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野
第二章白茶塘（旧版）

日落时分，在白茶塘镇的前方，天际，像是远方稻田的薄丝。

“筱野！你的信。”

正躲在自己的小山丘花田里的许筱野听到远处的达叔在呼喊自己，赶忙从花田探出头，朝坡下回应到

“达叔！这儿！”

那个叫达叔的人蹬着破旧的自行车，停靠在路边，手拢起靠在嘴边对着打算从坡上下来的许筱野喊道。

“筱野，你不用下来，我给你送上去。”说着，拿着信，往坡上走去。

跨了三两步，眼疾手快，扶住没站稳的许筱野，把信递了过去。

“急什么啊丫头，星城寄来的。”

又追问了句“是以前的同学？”

许筱野从达叔手中接过信，说着谢谢，也疑惑着，谁会给她写信。

达叔不等许筱野回答自己刚刚的问题，就一拍她的脑袋，让她赶紧回家。说是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你恩妈她还在家等你，你吹不得风，还不快快回去？”

许筱野将那封信连同几颗种子放到挎包里，朝达叔笑了笑。

“就回去，花叶子还要再观察下，我怕它们没长好。”许筱野指着旁边的花说道。

达叔对着她咧嘴笑了笑，乐呵呵的朝坡下走去，又跨上他破旧的自行车，哐啷哐啷的往前驶。

许筱野望着远去的背影，找了个缓坡，坐在地上，身旁是新嫩的蓝玫瑰，萼片托着软嫩的淡蓝，簇拥在她的腿边。

她看着不远处渐紫的天际，模糊边界的稻谷。再远处是倾斜的炊烟，一歪一扭地融入天空。

达叔骑着车，下着坡放声高唱着:

“春季花儿开

花开是一朵来

一对儿呀的个鸽子呦

飞呀过的山儿来呀

飞呀飞呀

飞过的山来看呐啊

瞧见我的小乖乖呀啊

哥哎妹哎

恩哪爱呀恩哪爱呀真恩爱

夏季花儿开呀

夏季花儿开

花开是二朵来

一对儿呀的个喜雀呦

飞呀过的山儿来呀

飞呀飞呀

飞过山来看呐啊

瞧见我的小乖乖呀啊

哥哎妹哎

恩哪爱呀恩哪爱呀真恩爱

秋季花儿开呀

秋季花儿开

花开是三朵来

一对儿那滴个斑鸠呦

飞呀过的山来呀

飞呀飞呀

飞过山来看呐啊

瞧见我的小乖乖呀啊

哥哎妹哎

恩哪爱呀恩哪爱呀

真恩爱冬季花儿开呀

冬季花儿开

花开是四朵来

一对儿那的个喜鹊哟

飞呀过的山儿来呀

飞呀飞呀”

……

许筱野将信拿出，念道。

“许筱野女士收……”

拆开，取出里面的信件。

“许筱野，你还记得我吗？很抱歉打扰了你，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做了，只是刚好想到的是你，我也不清楚我怎么了，突然有很多想找你……”

许筱野念信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禁皱起眉头。

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寄，寄错人了吧……”

许筱野是她没错，只是这信件上的事情，她全然不知。

她并没有读完大学，也没有交过男朋友，更没有去过那些地方。

霎时，羞涩让脸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根。

赶忙把信件放回，塞到包里捂在胸前猛吸一口气，许久才缓慢吐出。

“看……只看了前面而已，不是故意的。”不自主地瞥着身旁的花，断断续续地说着。

双手合十。

“青文山先生，请你原谅。”

说完，提起包飞快往坡下走，下坡的时候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青文山早上写信的时候，脑子糊了，将信写错了地址，寄给了乡下许筱野。

两个许筱野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

早上将信件投出不久，青文山就抓紧时间赶去公司。

坐在电脑面前工作了一上午。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挣脱出，好不容易歇下来就想起了早上的信。

嘴角抽了抽。

“我为什么要写信？不，为什么要写给初恋……”

青文山脚趾扣地，头冒汗，现在去早上投信的那个邮箱还能把信捞出来吧……

沉思着，思考着，只想大骂一句:奶的，自己绝对是因为失恋脑子出问题了。

手不自觉攥紧衣摆，坐立难安，思考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公司偷信，不，不对，捞信。

青文山又想到，要不干脆给许筱野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收信件就是。

甩甩头，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奶的，我写信做什么，搞得……嘶啊！肉麻。还打电话过去，她会不会觉得我秀逗了。”青文山痛苦的撕扯着头皮。

最后狠下心，起身去找上司请假。

青文山推开办公室的门。

“赵姐，我家好像煤气没关。”

进了门，青文山说道。说实话，这种理由他自己都不信。

赵洁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真的假的？”

“我，我就回去看看。”青文山扯出个笑脸。

赵洁上下打量了一下青文山就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哦，文山，回来时顺道帮我带杯星巴克，两杯。”赵洁对青文山说道。

“好，什么口味的？”青文山拉开办公室的门，正打算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问什么口味不口味的，我喜欢哪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另一杯……我请你的，钱打过去了。”

不忘补上一句。

“谢谢。”

赵洁说完就转身去查阅文件了，青文山脚步踉跄，差点没站稳。

出了公司去到邮箱处，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青文山不好意思下手了。

此时的青文山内心想着:这就是做贼吗？好刺激。

徘徊许久，还是乖乖的去给赵洁买咖啡了。

他没收赵洁发的红包，买了一杯后就快速往公司赶，再次经过邮箱筒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收里面的信了。

完了，这次是……真的寄了。

青文山低着头，人已经煎熬到了极限，就这样慢慢踱步到的公司。

赵洁问他怎么只买了一杯。

“你的呢？我发的钱你怎么不收啊。”赵洁问道。

青文山往办公室外面挪，“啊，半路洒了，害，我先去忙了。”说完迅速关上了门。

磨到了下午，临近下班时，兄弟常宏利给自己打来了个电话。

青文山来到走廊处，接通了电话。

“喂！你小子，不回我信息几个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死了，担心死我了。晚上有局没有？没有的话我这有个局，来不来。”

果不其然，常宏利没给他好脸色，毕竟自己把人家晾了一天。

“没呢，打算回家随便吃点，我今天就不去了。”

常宏利在电话里喊道:“文山，我告诉你，你不来我绑你来，别让我难堪，快点的，实在不行我去你家。”

“宏利，我想清净。”青文山回复常宏利语气平静。

电话那头沉寂了许久，最后还是常宏利打破安静。

“我来你家。”

青文山思考了会，无奈还是应了下来。

“算了，你还有半小时下班吧，我今天提早打烊，我现在就上你家。”

青文山愣了会，骂道。

“奶的，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电话那头。

“嘟-嘟--嘟-”

“挂我电话！混蛋。”

青文山挠着头，骂骂咧咧。

傍晚时回到家，扑面而来的饭香，厨房里忙碌的常宏利系着围裙，一手抄着勺，一手颠着锅，忙的不可开交。

“文山，帮我拿个鸡蛋。”常宏利头也没回就喊道。

“几个？”青文山拉开冰箱，探头问常宏利。

“two个。”常宏利用他那标准的ChinaEnglish回答道。

“你可别总放你那洋屁，放的还是个歪屁。”青文山给他取出两个鸡蛋，贫了他一句。

“you说的yes。vere的yes。”常宏利乐意的接了，指了指一旁的碗，示意青文山帮他把蛋打好。

青文山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熟练的打着蛋，给他打好递了过去。

两人忙活了一会，终于是坐到了饭桌上。

饭后，常宏利收拾碗筷准备洗碗。

青文山拦住了。

“咋的？不好吃？”常宏利挑眉，问道。

青文山把他手上的东西拿下来，然后把人甩沙发上。

“奶的，我家钥匙你是不是有一把。”

常宏利从沙发上坐起，对着他眯眼笑了笑。

“不然我咋进的门。”

“我现在就报警。”青文山掏出手机。

“诶？你这人，吃了我饭你就要报警抓我？”常宏利起身，打算拦住青文山。

青文山瞪了他一眼，伸手。

“给我。”

“啥啊。”常宏利眼睛瞥向一边。

“钥匙。”

拗不过青文山，常宏利的钥匙还是交给了青文山。

两人闹完后，常宏利就去洗碗了。

青文山坐在沙发里，脑子放的很空，一旦安静下来，还是会回到昨天夜里的状态。

常宏利从厨房出来，从后面拍了拍青文山的肩膀，问他。

“走不走。”

青文山从回忆中出来，看着他，问。

“去哪？”

“哪里好玩去哪，走。”

不等青文山答应，常宏利就拉着他出门。

“你可快点的，走吧，又不害你。”

……

耳听各处是虫鸣，白茶塘在虫鸣中渐入夜晚。

许筱野和家人共过晚饭后，和母亲散步在乡间小路上。

路过的乡亲询问着:“吴妈，明儿赶集去不咯？镇里头有处，说是明儿要宰头牛。”

乡亲口中的吴妈便是许筱野的母亲，吴芳。

吴妈停下脚步，和几个大妈闲聊起来，讨论着明天上镇里要去采购的物品。

许筱野也就自己晃悠着，走远时听到身后吴妈的声音。

“野儿，早个回去哦，莫吹了风。”

“好咯，我等会就回去恩妈。”

许筱野溜到田里头，她的爱好就是一个人搁稻田里捉蛐蛐。

今晚是没什么收获，玩累了就一个人慢慢走回屋里。

洗漱后打算钻入被窝的许筱野想起下午的那封信。

从包里翻出，重新封好。

她扯着自己耳旁的一缕头发，用手指打着转，歪着头，咬了咬唇。

“还是，写封回信说明一下情况吧。”喃喃自语道。

犹豫再三，许筱野拿来纸笔，写了一封回信。

「十分抱歉看了您写予爱人的情书，那个我只是看了前面一点点而已。哦，对了我叫许筱野。青文山先生，这封信，您应该是寄错了地方。哈哈哈，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您信中的那个姑娘和我同名同姓。

对于看了您的信，还是感到很抱歉。写这封回信一半出于歉意，一半……我可能也是无聊，我想找个倾诉的人，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哈哈哈就当我在说笑话吧。

我只是想写一点东西，您看看就好，我第一次收到信，嗯……虽然不是予我的，但是那种意外还有惊喜，让我开心了很久。虽然后面发现不是写给我的。

很高兴以这种方式遇见您，您好吗？我很好。」

搁笔，许筱野的心脏砰砰直跳，她迅速回到被窝，强制让自己入睡。

明天，明天和吴妈一起去镇上，把信寄出去就好了。许筱野想着，慢慢的入睡了。

……

常宏利把青文山拉到歌厅，两个人开了个小包厢唱着。

起初青文山还是默默无闻的窝在角落，最后在常宏利的努力下唱了一首又一首，啤酒上了一听又一听。

“文山你酒量不行，你看，我说了你醉了。”

青文山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向常宏利那个孙子哭诉着。

常宏利这才知道青文山给初恋许筱野写信的事。

他拍着青文山的背，“文山，哈哈哈，文山，你说你啊。”

青文山耳根子已经喝红了，举着酒杯。

“那又怎么了，反正已经不要脸，干脆再不要点。”

青文山扑到常宏利怀里，KTV的灯光昏暗，青文山喝的烂醉，嘴里含糊不清。

常宏利咧着嘴笑着:“文山，你这样弄，不怕我做坏事啊。”

见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常宏利拍了拍怀中熟睡人的后背。

见人睡熟了，常宏利熟练的从青文山兜里掏出钥匙。

“又要送小趴菜回家咯。”常宏利说完，晃了晃钥匙，便把青文山抬起，抓着他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喊了几个工作人员帮忙将人抬到自己车里。

常宏利帮青文山系上安全带，就慢慢往某人家里驶去。

……

回到青文山家中，常宏利把人打横抱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出来后转了转自己酸痛的胳膊。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常宏利拉开车门，看着某个家伙的卧室窗口，轻轻地念了一声。

“睡个好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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