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五十章 山魈2（旧版）

十几分钟后，少年回到了镇东边的家。当得知酒瓶和油瓶全摔碎了的时候，父亲愤怒异常，抬起手就要打在少年身上。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姆哈逊出现了。

“大哥您消消气。孩子是把事情办砸了，但这并不怪他。他在路上遇到了‘山魈’。那是一个三米多高的怪物。您的孩子差点就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少年的母亲立即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焦急地询问少年的情况，生怕自己的孩子受了伤。少年向父母展示了自己腰间的大片淤青。母亲则心疼地将孩子一把搂在自己怀里。

“这是真的吗？”父亲还是有点将信将疑。

“您不相信孩子还不相信我吗？我的牛都是被‘山魈’杀死的。”

“是真的爸爸，我就是为了躲避‘山魈’攻击才摔碎了酒瓶和油瓶。最后躲在了一个石缝里，‘山魈’够不到我才捡回一条命。”少年说话的时候眼里噙满了泪水。

“你看你怎么当父亲的，孩子都这样了你还不相信，你非要打孩子是吧？”母亲的话语里已经带出对父亲明显的责备与不满。

面对这种情况，父亲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起安慰孩子。

就这样，姆哈逊与少年的“协议”完成。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第三个认知出现了：“山魈”会攻击小孩。

下午心情大好的少年独自来到镇上闲逛。他为自己的聪明智慧而骄傲。此外，上午那一跤没有白摔。他虽然跟丢了野兔，摔碎了瓶子。但却在附近草丛里发现了一个翠绿色的手镯。他自是不知道这镯子的价值，只是单纯觉得好看，于是就没有交给父母而是自己悄悄留了下来，戴在手腕上，上街招摇。乐极生悲，这话说的一点不错。由于走得太快，在一个转弯处与一个壮硕高大的中年男人撞在了一起。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镇上的治安官。从中午开始，他就一直愁眉不展。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件。中午有镇民在临近的卡法尔山脚树林处发现了一具女尸。经检查，死者非本地人，躯干被连砍数十刀当场毙命。凭借这种残忍的杀人方式以及死者包里现金没有遗失的情况，治安官断定这绝不是抢劫杀人，是一起蓄意已久的仇杀。唯一的疑点就是死者左手腕上的翡翠手镯不见了，预计是和凶手打斗时甩出去的。其实破案与否不是我们这位治安官在意的。他关心的是如何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至于让它影响自己的前途。他在布伦特镇工作十年。十年间这个镇上没发生过一起犯罪，治安状况惊人的“好”。为此他也得到了上级的嘉奖，最近他马上就会被调去市警察局了。这是他最大的理想。可是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恶性杀人案。不论这个案子最后能不能破，这种事情只要发生在自己的辖区，升迁就不用想了。想当初震惊世界的“开膛手杰克”案爆发时，苏格兰场三位警长接连被免去职务。他可不想步这些人的后尘。他坚信，只要没有案件，就永远不会有破不了的案件。镇上几个小混混都是在他的操作下才免于立案。他们经常为治安官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换取他的“保护”，当然前提是他们不能惹出大事。治安官深知对于布伦特镇这种偏远小镇来说，最重要的事只有两个：税收和治安。前者是镇长的政绩，自己无权插手。后者则是自己拼命维护的。他可不想在这个时间点上遇到这种麻烦事。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尸体的发现人不是萨利赫。这样他可以用一些特别的手段让报案人不许对外声张，反正这样的操作他也驾轻就熟。我们的治安官尤其讨厌萨利赫。因为这个人总是给他找麻烦。一次萨利赫扭送来一个小偷，非要法办。这当然不行，否则布伦特镇无犯罪的政绩岂不是要被打破了。最后他只能等萨利赫离开以后，秘密找到被盗窃人，用了一些方法让对方“自愿”接受私下解决，生生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现在如果不想个好办法处理这起恶性杀人案，自己的前途就会被毁掉。就这样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一个拐角处被少年撞了，他的思绪才转了回来。

“哎呦，你跑那么急干嘛！”治安官的语气强硬，带有非常严厉的指责。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被治安官的气势吓到了，说起话来有些结巴。

治安官不想执着于这种琐事，本想放那少年走，可就在一瞬间他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翠绿镯子，这不就是死者丢失的翡翠手镯吗？于是他立刻伸出手抓住了少年戴手镯的那个手腕。厉声问道：

“这个手镯是从哪儿来的？”他的声音就像是要吃了少年。

少年被吓坏了。只能告诉他自己是在山脚草丛里发现的。

“你把发现手镯的前因后果仔细和我说说。快点！”

“我说、我说。”少年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几分哭腔。

于是他把自己早晨的经历复述了一遍，当然是那个“山魈”版本的故事。听完少年的叙述，又想起死者不是本镇人这个事实，治安官眼珠忽地转了起来，鼻下的两撇八字胡似有灵魂般地向上翘了翘，说话的口气也从急切变成了威严。

“你知道吗？我是镇里的治安官。你手腕上的镯子是治安官署的财产，你这混小子涉嫌盗窃，看我怎么收拾你，够你在监狱里待上好几年的。”

“别、别、别啊，我真是捡的。请治安官大人相信我。”

治安官当然不会逮捕少年，这样无犯罪的政绩就保不住了，他要的就是恫吓少年。

“事情也没到完全不能回转的地步。这样吧，你来一趟治安官署。我有些话和你说。”

就这样，二人一起回到了官署，治安官秘密地交代给少年一些事情。

当天晚上，“山魈”袭人，致人死命的结案报告出现了。目击者就是那位少年。这是一次大型未知生物导致的意外事件不是犯罪。于是第四个认知出现了：“山魈”会杀戮成人。

也是在这天夜里，由镇长官邸和治安官署联合发布了公告。内容是最近“山魈”出没，镇民应减少夜间的外出活动，注意自身安全。就这样，木桥倒塌事故没人追责了、姆哈逊的补偿款可以申请了、少年不用挨打了，治安官的无犯罪政绩保住了。皆大欢喜。

从那之后，“山魈”开始频繁光顾布伦特镇，牲畜遇袭是“山魈”所为，财产损失是“山魈”所为，公共设施破坏还是“山魈”所为。“山魈”成为了这个镇子的常客。最后整个镇子几百人联名上书市政府，要求下拨补偿金。理由是“山魈”给镇里带来了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

当然市里肯定不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拨款，毕竟这可是一个人人都信仰科学的时代。在了解布伦特镇的遭遇后立刻派遣了一个调查队来到镇里。目的就是确定究竟有无“山魈”这一生物，镇上的经济损失又究竟是不是“山魈”所为。调查队走访了几乎每一个镇民，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确定“山魈”存在，绝大部分人甚至声称自己亲眼见过“山魈”。起初镇民对“山魈”外形的描述还是模糊的，没过几天整个小镇就像串通好了一样，对“山魈”的描述开始清晰、统一起来：三米多的身高、直立行走、全身黑色毛发、手指粗长、锐利的尖牙以及猩红色的眼睛。在镇长的带领下，考察队也在卡法尔山上看到一些疑似的大脚印、锋利爪痕和咬痕，初步判断和镇内受损财产上的痕迹大致吻合。就这样一周过去了，考察队终于找到了萨利赫询问情况。陪同前来的镇长和部分镇民也因此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自从“山魈”在镇里活跃以后，镇民就更不喜欢萨利赫了。他完完全全地被孤立了。

“您有没有见过‘山魈’呢？”

随着这个问题的提出，镇长躲在调查员的身后用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萨利赫，那是一种随时能将他撕碎的目光。镇民也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手心攥出了汗。

萨利赫呼吸均匀，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受到他人的影响。

“是的，我见过山魈。”一边说着，萨利赫一边把手指向了身后的卡法尔山“没错，它就在这座山上。三米多的身高、直立行走、全身黑色毛发、手指粗长、锐利的尖牙以及猩红色的眼睛。”萨利赫如此说着，脸上没有一丝说谎的慌张感。与其他说看到“山魈”的镇民不一样。萨利赫的家里没有受到任何财产损失，也不想获得一丁点儿本不属于自己的好处。他像以往一样诚恳、稳重、朴实。

镇长和镇民都松了口气，可没多久镇长的瞳孔就猛地收缩，其他镇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们都惊愕地看着萨利赫。而萨利赫也像他的为人一样，从不撒谎。

当天夜里就有两名镇民被不明生物袭击，身体被撕咬得四分五裂，几乎可以肯定是某种超大型生物所为。调查队也在次日启程返回市里提交调查报告。

对于生活在镇上的人来说“山魈”必须存在；对于布伦特镇来说山魈确实存在。没错，山魈怎么可能不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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