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先生手记
第十六章 两对师徒，两样一般 一（旧版）

李玉斧欺身上前，探手抓住齐旈胸口两条黑色手臂，只是轻飘飘用力一扯，齐旈胸口处的衣衫便如雨惊水面，涟漪从中心一点向全身波荡而去，波荡所及，处处碎裂，一个怪异的无头婴儿也随之被李玉斧拎在了手上。

保持前倾的齐旈如遭雷击，瘫倒在地，然后开始浑身痉挛起来，七窍里的鲜血更是汩汩如注，李玉斧并未在意开始端详起手里的婴儿。

那婴儿全身漆黑，周身涂画着红色的符咒，刚被扯出来只有一张纸厚，慢慢地竟然充实起来，最终如一般婴儿大小无异，除了没有头。

“吾已然明了。”

不多时，李玉斧摇着头笑笑，把手从婴儿脖子处的空洞里伸出去，摸索了一下，便揪出了婴儿的四张脸。

四张脸，前怒后怜，左悲右喜。

“呀！”

婴儿的忿怒脸发出凄厉的叫声，屋子里的玻璃应声碎裂。

“吾以为此等方术早已泯于人世，不想却是仍有传承，汝师承何处？”李玉斧不管被掐着脖子不断张着口中嶙峋尖牙要咬的婴儿，蹲下问齐旈。

齐旈费力地张嘴回道：“晚辈，师承。”

“师承你祖宗的坟头！”

“师承你祖宗的坟头！”

两道声响不约而同地想起。

陆诩！

他和齐旈的目标其实并不一定是我们三人，也可能是李玉斧此时体内的人！

陆诩虽已恢复行动，但终归是结结实实挨了我师傅黑符一巴掌，故意示弱，以伺时机，好大的魄力。

他就不怕直接被我拍死吗，唉，他肯定是调查过我了，知道我弱。

要是老师在，一巴掌得把陆诩魂都给拍散了，再看我，把自己小命都搭上了，结果陆诩还能打。

没办法，睁眼吧，不能看着李玉斧被围攻。

我忍着身上的剧痛，挣扎起身。

只见陆诩高高跃起，双手持一把纯黑唐刀，猛然下坠！

齐旈一扫颓态，翻身而起，左手不知又在哪抽出三把铜钱剑，铜钱剑掷向眼前，随后右手翻飞，两把被分别拍飞至李玉斧身侧后，红线自动炸开，近百枚铜钱浮于空中，剩下一把被齐旈右手拿住，同时左手死死扶住李玉斧后脖，向他心口刺去！

铜钱不知道是哪朝的，但既然能拿出来伏杀李玉斧，肯定和赵鼎秀的五铢钱差不太多。

此时又有两人突然从窗户跳进屋子，这两人皆是雪色道袍配枣红桃木剑，刚落地便左右开弓直直朝李玉斧杀去。

天下道家理所当然身着道袍，道长行走人间，大多选择明黄、长青二色，唯独武当山，上到掌门下至弟子，皆是雪色道袍。

武当山来人！

刚才被李玉斧随手扔在地上的怪异婴儿也狰狞地笑起来，张着尖牙，四肢着地向李玉斧爬去，眨眼间，怪异婴儿又扭曲着长出了两颗头颅，两双手臂。

三头六臂十二面！

一瞬间，杀机毕现。

嗖的一声，我感觉有人从我身旁掠了过去，定睛一看，黄满山师兄！

我早就该想到，他和李玉斧同生共死，如果他中招了，李玉斧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原来他们都知道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就我自己，啊不是，就我和齐瑜俩傻子是为了女人。

李玉斧又笑了，仍是不动。

只见李玉斧不躲不避，任由眼前的铜钱剑刺入自己心口，身后的陆诩落地重重将唐刀捅入其后心，两位武当山道士一左一右将桃木剑横架在其脖子上。

“迅速格杀，以防后患！”

一道如洪钟大吕的声响炸响在屋内。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道士皆是双手持剑，一左一右倾力斩去，齐旈则松开手中铜钱剑，单手掐诀，浮于李玉斧两侧的散落铜钱犹如离弓的羽箭射入其体内，陆诩横转刀锋，势要将李玉斧腰斩。

黄满山师兄已至，他一手两指掐黄符立于眼前，一手持剑，剑锋向后朝天，而后一转，剑锋所指，齐旈。

我从包里掏出昨天从陆诩身上拿到的长刀月满山，也飞掠过去。

陆诩硬生生把刀从李玉斧后心横斩出来，便不再管他，扭身向后主动冲刺迎向我。

我向上跃起，一手持刀一手按住刀背，向下劈去，想借势大力沉争取优势。

陆诩倒持长刀，狞笑道：“小白雏儿！”

“铿！”

长刀对碰。

陆诩双手持刀接下我这一击，随后刀锋转为向前冲刺不停，长刀在我的刀锋下掠过磨出阵阵火光，我大惊，随即持刀手弃刀，捏着刀背弓腰前跳，不然可能被陆诩这一刀直接开膛破肚。

陆诩强行停下，手中长刀抛起，倒持改为正持的同时转身前刺。

我慌忙持刀，由下向上想把这一刀挑开，却是没想到陆诩这一刀如此迅疾且沉重，只能尽力侧身，最终眼睁睁看着肩膀被陆诩捅穿后挑飞一大块鲜红的血肉。

我吃痛后撤，扭头一看，左肩已经被生生穿透，我尝试抬起左臂却因为剧痛而只能作罢，鲜血正沿着废了的左臂向下不断滴在地板上，陆诩长刀再次掠至眼前，我扬刀勉强抵挡，不多时，身上便已满是伤痕血迹。

“你妈的！”

我单手提着月满山，再一次跃起，朝陆诩劈去。

陆诩双手持刀，举刀挡下，继而漆黑长刀向上绕出月满山，两刀分开，陆诩刀锋一转，双手改单手，另一手按住刀背尾部，如泰山压顶一般再次劈下，月满山一沉便要脱手，我死死抓住，却不想“铿”的一声。

月满山断了。

陆诩却不追击，而是后撤两步，从风衣下面抽出了另一把银白长刀，赫然是月满山！

“月满山，星遍野，孪生双刀，我又怎么会只带一把出门呢。”

昨天我拿的那把假的！

陆诩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把我视为敌人了！

长刀在手尚且难以抵挡陆诩，何况我手中只有一把断刀，月满山掠至，我扬刀抵挡，碰撞之下，月满山后撤，此时星遍野已经斜斩过来，直冲我咽喉。

我连忙后撤，星遍野一击不成，被我震开的月满山又刺了过来，这次避无可避了，只能眼看着右肩也被刺穿，右手脱力，断刀甩落在地。

还好，只差一点我的咽喉便被切开了，至少现在还没死，但喉头仍是被划出一道不浅的口子，我好像已经说不出话了，一想要发声，喉头便鲜血如注。

陆诩右手正持月满山，左手倒持星遍野，缓缓朝我走来，怒喝道：“你会死在这两把刀下，你那所谓的老师也会！”

语毕，陆诩向我冲来。

沈愠想杀我都没成了，老子就不信你能比河神还强！

不就是换命吗，看老子换不死你！

我单膝跪地，把断刀衔在口中，也朝陆诩冲去。

“日你八辈！”

不躲不避，月满山穿肚而出，我和陆诩距离已不足一臂，忍着口头喷血说话之际，断刀掉落于半空，我强行抬手，双手死死握住断刀，捅入陆诩心口。

陆诩大惊，想拔出月满山，却因我们二人距离太近作罢，于是便倒转星遍野将其架在我右肩膀上倾力下劈，两个肩头血流不止，胸口如此，浑身亦是如此，我仍是不躲不避，不是要杀我吗！怎么现在软了！来啊！换命啊！

这一刀成功刺入了陆诩的心脏，我死死按着断刀将脱力的陆诩向后退去，顶在墙上。

陆诩无力地挣扎着，双手早已拿不住两把孪生双刀，嘴里不断吐出血沫，不多时，没了气息。

死后眼睛瞪大死死盯着我。

“日你妈瞪我！”

我后退半步，拔出断刀，奋力扭身，一刀划过，陆诩双眼被深可见骨的血痕替代。

看着滑落在地的陆诩，确认他死透了之后，我再也撑不住了，也靠着墙滑倒在地，月满山还在我肚子里，星遍野也还嵌在我肩头，真疼啊，早知道不出村了，右手一点直觉都没了，只能左手挣扎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黄纸，随便在地上摸了把血，颤颤巍巍地画了几张止血符贴在肚子、肩头和各个伤口处，以至于不会流血过多死掉。

那样太憋屈了。

“日出东方一点红，右手持金鞭倒骑牛，一声喝断丢流水，禁止洪门不准流，雪山童子到，雪山童子止，雪山童子敕，血止，止血。”

硬从喉咙里把口诀挤出来，眼看着止血符起作用了，我才松了口气，太惨了这次，能不能活不知道，右手肯定废了，幸好陆诩死了，没白流这一身血，这次这两把刀应该是真的了，等黄师兄他们打赢了，我得带走。

这狗养的陆诩还想杀我老师，连我都换不过，垃圾。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试了几个舒服的姿势，最终还是选择半躺靠在陆诩尸体上，抬眼看向黄师兄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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