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
第五章 起点（旧版）

酒馆外一束春梅顶着太阳怒放，人烟熙攘，众食客在一两声吆喝中食指大开；陈仟吃饱喝足了，容光焕发。

“方九，我决定了，修行，是一定要修的。”

“大善！”方九大喜。

“不过，我好像是什么天漏之体唉。”

“不必担心，您大可不必跟前人的步伐；仙，已成为过去式。”

“那，所谓的金韵，对我的修行有什么益处吗？”

“咳咳，少主，从长远来看，好处无限”

“具体说说。”

“老朽难知”

“那就是没有咯？”

“这个……想必张仙师自有安排。”

“是哦，我这里有一封他的信。”

说话间，陈仟拿出了那封信，想要揭开蜡封，却怎么扯也扯不动。

“不急，可能是时辰未到。”方九说道。

“少主，我们回去吧？”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叫我的?”

“……”

“我不姓方，叫我陈仟吧。”

“是”

“回哪儿？”

“木头寺。”

“你急着回去？”

“寺里为你做的布置好了。”

“哦？走吧”

正午的阳光，目送一老一少走远……

两个时辰后，他们回到了木头寺。

迎面出来的是方一，“施主，在此恭候您的到来。”

“嗯”，陈仟应到，“方九说，你们布置好了，布置什么？”

“不知张仙师是否有留下什么信物？”

陈仟沉吟半晌，拿出信封。

“申时已到，请用您的血液亲启信封。”

陈仟咬破手指，滴血在蜡封上，顿时，信封表面流光四溢。

片刻，一道光影从里面串出来，逐渐凝成实体，再细看，是张壬没错了。

他的眉毛泛白，一如多年前那样仙风道骨，一席长发如银瀑，越发深邃。

他低头看着陈仟，和蔼的笑着：“别来无恙啊，小仟”

陈仟皱眉，“我过去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安排吗？”

“是，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来到你们的国家前，曾有人要献祭你们这片小陆地，对你而言，故去所受的苦，不见得是苦。”

“你所向往的幸福，未必能幸福。”

“你也没有必要这样看我，或许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想法很幼稚，在你想来，我亦过于无情。”

“昔日我种下因，今朝初见成果，可我已不应在人世，我将全盘托出，往后福祸难料，皆由你自己承担。”

“如此甚好”陈仟答到，他感觉很轻松，不再怕要担什么所谓遗志的了。

“欲修行否？”

“我想。”

“善！”张壬手抚长须，神情欣然。

“也罢，我本来就是布置好的，我想给你一个起点。”

“起点？”

“什么样的起点？”

“一枚种子”

“哦？”

“无论你在什么样的世界，怎样的文明，何种修行体系，它会自主演化，帮助你适应相应的修行体系。”

“大道漫漫，善求者孜孜不倦，善用者百折不厌，善创者与道同贤。”

“至于你要如何走，全然自作选择。”

“随我来罢。”

张壬轻抬他的脚，缓步向殿内走去，陈仟一行人紧随其后。

殿中依然是那尊雕像，不过此时，它越发生韵灵动，表面上开始布满纹路，似大门上的那些藤蔓。

张壬转换手决，继而作虚捧状，在两掌间，一道碧绿的光衍生出来，缓慢飘向雕像。

“这座雕像，其实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当年，我将你的七魄分出来，留主魂在你身体里面。”

“七魄便在这雕像里，与阴金相合，在此被镇压千年，而你体内，则有阳金，阳金暴戾，你在坟里，却逐渐与之相辅相成。”

“如今，再让你魂魄完整，应当无恙矣。”

张壬说完，看向了陈仟身后的九人，不禁叹息：“你们是时候走了……”

九道身形对张启和陈仟二人行鞠躬礼，之后围成半圆盘坐，诵经。

张壬指了指中央的蒲团，道：“坐下吧。”

陈仟没有多言，也开始盘坐。

呢喃声在他耳边响起，像是贯穿了时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清心普善，梵光普照，圣妙吉祥，普度众生……”

雕像渐渐流动，像水一般流动，从一张英俊的脸逐渐变化，变得稚嫩，逐渐的，变得和他一个模样。

它的材质不像是石头，它慢慢软化，流向陈仟，与他融为一体。

“建木啊，果真这么神奇，可惜，世间再难见此物喽……”

陈仟感受到了，像是残玉得以补全一样，他趋于完满。

而方氏九人在诵经声中，身体逐渐淡化。

辽远的诵经声，勾起了陈仟的回忆，这千年来，他成了一座雕塑，在无尽孤冷中，伴着青灯古佛，伴着诵经声……

曾经，他的情感被封印，生命中的缺失，被另一股不可名状的东西填满，至现在他都还能感受到那东西。

它在他血液里，在他骨头上，在皮肤的深处，它，无处不在。

“这，便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不得慎重一对的东西吗？”他喃喃道。

“后面的路，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它，已然成为你的一部分。”张启指出。

进程仍然没有结束，寺庙周围的院墙悄然倒塌，地下长出许多泛着青铜色的藤蔓，逐渐缠绕，凝视，再紧缩……

片刻之后，嫣然成为一粒三足鼎样式的种子，缓缓落入陈仟的丹田。

无相殿独立出来，悬在空中，之前的寺庙，塌陷下去，地下水崩出来，形成了一片小湖……

半月后，陈仟在蒲团上醒来，嘴角上扬，神清气爽。

“对嘛，就要开朗一点，少年人要常笑笑。”身旁的张仙师，依旧如清风一样明媚。

再看向其他九个空荡的蒲团，陈仟神情黯然。

“他们的事，与你关系不大，都是我的安排，若不是在这里，他们早就老死了，仙道无望，他们亦得堕入凡尘。”

陈仟没有回答，他的思绪飘向虚空。

神思良久。

“之前，有一个农人也告诉我，少年人不应该太沮丧，要常笑笑。”

“前路不知，且行且看吧”

“你觉得，我接下来去哪里好？”

“知道蓝星吗？”张壬问到。

“不知道。”

“那我送你去那里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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