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兴之主
第4章 嫡长子（旧版）

花玉、付骨玉和丛明石很快来到了殿门口。

殿门口有一座重达上千斤的古铜钟，铜钟上刻有花家第二代家主，也就是太原书院创始人花广的亲笔校训：‘学以致用’。

此时铜钟前有人在行礼。按照规定，每个生员都必须先在此行礼致敬，方才能进入大殿。所以有人行礼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奇怪的是，两旁站了许多生员，脸上都充满了崇敬之色。

“是院长！”丛明石目光敏锐，他一眼便认出了在铜钟前行礼之人，正是花家的家主、礼部尚书花天昌，他急回头向花玉看去，只见他目光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是尚书大人！”付骨余激动地叫了起来，他反应稍慢一拍，刚刚想通院长就是朝廷礼部尚书花天昌。

他的声音大了一点，引来旁边许多人的侧目，其中一人还轻轻地‘哼！’了一声，鼻音轻蔑。花玉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左侧方站有一人，模样儿俊俏，神情颇为傲慢，在他身后则叉腰立着几个书童小厮，一个个眼睛都翻向天上。

花玉认识他，他叫花劳，是家主花天昌的嫡长子，也就是花氏家族第六代家主的继承人，他俩目光一碰，花玉没有说话，又转过头来，轻轻地拍了拍付骨余的手，示意他注意肃静。可就在这时，花劳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不依不饶地讽辱道：“某人反应跟猪一样迟钝，不知是怎么进的太原书院！”

付骨余涨得满脸通红，可又惹不起他，只含恨低头不语，花玉却转过身，懒洋洋瞅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人家去年的《河州盐考》可是策论第一名，比某些连抄袭都让别人代笔的人可强得多！”

“大胆！”不等主人说话，他身后的狗却先叫了起来，一个身材瘦小，留有两片八字胡的书童最为嚣张，他貌似勃然大怒，挽起袖子，露出干枯的胳膊，作势要冲过来。

“好了，别闹了，家主来了。”

花劳冷冷地盯了一眼花玉，脸上马上换了一副恭谦温良的表情，低下了头，向慢慢走过来的父亲花天昌问候道：“父亲大人安康！”

花天昌约六十岁，腰挺得笔直，身体壮实，他头发象雪丝一般晶莹，长须也是一样雪白，但两颊肤色却似年轻人一样红润而富有光泽，鹤发童颜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

他似乎没有听见儿子的问候，直接从他面前走过，严格地说，花劳并不是花天昌真正的长子，花天昌的发妻和三个儿子都在十五年前的契丹乱夏中不幸遇难，花劳的母亲因出身襄阳刘氏，便被扶为正房，花劳也自然成了嫡长子，按族规将继承花氏家主之位。

但花天昌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尽管他努力克制这种不满，但从语气和神情中依然会不经意地泄露出来。

今天便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漠视了儿子的问候。

他径直走到人群之中，众多年轻的花家子弟顿时激动起来，一齐向他躬身行礼，“家主好！”

花天昌肃然地点了点头，向他们挥挥手，又回身拾阶而上，准备进入大殿，这时，他忽然看见了站在边上的花玉，花玉的目光清澈而平静，并没有因他是家主而露出半点激动之色。

他象是想起了什么，眼睛里竟闪过一道异色，深深地子着花玉，半晌，花天昌向他会意地笑了笑，转身便进了大殿。

虽然他看花玉时闪过的奇异眼神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还是被长子花劳捕捉到了，他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嫉妒，沛然而起，弥漫了他的整个内心，而这种嫉妒却来自于父亲对他的漠视。

“父亲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

花劳低着头，目光阴沉，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直到几乎所有的人都走进大殿，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付骨余从他面前走过，微微瞥他一眼，忽然回头对花玉大笑道：“健生，尚书大人刚才好象只对你一个人在意啊！”

付骨余虽然反应略略迟钝，但他决不愚蠢，在花劳心将破碎之时，他再狠狠地补上了一刀，这就蜀人，仗义、豪爽却又绵里带针。

但他却忘了身后的花玉与花劳的关系。他这样小小的报复，就把花玉置于了一种危险的境地。以花劳的气量，势必会想方设法对付花玉，找花玉的麻烦。

不过，花玉并不在乎，他微微一笑，揽着他浑圆的肩膀，大步走进了书院，将一道怨毒的目光远远地撇之脑后。

大殿里黑压压地坐满了生员，先是学院领导致辞，再是生员代表讲话，一轮又一轮，生员们听得昏头昏脑，却又不敢妄动，好容易熬到最后，听完了花天昌的一篇即兴演讲，终于到了午饭时间，吃罢午饭大家便可以散学。

盘腿坐了一个上午的生员们早已疲惫不堪，纷纷跑到外间舒展腿脚，一些忘了吃早饭的生员则拔腿向食堂跑去，早到一步，可少排不少的队，

花玉虽然没饿，但付骨余和丛明石却没有吃早饭。出了大殿门，付骨余大喊一声，“我去替你们排队！”，拔腿就跑，竟然很快就超过所有的人，第一个冲进了食堂，在吃饭冲刺方面，太原书院无人能望其背颈。

“这家伙，现在这么厉害，可骑射偏又一塌糊涂。”花玉哈哈一笑，拾起一枚石子向他背影远远扔去。

“健生！”旁边的丛明石轻轻叫了他一声，他一脸忧色。

花玉转过头，宁静的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仿佛知道丛明石在担忧什么，便拍了拍他肩头，低声安慰他道：“不用害怕！”

丛明石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不住叹一口气道：“健生，我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花劳会报复你！”

丛明石思维缜密，他看出了早上发生之事会有后患，花劳自恃身份，一直便是书院里高高在上之人，傲上而欺下，今天又受父亲的冷落，他虽然不会把自己和付骨余怎样，但作为同族，他岂能不迁怒于花玉？

丛明石一直在留意花劳的一举一动。花劳是最后一个走进大殿，脸色苍白，眼中隐隐闪过恶毒之色，使丛明石更替花玉担心。

“健生不如出去游学一月，回来或许就没事了。”

丛明石替花玉想了一个上午的对策，庶出和嫡长子做对，很难有好结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去避避风头，可话说出口来，又觉得有失花玉尊严，便歉然笑道：“要不然就和我去一趟江都，帮我将父亲接来？”

花玉知道他是好意，感激地笑了笑道：“世叔之事我自会帮忙，可是事情来了，逃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健生，要避其锋芒！”

“我知道，花家自有家规，就算他是嫡长子也不能乱来，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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