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栅叶轻颤,呼呼吹出暖风。
车内安静的有些沉闷。
刚才发生的事还在罗雨芯脑中盘旋。
尽管科学教育和生活经验告诉她,世界上没有神灵鬼怪,但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里难免受到影响。
她伸手打开电台,主持人磁性的嗓音冲淡了原本的氛围:
“据路透社消息,伦吨时间2019年4月3日上午11时2分,苏革兰城市格拉斯哥南郊一处仓库发生爆炸。”
罗雨芯静心凝听。
“路透社报道称,目前至少二十二人遇难,爆炸原因尚不明确。”
“接下来是国内新闻。”
“大青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确认,辖区内唯一一头白化麋鹿走失,信号装置或因故障损坏,现已派出专业队伍搜寻。”
“同时,管理局向广大网友征集线索,一旦确认属实……呲……奖……呲呲……”
电流杂音断断续续。
“嗯?信号不稳定?”罗雨芯伸手拨弄几下,却毫无作用。
刺耳的电流音萦绕在安静车内,平添了一丝诡异。
尝试数次无果,她正准备关掉收音机,可手还未碰到按钮,杂音便戛然而止。
车载屏幕断断续续花屏,随即归为黑暗,接着,空调停止,雨刷停止,最后连引擎响也消失不见。
行驶中的汽车彻底沉寂下来。
车子熄火了!
罗雨芯心里一惊,趁车还能滑行,试图转向靠往路边。
下一秒,车灯也熄灭了。
她骤然从光明跌入黑暗,根本无法视物,只能下意识踩住刹车。
黑暗中,罗雨芯只觉一阵剧烈颠簸,随即在“砰咚”撞击中一个前倾,好在被安全带死死拉住。
片刻后,车厢内昏黄灯光闪烁几下,挣扎着亮起。
她从胸腹勒痛中缓过神来,带着一丝痛容解开安全带。
罗雨芯环顾一片狼藉的车厢,透过挡风玻璃外的水幕,看到瘪塌的车头贴着棕灰色山壁。
仅仅凝眉思索几秒,她就试图重新启动汽车。
虽然不知道车为什么熄火,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赶紧离开,毕竟这一连串的事都透着令人不安的味道。
打火。
“……”
汽车没有半点反应,试了几遍都是如此。
再一看手机,根本无法启动,可刚才明明是满电。
罗雨芯的手不自觉攥紧,内心的不安愈发浓烈。
这时,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既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已经变得微弱的金属摩擦,又像无数人在耳边模糊低语。
其让人仿佛置身深邃海底,幽寒一点一点儿浸入思维。
她白皙的手臂上,汗毛一根一根地立起。
国道旁泥泞里,巴掌大的区域凭空下陷,雨水却无法没入,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踩在哪里……
罗雨芯想动,却发现身体已经僵硬,竭尽全力都无法动弹分毫,呼气也格外费力,气流声清晰可闻。
恐惧从心间弥漫出来。
当刑警这几年,她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
可那都是人类社会的博弈,虽然残酷,但总能想办法周旋、破局。
而现在遭遇的却是超出常识的未知事物,自身完全被碾压,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脚印,两个脚印……
之前出现的已经被水淹没,最新的脚印慢慢来到车尾旁。
与此同时,罗雨芯觉得周围也越来越安静,只剩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回响。
喜悦,愤怒,困惑……一切情绪都如烟气般被抽离;光芒,声音,气味……所有感知皆同血液一样流失。
她感觉自己在不断下沉,不断下沉,连思维也变得迟缓,最终只剩下永恒的冰冷、麻木和枯寂。
罗雨芯的眼睛越睁越大,也越来越空洞。
意识滑向深渊之际,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就这样死了吗?”
……
“轰隆——”
云层中电光乍现!
这电光照透了天空,照亮了山脉,就连那接天连地无穷无尽的雨珠,也在这电光中变成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公路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人。
他身披棕叶蓑衣,头顶竹骨斗笠,在明灭不定的雨幕中,好像一个看不真切的虚影。
按照原本的趋势,脚印应该继续接近驾驶室,可当李平安出现后,泥泞就再也没有被踩出新的凹陷。
就好像那看不见的东西止住了脚步。
罗雨芯恍惚中看到一颗火球从地平线升起,照在皮肤上暖洋洋的。
冰雪消融化为黑雾,扭曲着、尖叫着湮灭,枯寂的世界又有了鲜艳的色彩,活泼的生气回来了。
车厢内,她空洞的眼睛逐渐恢复焦距。
到了某一刻,罗雨芯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雨声重新钻入耳朵。
她就像刚被拉到岸上的溺水者,迫不及待地大口喘气。
与此同时,大雨下的对峙终于被打破,泥地陷出新脚印,但却朝来时的方向退去。
李平安用剑指夹住一张黄符,抬到与鼻子齐平的高度。
其两指略微一转,卷曲低头的符纸便像长了脊椎,立马挺得笔直,露出上面的晦暗纹路。
一点赤芒自顶端绽出,如水过沟渠,沿着纹路蔓延。
这光驱散了竹骨斗笠下的阴影,照出李平安那一双冷酷的眼睛。
……
另一边,罗雨芯竭力稳住呼吸。
她能当刑警,自然有过人的心理素质,头脑也足够机敏,一脱离濒死状态,理智就飞速回归。
尽管不清楚为什么,但局面显然在朝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变化。
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观察情形,寻找机会。
罗雨芯捡起脚垫上的折叠伞做武器,谨慎凑近窗户,可就在这时,嘈杂的雨声陡然止住,四周变得分外安静。
她心里咯噔一下。
赤芒已填满符纸上所有纹路,李平安嘴唇轻启,嗓音清晰传来:
“诸邪……”
“退散。”
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
澎湃的火光冲破了夜色和雨幕,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震撼之色,一点一点爬上罗雨芯那精致的脸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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