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手记
第十七章 两对师徒，两样一般 二（旧版）

桃木剑竖劈于铜钱剑之上。

两剑不做纠缠，一触即离，两人亦是画圆游走盘旋。

此时的齐旈狼狈至极，双眼血红，长发散乱在肩头，一身红袍被割开了不知道多少口子。

二人皆已浑身浴血。

齐旈不再选择近身缠斗，将铜钱剑掷向空中，双手掐诀，怒喝道：“八卦宫中坐，四方使者门外来，山林草木海水江崖皆遵吾令！”

十方方士李抟所创，《有灵伏剑录》。

而后齐旈右手猛地一甩，指向黄师兄。

红线得令后自行断开，铜钱带着血迹激射而去，之前刺入李玉斧体内的数百枚铜钱也是如此。

一时间，杀机大起。

黄师兄见此状，道：“我就知道你们跟两千年前的老家伙们脱不了干系。”而后不退反进，桃木剑横于眼前护住眉心，任由其他方向铜钱刺入体内，铜钱此时仿佛一块块烙铁，刺入黄师兄体内后呲呲作响，冒出白烟。

黄师兄道袍鼓荡，于漫天铜钱之中竟是主动弃剑，只以双拳欺身上前。

两人相距不过五米，瞬息即至，黄师兄双掌叠在一起，猛然推在齐旈胸前。

齐旈瞬间倒飞出去。

黄师兄不追，只是和先前李玉斧一样，开始慢慢卷起双袖，笑道：“廖鲤一生修习道法，而我入世亦是只以道法降妖除魔，我与廖鲤两人各承师傅一半传承，师傅西去之前我从未下山，西去之后我从未再展露拳脚功夫，实在太久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忘记我幼年在山上之时，也曾只以拳掌将一只厉鬼活活灭杀。”

语毕，黄师兄白发白须肆意飘扬，双臂横向缓慢抡圆，而后屈腿向前压掌，右腿后撤，右拳随之下沉。

武当山，太极拳！

据传武当山老掌门有双绝，道法一路《先天八卦敕令》行至尽头，拳脚一路太极拳臻于化境，直追祖师。

老师曾与老掌门笑言，你一天不死，武当山便一天执天下道门之牛耳。

黄师兄脚下如雷击湖面，惊起圈圈气旋涟漪，瞬间飞掠至齐旈眼前，右手掌刀斜插向上，却是佯攻，掌刀突然扭转方向，死死按住齐旈半张脸，随后猛然下压，齐旈大惊，想要后撤，却不料腰身已被黄师兄左手抓住，只能任由整个身体横了过来，还未落地，黄师兄提膝便顶，一掌一膝，齐旈两个太阳穴已然被重创，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浑身瘫软就要倒下。

看得我是心惊胆颤，这还算是太极拳吗，说是太极拳有阴有阳，刚柔并济，可黄师兄这架势，太刚猛了吧，平日里看黄师兄就是个和蔼的邻家老爷爷啊，原来和蔼老爷爷下面还藏着一个核武老爷爷，很显然，李玉斧就是核武开关。

黄师兄右手又绕至齐旈脖颈轻拍，左手将其扶起，随后右手硬生生从身旁的别墅木柱上扣出一块木头，刺入齐旈腹部，如此反复四五次，齐旈腹部已经可以看见里面的木刺和肠子。

齐旈七窍鲜血不要钱似的哗哗流，黄师兄又开始扣自己体内的铜钱，扣出一颗便生生按进齐旈体内，嘴里还嘟哝着：“捅我家玉斧是吧，刺我家玉斧的师傅是吧，今天就是齐家家主到了，你也得给我死！”

语毕，黄师兄右掌翻转至齐旈头顶，就要拍下。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齐旈如今已是弥留之际，双眼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挨下这一掌，必死无疑。

“道友，齐旈欺辱小辈，理应加以惩戒，可玉斧未死，不如就此作罢，留她一命，事后老朽定当亲赴武当负荆请罪。”

一个老头声音响起，说话可谓是给足了黄师兄面子。

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是想不想让齐旈活，还上武当请罪，真的不知道黄师兄师徒二人已经被驱逐下山多年了吗，这不是顶火嘛。

阳光照在那健硕老头的身后，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看不清面目。

黄师兄闻言，右手就要放下，随后又猛然下压。

咔。

肉耳可闻的颅骨破碎声。

黄师兄松开左手，齐旈无力瘫倒，死得不能再死了。

黄师兄转身面向门口那位老人，甩了甩手上的血，讥笑道。

“人死了便是尘归尘土归土，又何尝不算作罢呢。”

加以惩戒？简直是放他妈的屁！

要想制成齐旈胸口里藏的那样的十二面千杀鬼婴，需要依次把十二个，前生枉死之人投胎的，一年十二个月之内阴时出生的婴儿活活碾成肉泥，全部封存在一个罐子里，加以秘法孕养一年，历时两年，罐子里的肉泥就会形成这样一个天怒人泣的鬼怪，十二面千杀鬼婴前生不易，托生之后又遭此祸，自然会怨气冲天。

中华两千年道教传承，除了各自山门的各自秘辛外，有两物传承从未断绝。

《遵道循规律》和《百鬼榜》。

相传道教祖师老子传道之时，同时传下了其所制定的《遵道循规律》，意为习道者皆需遵循，之后千年，千门万派虽有执牛耳之争，但对《遵道循规律》从未有敢违逆，并借每十年道门大醮之机，共同添补其内容。

传承至今，《遵道循规律》共有九大章，八十一小章。

《遵道循规律其三》明言：习道门道法以达邪念者，当废其道行，入锒铛狱；已达邪念且乱造杀孽者，纵一蚁，当废其道行，入阴间。

不说今天设局杀我们三人，就只谈那个邪物鬼婴，就能让齐旈死上一万次了。

十二面千杀鬼婴要想制成十分不易，生成后一旦流落在外，便是阳间大祸。

相传北宋杭州曾诞生过一只十二面千杀鬼婴，后被邪教之人放生，一夜之间，杭州下辖钱塘县血流成河，人口十不存一，当时的王屋山尚未没落，联合武当、龙虎等十多家教派，联合绞杀，血战一旬，以牺牲一百四十七人的代价剿灭了那只十二面千杀鬼婴。

东晋葛洪，为救母而修道，道行一日千里，曾硬生生劈开阴间大门夺其亡母灵魂，阴天子奈何不得。后葛洪游走山野海崖，著《百鬼榜》流传入世，冒世间之大不讳，将阴天子排于第一。

北宋十二面千杀鬼婴一战成名，百鬼榜上仅次于白骨菩萨，位列第七。

门口的老人见此状，也不恼火，只是摇摇头，轻叹道：“你为你武当，惹了泼天大祸。”

黄师兄眯眯眼，应该是认出了这位老头，放松起来问道：“我当是谁，你与齐家八竿子打不着，为何来此？”

“意在赴故人之约，不想却被人阻拦片刻，只是不想，半刻而已，齐陆两家嫡传皆已死尽。”老头回道，说话间瞥了我一眼。

我扯扯嘴角，把头从陆诩尸体上抬了起来，这时我才看清老头的相貌。

老头身材高大魁梧，白发白须随意散落，一袭黑袍，其中一只衣袖随风飘荡。

独臂。

“既然无法完成约定，那我便走了。”老头撂下一句话，便朝我走来，“小友，这两把刀是陆家从我这里借走的，我要带走。”

老头看我可能是因为我杀掉了陆诩，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赌一把！

我未起身，咧咧嘴笑道：“前辈，陆诩想用这两把刀绝杀我，可惜反而被我杀了，按理说，这两把刀算我的战利品，应该是我的，是这样的道理吗？”

我又贱贱地补了一句，“是按我老师的道理说哦，前辈。”

独臂老头捏紧了唯一一只拳头，而后又松开，哼道：“一般德行。”

你哼，我也哼，阻拦他的人应该就是我老师了，有老师撑腰你还想凭一句话就想带走这两把刀？

想带走，可以，你带走两把刀，我老师带走你。

老头拂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

“小子，以后千万莫要来昆仑山。”

这时我才看到老头身后原来背着一把大刀，大刀无鞘，只由红布包裹。

我不在意，转眼看向李玉斧那的战况，十二面千杀鬼婴已经尸首分离，被随意扔在地上，两位武当山道友死相凄惨，皆是被自己的桃木剑捅穿了喉咙，活活钉死在墙上。

李玉斧在阳光下负手站立，闭着眼睛，神情十分享受。

黄师兄走过去，朝李玉斧躬腰作道礼，不想李玉斧却横撤一步避开，先开口，声音极为沧桑醇厚，“莫要如此，吾等与你道家大仇尚且未报，请收回，然则吾等即视为宣战。”

“吾等寄身于此，机缘巧合而已，于玉斧小友而言并非恶事，吾等亦是无甚恶意，且安心便是。”

语毕，李玉斧睁开了眼睛，也不看黄师兄，只是凝视着窗外的不算刺眼的太阳，眼中满是怀念，“多少年了，依旧是暖阳最舒凡人心。”

黄师兄直腰，而后倒持桃木剑，以拳抱掌，低头道：“多谢前辈们，前辈们若是有何需求，直言告知便是，只要玉斧安然无恙，遍野必当抵命相报。”

武当老掌门关门弟子，姓黄名满山字遍野，道号安然。

李玉斧轻笑道：“一般投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