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第三十八章 环3（旧版）

晚九点左右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骑着自行车从达兰特镇返回奥马拉镇。白天的时候他受母亲的委托去给住在达兰特镇的表姐送东西。晚上他谢绝了表姐让他留宿的邀请，执意骑车返回自己家。表姐苦留不住只得劝他路上多加小心。青年虽然满口答应，但心里却不当回事，因为两个城镇距离太近了，而且他不知在这两地间往返了多少次，可以说得上是轻车熟路。在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担忧的。人们常说，松懈轻敌是取胜最大的敌人。这句话放在这位青年身上丝毫不过分。很快他就要为自己的松懈付出代价。最初他的骑行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尽管自行车有些颠簸，但仍旧飞快地行驶在路面上。可是当他来到一处“特殊”路段时，情况就变得糟糕起来。那里有一处路灯不知怎么不亮了，这让本就昏暗的路面更加难以看清。果然，意外就在这里发生了，由于光线不足，青年的自行车陷进了一个水坑里，整个人向左侧一歪，摔了下来，自行车也滑到了路的另一侧。更严重的是，从车上摔下来时，他的右膝盖重重地磕到了一块石头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右腿已经很难用力，连站起来都不可能了。因为黑暗的环境，青年看不到那块石头的样子。实际上那块伤害了青年膝盖的石头是灰白色的，呈不规则五边形，其中一个角尤其凸出。它就是使得这盏路灯不亮的“元凶”。为了求救，青年大声呼喊着，但这个时间段路上已经很少有人来往了。为了能够提高获救的概率，青年强忍着疼痛，爬行二十多米，来到了另一盏发光的路灯下，他希望被人看到。也许神灵也可怜这个年轻人，不多时一辆运货的卡车从这条路上经过，卡车司机白天前往达兰特镇送货，现在货已经送到，他要回到位于奥马拉镇的家了。然而就在这条路上，他听到了一个男性的呼救声，紧接着他就在路边看到了一个侧卧着的男人。没错，这就是那个受伤的青年。卡车司机迅速将车停下。在了解了青年的遭遇后，卡车司机决定要帮助他。他俯下身去打算将青年抱起来放到卡车后面，就在他弯腰的一刹那，一个白色的瓶子从他的衣兜里滑了出来，卡车司机没有注意到这个意外。但青年却看到了，他本想开口提醒，但还没来得及张嘴，那瓶子就滚进了路边的一个排水沟中。看到这幅情景，青年不再发声，如果这个时候再去提醒对方东西掉了，那对方很可能在原地寻找，甚至还可能迁怒于自己，从他右膝盖传来的钻心的疼痛已经折磨他十几分钟了，他实在忍受不了了，一分钟都不想再耽搁，只想赶快得到救治。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想赶快摆脱痛苦的现状。最终他和自己的自行车一起被放在了卡车后面，运回了奥马拉镇。卡车司机亲自把他送到了镇医院并联系了家属。青年虽然很感激他，但最终也没有提起那掉落的白色瓶子。这种事情如果当时不提，晚些时候再说更显得自己无耻，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不说，至少那名青年是这么盘算的。

青年也许不知道，这位卡车司机患有心脏病，那白色的瓶子里装的是治疗心脏病突发的硝酸甘油。这是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的药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随身携带那个白色瓶子。可以想象，当这位卡车司机心脏病发作却找不到药物时会多么的绝望。不过好在事情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到家后卡车司机就发现自己的药没有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有可能是俯身抱起青年或拿起自行车时药瓶掉落了。鉴于这种药物的重要性，他立刻上街去药店购买这种药品。此刻时间已经非常紧张了，因为镇上的药店晚十点就会关门，而现在距离这个时间只剩三分钟了。即便如此，卡车司机仍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争分夺秒地向药店飞奔过去，他要赌一把药店还没有关门，仍在营业。毕竟他不能赌自己今晚心脏病不会发作，这可是拿生命下注的赌博，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没那个资本。可惜的是，他赌错了，药店在九点五十就提前关门了，店里的灯已经熄灭，铁栅栏门也已经被拉下。不过事情还没到绝望的地步，也许命运就是先让你失望再给你希望。虽然药店关门了，但卡车司机在街上遇到了早退的药店店员，因为它经常去药店买药所以二人算得上熟识。他向药店店员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对方也非常通情达理地返回了药店，不辞辛苦地重新拉开大门，打开灯，为他找到了一瓶硝酸甘油。卡车司机感到无以为谢，他为自己认识这么一个朋友而感到高兴，于是热情地邀请药店店员到家中小坐一会儿。但此时对方却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不想去您家，只是今天晚上我和帕维尔·史密斯约好了去酒吧喝几杯。”

“哦哦，那没关系，我看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找帕维尔·史密斯，然后我们一起去酒吧。虽然医生建议我不要喝酒，但我可以点杯果汁，坐在那里和你们聊聊天，我喜欢和年轻人聊天。今晚就算我请你们了。”

“那多不好意思呀，让您破费。”

“这有什么，要不是你帮忙，我今晚就没有药了，要是这个时间段突发心脏病我连命都没了。与这相比，请你们喝杯酒算得了什么。再者说你们要是真的喝醉了我还可以把你们送回家。”

“那好吧，我们一起去找帕维尔·史密斯吧。”

他们口中的帕维尔·史密斯是镇上综合商店的店员，这家商店的规模是镇上最大的，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在这里你还能买到捕鼠夹、老鼠药、灭火器。

“你好啊，帕维尔·史密斯，我们约好了下班去喝酒的事你还记得吗？”药店店员问道。

“记得，当然记得，喝酒的事我能忘嘛。只是我现在还没下班，我们商店规定十一点才关门呢。”史密斯用略带懒散却又带点急切的口吻回复道。

“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晚上值班的很少，本来还有一个同事，但他今天请病假不来了，所以今夜就我一个人在值班。”

“哎呀，那正好，你不要太较真啦，我就经常早退的，又没人看着，早几十分钟下班也没什么不好呀。”药店店员如此说道。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想早点和朋友去喝酒。

“是啊，这里没人看到，就今天一天，你早点下班也没什么的。”卡车司机也这么说，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想和两个年轻人聊聊天再好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么说也是，那我就听你们的，我现在就关上灯，拉好门和你们去喝酒。”在朋友的劝说下，帕维尔·史密斯心动了。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他只是不想让朋友等太长时间，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很快综合商店就暗了下来，三个人影向着酒吧走去。

这天夜里安德鲁·斯蒂文森遇到了个麻烦，不是犬吠——狗的问题已经在早晨被他暂时解决了——而是捕鼠夹没有了。他总共买了两只捕鼠夹一个找不到了，另一个坏了，不知是不是弹簧的原因，夹子始终无法合拢。虽然鼠药足够，但现在市面上卖的鼠药没有一种能够让老鼠当场毙命，有的甚至能拖上一个月。其他的地方安德鲁·斯蒂文森倒是没那么担心，主要是电线。上周一，他在电线附近找到了老鼠屎，说明老鼠已经开始拜访那里了，如果老鼠把电线咬断，那就很可能造成短路进而引发火灾。所以，那里必须安装一个足以让老鼠当场毙命或者不能动弹的装置，只要有一只老鼠死在那里或者被固定住，其他的老鼠就不敢再靠近了。能胜任这个任务的非捕鼠夹莫属，所以他决定趁晚上十一点到来之前赶紧去镇上的综合商店买点捕鼠夹，为了以防万一再买一瓶灭火器。

但是当他赶到综合商店以后才发现，这里已经关门了，尽管此刻的时间只是十点五十。这家商店是镇上经营最晚的一家商店，如果它关门了，那其他的商店就更不可能营业了。没办法，安德鲁·斯蒂文森只能回家。虽然没买到想要的东西，但他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一天不放捕鼠夹应该不会发生意外，明天早点来买就没问题了。人们常说，侥幸使人落败。这句话放在安德鲁·斯蒂文森身上再恰当不过了。次日凌晨，最糟糕的一幕发生了，一只身形硕大的老鼠咬断了电线，引发短路，再加上屋里木制家具较多，所以火势很快就在别墅里蔓延开来了。待到安德鲁·斯蒂文森从睡梦中反应过来时，家里的门窗都已经被大火封住，一些电器产品已经被烧焦，燃烧产生的致命毒气迅速窜入他的肺部，让他咳嗽不止、无法呼吸，浓烟充满了整个建筑。最终在消防队赶来救火之前，他倒在了熊熊大火之中。次日清晨，别墅的火势已被扑灭，周遭的空气里还充斥着烧焦的味道，附近的行人都有意避开这栋失火的建筑。消防队撤离后，警察迅速赶到了现场，他们在一楼客厅找到了安德鲁·斯蒂文森的尸体。想必当时他想从正门逃走，但可惜倒在了这里。经法医尸检确认，死者死于吸入有毒气体、吸入热气造成的缺氧。从后续调查中警方基本确定这是一起意外事件。是老鼠咬断电线，导致的电线短路进而引发火灾。无论是现场还是其他线索，均看不出任何谋杀的痕迹。但是警察却在死者的睡衣兜里找出了一张没有任何过火痕迹的纸条，上面印有那个呈“米”字形状的奇怪符号，它的下方赫然写着一行字：

在综合商店上班的帕维尔·史密斯将在一周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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