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铭
第四章 余途迷惘（旧版）

……

良久，陈仟解去了心中的诸多疑惑，方九将陪他走一趟昔日的雲朝旧土，他想看看曾经父母给他描绘的、树林之外的景色。

现在，这里是霁城，市井味十足，城门大开，夜无宵禁，各处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霁城，也是当今朝代和上个朝代的都城。

城中立着两尊巨大的雕像，一者他不认识，另一个，他感到十分的亲切。

“父亲……”陈仟喃喃道，千年后，子欲养而亲不待，奈何昔日，他对父母也没有太多亲妮……

“啊叔，我想请问一下，这两尊雕像为什么在这里呀？”陈仟拽了拽路人的衣角。

大叔看着他稚嫩的面容，再看了看他身后的方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小兄弟，你们是外地人吧？”

“嗯。”

“说来话长，这左边的，乃是当今王上，右边的，乃是前朝的王，放眼古今，少有当朝的王赞颂前朝的王啊……”

“人们参考古史，据考证，千年以前，常有天灾人祸，天灾有五害三灾，相比之下，人祸最为频繁，常有晋升无望的修行人，来朝堂为祸，触怒仙人的君主频繁被杀，百姓被迫上贡财宝，那是一段俗世无望的长夜。”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直到陈王出现。”

“哦？”陈仟瞪大了双眼，将孩童的一面展现。

“嘿嘿，小孩子家的，喜欢听啊叔给你讲故事嘛？”

路人继续讲述，“陈王供奉了修行界的一位大能，张仙师。”

“张仙师来后，当时国内的修行者得以肃清，不得再参与世俗常务。”

“再后来，陈王十九子应天运而生，佑我雲乾两代人”

“如今，世上再无天灾，人人和睦，国运恢弘，人们感念陈王父子，奈何，人们不知知道陈仟王子的样貌，也没有为他塑像。”

“哦，那真遗憾，啊叔，谢谢您，给你糖吃。”陈仟拿出一把糖，递给路人。

“哈哈，好，好小伙……”

陈仟一路闲走，缓慢走遍了外城的每一个角落，这座城，曾经有他的父母，有他未得相见的宗亲，有许多曾经和他生活在同一时间的同龄人。

而今，他不知这群高高在上的之尘世外的人将会将自己的命运牵往何方。

沉思良久，他继而以命令的口吻让方九带他潜入内城。

他在王宫内慢慢踱步，见宫女行色匆匆，官员阔谈政事，兵甲庄严肃穆，缓缓闭上眼，想象昔日家人在王宫的生活。

走进王的朝堂，抬头仰视龙池，不经意间开始崇敬父亲走上朝堂的神态，他王权在握，他深受拥戴，他心系苍生。。。

恍然间，他看见了一个盛世的君主在与一群决定社稷走向的弄臣们交流着——原来是当今的王上朝了。

罢了，城池纵然是旧名，但他不是故人，想来此地也应与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无趣，不再打扰后来人了。陈仟抬起脚，转身向外走去，逐渐走远，视线拉向城外，没有理会他身后维持隐阵的方九。

方九急忙跟上，像极了仆人。

他往城西走去，沿途尽是忙于农事的人，在春天播种，期待秋季的丰收。

“可笑，种下了种子又如何，多数还不是烂在土里。”

他取笑一个正在播种的中年人。

中年人在忙碌中起了身，看了看他的穿着，只当他是些许顽皮的书香子弟，再看了一眼方九，笑言道：

“自打我出生以来，还没有见过任何一场播种是不发一棵芽的，或许收成会不好，但是夏日满地的绿叶，总能安慰家人。”

“若有人以不可知手段，欺你、瞒你、赐你孤独，你当如何？”陈仟喃喃发问。

？农人发愣。

“我只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扛起锄头就能和天一样长久，挑起扁担就是半辈子，你问我，我也不大懂，不过，就像种子发芽一样，一开始，它要钻出壳，再后来，它要钻出土，再后来，它还要面临霜露、日晒。。。”

“想来，庄稼若是有情绪，它总应该是不大悲伤和愤怒的。”

“小伙子，别太沮丧啊，少年人要常笑笑。”

……

陈仟无言良久，继而，坐在地上抠泥巴。

他想象农家孩子无忧的生活，他们应该，有个快乐的童年吧……

良久之后，他像是释怀般的笑了笑，向农人行了长辈礼，慢慢走远。

方九看向农人，感激的笑了笑，给了他一袋银子。

农人行礼，腼腆的收了钱，道:“多谢大人，今晚家里老小可以加餐了，小人且大胆收下，还望大人见谅。”

“嗯……”

方九闪烁身形到了几十米外，引起一阵惊诧声。

二月，为春。

他在春天醒来，却葬在千年前的秋天，所以，今天，也是新生吗？

他细细嗅风里的味道，没错，是新生，和坟堆里的朽木味完全不一样，昨日之日不可留，且看今后吧。

他感觉到饿了，想着吃面，带肉的那种。

前方路口，出现一家酒馆，且无论其他，饱餐一顿再说。

他径直走进去，向小二点了一碗牛肉面，坐下。

方九站在他身后，越来越像一个仆人。

他看了看方九。

“方九，你且过来，坐下”

“是”

“我看你，越来越不像和尚了”

方九喟然长叹：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一切追寻皆空然，我等未曾贪生，昔年，曾在张任座下倾听佛法，他说我等行不来佛事，做不会佛家人。”

“但，我们方家与佛有缘；千年了，我们日日在塑像前诵经。”

“年年月月耳濡目染，染了几分佛性，苦心为昔日因方族过错而生的亡魂超度。”

“想来也是，我们做不成佛家人呐，此事之后，便是尘归尘土归土……”

“小二，加一碗”

“好嘞，客官”

陈仟咂了咂嘴，想来这些人都大限已到，竟然如此看得开，自己又何必矫情呢。

“方九，你说，像我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如何过下去呢？”

“没有父母，没有朋友，还木得感情。”

“哎呀呀，记得昔年，娘亲说我不再是尘俗人，可是好像，现在的修行人，大多自身难保嗷。”

方九此时恳切的说:

“战场上，是一将成名万骨枯，修行界，更是无情，那些在死生间杀伐出来的散修，那些在无数同门相争下脱颖而出的人啊……”

“他们又怎会肯停下呢？”

“他们，在新的领域出发了。”

“当年那场灾难，是劫，亦是新生啊……”

“陈少主，您，可曾向往过，更广阔的世界？”

陈仟被震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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