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穿红衣服的鬼都是厉鬼,但是这种厉鬼并非一定死之前就是穿红衣服的,穿别的衣服死了,怨气不散变成厉鬼,衣服无论什么颜色的,该红都得红。
处理这种红衣厉鬼,要么就是劝化,把人家心结解开了,人家自己就把怨气散去,变回普通鬼魂了,再要么就是我这样,直接打服。
其实我来之前,是想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但是在教室坐了那个梦之后,我就很烦,特别烦,那会儿我刚醒过来,我心想,我梦里连阎王都敢砍上一刀,更别说你这女鬼了,我气不顺把你收拾得魂飞魄散了,完事还得找你尸体把你骨灰扬了。
刚才我本不想停手的,符咒是没了,刀还在呢,但是那会儿我突然想到,我是不是跟老师愈行愈远了,为什么我现在戾气突然这么重,只是因为王彩辰吗,还是说是我自己意识的问题。
我松开手,靠着墙席地而坐,看着旁边慢慢蹲下来的女鬼便开始埋头哭,我问她:“说说吧,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遗愿没解决吗。”
女鬼抬起头,看模样和李玉斧差不多大,她抽泣着幽幽道:“我叫张勉,襄樊人,我想回家可以吗。”
“不是吧你,就为了想回家就哭成这样?”
张勉摇摇头,“我是看你身上这么多血,我害怕。”
我不禁失笑,指着身上的伤口安慰她道:“不用怕,这都是你打的。”
“啊?”张勉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的。”
我摆摆手,“没怪你。”
我又问道:“就想回家这一个愿望吗,这个不好达成的,你现在是游魂,必须要去投胎的,你的尸体的话,我也不好找。”
张勉摇头,“没有别的愿望了。”
“你是襄樊人,是怎么来到我们这的,你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张勉又摇头,“只记得是出车祸了,然后再睁眼就在这了,然后每天天黑了我就特别害怕,我就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今天我下午我突然,突然就特别难过,然后就是现在了。”
得,你害怕就哭,可是把学生们吓得不轻。
今天下午才变成厉鬼的?是我来之后?这是什么逻辑?有人在背后操纵?
我晃了晃头,流的血有点多,脑筋有点不转弯了,于是干脆不想了,转而冲张勉说道:“你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我送你去投胎,有什么遗言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尽力去帮你转达给你家人。”
幽魂状态下的张勉很乖,很难和刚才的厉鬼放在一起想是一个人,她点点头,“麻烦你告诉我爸爸,我很想她,让她不要太伤心,勉勉下辈子还做他女儿。”
我点点头,“知道了,准备去往生吧。”
我从包里掏出朱砂,在张勉周围画好往生阵,最后摆上几根白烛。
有点寒酸。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治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口诀念完,往生阵凭空发光,阵中的张勉身影渐渐虚化,化作无数光芒散入地府。
地府应该知道是我念往生咒,所以干脆没派人来接,只开了通道,让张勉自己去,这样也好,免得又跟地府来的人费口舌。
张勉临近完全消散的时候,嫣然而笑,“谢谢你大叔。”
我点点头,回笑道:“不用谢,还有,我是大哥。”
张勉哈哈大笑,最终消散不见。
这时候,一阵欢快的拍手声从楼道口传来。
我扭头看去。
陈山水。
陈山水小跑过来,把我扶起来笑道:“太好了小兄弟,这张勉这下肯定死定了。”
我刚想张嘴,确实一愣,张勉?陈山水怎么知道女鬼叫张勉?
把张勉从襄樊带到渡江的是他陈山水!
我盯着陈山水,沉声道:“是你,你算计我。”
陈山水闻言,也收起了假惺惺的作态,靠在墙上自顾自点上了烟,吞云吐雾中陶醉道:“当然是我了,张扶摇你还是个雏儿啊,百八十年道行给了你又如何,通天道行为你护道又如何,我十家手眼遮天。”
陈山水猛吸了一口,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摇头道:“你什么都不是!”
随后陈山水扭头看着窗外突然癫狂地笑起来。
我也随之看过去,因为张勉已经被超度,黑雾也已消散,电力恢复供应,借着楼道里的灯光,依稀可见窗外一排看不到头的槐树在夜风中摇摆。
槐树!
不对不对,从窗外这里看出去是西边,学校大门是东门,来的时候,来的时候,我咬紧牙闭上眼睛细细回想。
东门也是种满了槐树。
我知道陈山水想做什么了,我无力地靠着墙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不出意外,南北两边也是满满一排槐树,槐树,木中有鬼,乃依偎之意,可纳阴聚魂,四面八方被槐树死死围住,分明是要把一楼那近一千学生锁死在这!
张勉和下面的学生身上应该都被下了共命咒,这是汉朝军伍之中流行的咒术,通常由军阵中的战士们互相下咒,这样在冲杀之中,若有一人身死,军阵其他人不死的话,身死之人将被执念复活,存活之人越多,执念越大,复活越快,如此往复,直至军阵全军覆没。
反之,若是执念不强,一人身死,连咒之人当随之身死。
共命咒按说在霍去病身死之后便失传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勉又是什么人,她怎么能以游魂之躯链接近一千生人!
张勉已经没有执念了。
换句话说,下面那一千名学生死定了。
“哦对了,张扶摇,有件事还是得告诉你。”陈山水蹲下来,讥笑道:“就在刚才,因为没有鬼差的接引,张勉在去地府的路上被厉鬼袭击,魂飞魄散了。”
我如遭雷击,呆呆地抬头看着陈山水,张勉是我超度下去的,地府没有派人来也是因为我和谢必安的冲突,张勉魂飞魄散跟我有直接关系,一千名学生也是如此。
陈山水起身癫狂大笑,“张扶摇你完了!谁保你谁跟你一起完!”
语毕,陈山水身体贴近墙壁,如鱼入水,消失不见。
楼下已经传来学生们的尖叫,开始死人了,我艰难起身,跌跌撞撞跑下去。
一楼充斥着害怕、悲伤、难过的哭叫,我身体佝偻,扶着墙慢慢走过去,我扭头看向教室里边,一个个同学突然瘫软在座位上,随后一个个虚幻的灵魂出现,迷茫呆滞地看着四周,不知所以。
我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子,高三五班。
后门的洛阳见我回来了,依旧是没头没脑地大笑道:“同桌你回来了!你刚才好帅!你是捉鬼的道士对不对!好帅好帅!女鬼是不是被你解决掉了!”
身边的同学一个个瘫软倒地,一个个呆滞的鬼魂出现,我僵硬地笑了笑,艰难地对洛阳说道:“你也要死了。”
洛阳无所谓地撇撇嘴,“死就死吧,同桌,其实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他们觉得我是个不祥的孩子,我十岁那年把我留在县上的孤儿院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十岁啊,我早懂事了,其他孩子哭哭闹闹,我连追都不想追,哭都懒得哭,既然他们有了这个念头,我回去也难过,我活着早就没盼头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洛阳,只能苦涩地笑着,“你的书箱被我捡到了,我给你放在楼道边上了,以后不要放在楼道当间了。”
洛阳灿烂地笑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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