说着……”

“救我”

“我当时特别慌张，我看到有个管子不停的在抽着他的血”

“我帮他拔了把管子……用针管帮他撬开了绑着他手上的锁……”

“但是我当时很慌……我不知道该怎么缝合他的肚子……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绑住他的肚子”

程以沫手指被他抠出了血，他还在不停的抓着

“他因为麻醉药的劲还没过，走不了路，我把他背在背上”

“背在背上……我为什么要背着？！”

“我只要换个姿势……我换个姿势说不定他就不会死了……”

“够了，我不听，别讲了！”

傅寒延紧紧的抱着他，看到程以沫的样子，他真的疼的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难受

“我们不讲了好吗？不讲了……”

程以沫像是听不见他说的话，他麻木的继续讲着

“……我好不容易把他背出地下室，我抱着他往外跑”

“我跑了好久好久……我第一次恨为什么他住的这么偏？一辆车子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甚至一盏灯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跑了多久……直到我看到了一盏灯”

“他一开始还会说救他和谢谢我把他救出去”

“我感觉我好像出了很多的汗，我把他放了下来……”

“我才发现我背上的根本不是汗！是他的血……他的血！他流了这么多……”

“我不敢再背着他跑了……，我抱着他坐

在马路边”

“我明明已经把羽绒服给他穿了，可是他还是不停的在降温……不停的在说冷”

“你知道他当时的样子吗……”

“……他的肠子都是若隐若现的…血一点都止不住，他就在我怀里……一点一点没了温度”

程以沫彻底崩溃了，他松开了抱着傅寒延的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缩成一团

“我却没有一点办法……我救不了他，我只能不停的喊他”

“可他到最后一刻……他到最后一刻想的都还是没法保护我了”

那天晚上，程以沫抱这他，不停的等着车，他多么希望能有一辆车经过，男孩就在程以沫怀里不停的降下温度，渐渐的，那个男孩儿发现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他用尽力气抓住了程以沫的手

“哥哥累了，哥哥先睡一会儿”

“别睡，马上就能等到车子了，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

“哥哥……哥哥可能等不了了，哥哥以后可能保护不了你了”

“不……不，不会的”

“突然发现…我好像没有听过你……你叫我哥哥”

“你活下去才能听到，所以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那个男孩笑了，他抓着程以沫的手慢慢松开了

“哥？哥！哥哥……哥哥！”

“到最后他的麻劲过了，我都不知道他是被疼死的还是失血过多死的……”

“你说他会不会很疼啊？”

“他救了我，我却没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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