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
第三章 愧疚（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哎。”景毓秀连名字都不喊，“过来。”
沈嘉树立刻摇着尾巴凑上去。
“刚才那个萧良毅说什么了？”
她不回避地观察着李臻在的那桌，沈嘉树坐在她身边，也借着喝酒瞥了几眼，正巧看到萧良毅把手搭在李臻肩上谈笑，而李臻好像没有什么不适，乖巧地任他摆布。
大小姐在想什么呢，再怎么单纯也应该懂得，动手动脚的男人要离远点啊。沈嘉树的目光越来越频繁地投射过去，心想，李臻总不会已经打答应萧良毅的追求了吧？
半天他才想起来回答景毓秀的问题：“哦，他说他和李臻是同学，他们要叙旧，就把我赶走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你不是说要追求小臻吗，那个人猪爪子都碰到她了，你就在这里看着？还是个男人吗？”
沈嘉树一摊手：“她那么大个人，要是真觉得不舒服自己会说的，我去干什么，你要我把萧良毅打一顿？闹成那样李臻脸上也不好看吧，而且你今天的出场费也拿不到了。”
看他满脸的无所谓，景毓秀恼怒地瞪向他：“少把话我往这里扯，你个说话当放屁的骗子，人渣！”
沈嘉树反而笑了：“有这火气你冲萧良毅去发呀。”
“不了。”景毓秀脸色一变，“跟你一比，他顺眼多了。”
“干什么去？你不会要过去找他们讲我的坏话吧？”
“你做了什么别人都看得见，不需要我讲。再说，小臻最讨厌人后搬弄是非。”景毓秀正了正自己的手腕花，“乐队马上准备好了，我第一支舞当然要和今天的金主跳。”
沈嘉树抬手拦住她：“人家正聊得火热呢。你不是说萧良毅很顺眼吗，要是真的和李臻来了火花，你上去岂不是坏人家好事？”
“那你什么意思？”
“第一支舞当然和我跳了。”
景毓秀想了想，再看看李臻的方向，终于妩媚一笑，把指尖搭在沈嘉树手上。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景毓秀说，“我原本觉得你人不坏，但是你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实在可恨。”
沈嘉树心脏一紧，不想承认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我没有啊！”
但景毓秀一个字都不再跟他说，只是仰着下巴和往常一样千娇百媚地迈步走进舞池。
别人看来，她是望着舞伴的，但只有沈嘉树知道，自己在她眼里如同透明。
这下岂止没有进展，比起点都倒退了不少。沈嘉树不知道自己脸是泛白还是涨红，总之本该愉快的舞蹈他只感到一阵阵慌乱。
怎么办？要去求李臻帮忙说和吗？反正他没对李臻说过追求的话，李臻似乎也不是对他有意，应该不会因此厌恶他，可是万一景毓秀这头不论如何都没戏，他再掐灭了李臻那头的希望……
不知不觉地，沈嘉树感到他们两人从中央跳到了边上，显然是景毓秀引领的。
他还有些纳闷，场边想起的口哨和鼓掌就让他一个激灵。
他们靠近了李臻在的地方。
那群家伙，绝对会趁着起哄把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全部讲出来。
李臻肯定全都知道了，因为她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毫无笑意。
怎么办？！
“这里的咖啡不错吧？”
沈嘉树知道李臻对咖啡并不太感兴趣，他只是想找个环境优雅的地方和她坐着聊聊。
她在电话里同意出来见面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把所有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神明感谢了一遍。
这次他得想好了再开口。
李臻不欣赏咖啡的酸与苦，但配着甜点十分解腻，在他沉默的时间里专心进攻那块奶油蛋糕。
换作以前，沈嘉树会在来之前做足功课，为了不冷场要背一大堆用得上的解说词，可今天他只不过试图优雅地品一口咖啡，都发现自己手抖得要洒。
别紧张，别紧张。李臻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明她对自己的印象并没变差。
依着她的性格，比起他，一定更讨厌背后谈论他的那些人。
她不会讨厌他的。
“你这条裙子和昨天的一样啊。对了，昨天我回去的早，没见到你跳舞，穿这个不好跳吧。”
李臻抬眼看他，脸上是看不透的平静：“我没有跳呀，我不会。”
“哈哈哈，真的不会啊？我还以为你之前是说客套话呢。”沈嘉树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又放开，“你想学我可以教你，包会。”
“不用了，我很笨的，学不会吧。”
不妙不妙。
“我也不聪明啊，刚开始跳的时候也学了很久……”沈嘉树眼看她吃完了蛋糕，预感到自己再不说些有用的她就要离开了，“当初我学跳舞就是想找个理由去夜总会找景毓秀。”
李臻又一次抬起眼。
沈嘉树一鼓作气地说：“她当然是拒绝我了，一丁点机会都不给的那种，我也不好意思再死缠烂打，不过她性格爽快，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不然她昨天也不会跟我跳舞。”
李臻点点头，表情略微柔和了些，看来景毓秀确实没拆穿。
他有了些底气：“不过嘛，萧良毅他们就是爱拿这事笑话我，觉得男人被拒绝很丢面子，可是这种事情，不能怪我也不能怪她，我不觉得哪里丢人，随他们去说吧。唉，我知道那些家伙们也没恶意，只是找点话题而已。”
对，不说别人的坏话，好衬托得自己通情达理又光明磊落。
他的话组织得不够有条理，但总体很奏效，李臻总算是露出笑容：“我想也是。”
也是什么？是萧良毅他们没恶意，还是沈嘉树和景毓秀成功做了普通朋友？
沈嘉树试探着套话：“不过景毓秀到底也没告诉我，是为什么瞧不上我，真是想不通啊。”
“这个嘛，我想不是沈先生的问题。”李臻上了钩，“毓秀是有未婚夫的，”
“什么？！”沈嘉树瞪大眼睛，“这、这她为什么不说啊？”
“因为她未婚夫不在她身边，说了也没什么可信度吧。”李臻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结果就在订婚前一天，她未婚夫没打声招呼就跑去入伍参军了，自分开之后书信也没来几封，面就只见过一次，还是毓秀跑在兵营外面望了他一眼。到现在都快三年了，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换成我，若是对方是这样的态度，我肯定坚持不下来，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
期盼了许久的情报被她一股脑说了出来，沈嘉树一时间顾不上高兴，只是琢磨李臻为什么决定要聊这些。
是想告诫他，景毓秀心如磐石，他无法动摇吗？
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沈嘉树还是有胜算的：“当兵的，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想必不敢给什么承诺，免得对方失望吧。态度冷淡，也可能是想逼得她先放弃？这样的人也不能说他无情，只不过……还是免不了要伤心啊。”
“沈先生和我想得一样。毓秀还以为我不知她有多伤心，我却早就想劝她了。”李臻把甜点叉摆在空盘子旁边，“尤其有沈先生这样优秀的人在她身边，她会想明白的。”
“我？”沈嘉树惊讶得直接喊了出来。
“嗯。沈先生应该还喜欢她的吧？”
不，不不不，他在景毓秀眼里就是臭狗屎，而且他昨晚才和景毓秀闹僵了，而且他刚才讲过和景毓秀是朋友关系，而且……
而且李臻脸上挤出来的笑怎么看都是酸涩的。
她否认景毓秀的执着，岂不是同时也否认了他的执着？她忍到现在才戳破，有没有可能是在盼望他也改变心意，看看身边的人？
如果他承认心里还有景毓秀，一定会令她难过，所以就算是为了补偿她，最好说些能令她开心的话：“惭愧，我没有那份痴情，现在已经另有爱慕的人了。”
但说完之后他又开始后悔。他的目的明明只是景毓秀，李臻自己提出来要撮合，他装什么高傲。
退一万步，他撒谎欺骗李臻，李臻就会开心吗？
也罢，反正没说爱慕的是谁，还有回旋的余地。沈嘉树在李臻不解的目光中站起身：“我们走吧？其实昨天我和景毓秀也闹了点不愉快，要是你在场说几句中肯的话，她或许就不会恼恨我了。哦，我去结账……”
他慌得头昏脑涨，从大衣口袋里掏钱包时用力太猛，把其他东西带了出来。
比手掌大了一圈的记事本啪嗒一声掉在脚边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李臻已经弯腰去帮他捡了。
她触到摔得摊开的本子，就是一愣。
上面是沈嘉树偷着描的她的画像。
坏了，沈嘉树想。他确实构想过在状似不经意的场景下让李臻看到这玩意，让自以为受到爱慕的她失去防备，好被引导着透露一些景毓秀的情报，如果最终他能打动景毓秀的心，就立刻向李臻澄清他只把她当朋友，哪怕跪在地上求她谅解也在所不惜。
毕竟他画的景毓秀是她的数十倍。
可是刚才他否定了自己对景毓秀的心意，推诿责任说是李臻擅自误会就太说不过去了。
真糟糕。
他还在理不清的千头万绪里，李臻就默然地把记事本拾起来。
“啊，多谢……”
“不客气。”她声若蚊蚋，垂下的眼帘挡不住脸颊上两片飞红。
沈嘉树觉得胸口一揪。
那并不是爱意涌动，而是愧疚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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