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嘭的一声推开。
余欢探进头来,喊道:我找了你半天!我最近带个私人助理来帮忙,Linda,你帮我给他准备电脑和办公用品,快点啊!
欢,你从哪里找来的私人助理?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凯平时纵着余欢,从不用老板的身份威压她。
此刻他脸上,一点戏谑的成分也无。
余欢倒是愣了一下,搓搓手:额……我想着,不用掏钱的免费劳动力,你这么会算计的人,当然不会拒绝的。
他是谁?
是一个朋友……我求他来帮我一个忙,而已。
余欢本就有点虚的心,像被踩了一脚,声音不自然地扬起来:喂,你干嘛盘问我!
怕你把卧底不小心带进律所,而已。陈凯推了推眼镜,清清喉咙。
把我想得这么蠢。哼。
余欢自知,没有提前跟陈凯打招呼,就把秦无际带进律所,是有些自说自话了。于是放下姿态,哄起陈凯,他信得过,好不好?
随你。陈凯低头继续看材料。
Linda,快去啊。
余欢横了一眼缩在一边鹌鹑似的女人,心里默默嫌弃陈凯:花蝴蝶一样整天姑娘堆里钻。
前台Linda不敢多吭声,看了一眼陈凯,绕过余欢,迈着碎步出了门。
午饭时分。
余欢合上电脑,朝还在研究鼠标键盘的秦无际说:走吧,去吃午饭。
秦无际恋恋不舍放下手里的新鲜玩意,跟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厢。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门外继续等的众人爆发出嘈嘈切切的议论声:
我天,我们所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样的钢铁型男?这胸肌,这肱二头肌,啧啧啧,隔着衣服都想摸摸。
是余律的男朋友吗?
你看人家,艺术家气质和肌肉猛男的完美结合……啧啧啧!
我就说余律是有男朋友的人,人家只是低调,真正的高级美人,才不需要那些什么鲜花奢侈品咯,庸俗!
我可不信那个帅哥是余律的男朋友,余律这么厉害,当然是找更厉害的才降得住……Linda说这男的就是她助理而已。
庸俗……余律可以玩女强男弱的!
我们所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长舌,嗯?陈凯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电梯恰好叮一声到了,众人噤声,鱼贯而入,默契地把陈凯留在门外。
余欢带秦无际吃自己常吃的意大利面配蔬菜色拉。
秦无际头一次用叉子,学着余欢把面绕在叉子上吃。
他姿态俊雅,一点也不像是头一次吃西餐。
好吃吗?
挺好,这面食味道很特别。菜叶这样生着吃,倒是别有一番清新。
下午那只坏鸟来,我啊,就学着你教我的,套他话……再定要不要接这案子。
我以为你已经答应了那……位。
你说陈凯?他是我老板,他代表所里接案子我管不着,但是我自己接不接,我还能说句话。
余欢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笑意盈盈看着秦无际嚼芝麻菜。
陈凯坐下点单时,看见余欢笑着看人吃饭,一时收不回目光。
黄民是余欢和陈凯跟了挺久想攻坚的客户,除了忽悠没别太多本事,可是会投胎,靠着了一份丰厚的家产。
余欢忍住白眼不翻,忽略黄民绿豆大的小眼睛像激光一样,把自己从上到下扫射。
黄总,您其他四位兄弟姐妹的情况,了解吗?
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有。除了法理,还有情理,法官会权衡这其中的关系。
黄民吐出粘在嘴唇上的茶叶碎片,半天不吭声。
他们都不在嘉鱼市,母亲,已经多年没见过他们。
遗弃老母亲?还是富有的老母亲,这,很少见。
看来黄总不信任我们所。余欢把笔记本推开,微伏下身,直视黄民的小眼睛,“您是确定委托这个遗产案给极空吗?”
黄民的小眼睛眯起来,不自在地瞥向别处。
“那是自然。余律可以问问陈总,我特别拜托他,一定要余律代理本人的案子——毕竟,余律从来不输。”
“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痛痛快快给我把实情兜个底,案子我老板接了,总给您一个最优方案。”
余欢往后靠去。
做律师这么几年,早学会了装大尾巴狼。
“嗨……”黄民低头抿了口茶,砸砸嘴,“别人跟我说余律的本事在于,一眼看透问题本质,我还不信。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黄民收起轻慢,身子往前轻靠,声音放低。
“实不相瞒,我妈手里的确是有点东西。我那些兄弟姐妹,个个是搞学术研究的,清高得很。我借着我妈手机给他们发了一些消息,就信以为真,这几年断了联系。这不,老太过身了,难免要碰头,我是想既然这么多年清高过来了,索性最后的遗产,也都别来要了吧。”
余欢记着笔记:“具体发了什么消息,什么时候发的,您说说。”
黄民的手指,不自在地拨弄着杯子把手:“这个嘛,就是说以后养老靠我,以后他们不用过来。”
“连过年过节的,都不来往?”
“不来往。”
“您最好提供这些来往信息的具体内容和时间,需要去运营商那里调取。”
余欢逐一记录。
“那冒昧问一下,您的其他兄弟姐妹,经济状况如何?”
黄民轻哂:“嗨,都是知识分子,能有几个钱?!”
“那本案您委托诉求是?”
“永年路老洋房的使用权,全部归我。”
永年路是嘉鱼市市中心老别墅的集中区域,这些别墅的所有权都是公有,但使用权,四散在各处各家手里,但凡能凑齐一整栋别墅的使用权,都是天价。
余欢的手指轻轻扣着桌板,正视着黄民:“黄总,我把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先串一下。”
“您的母亲李女士今年过世,享年85岁。从您提供的前期材料来看,与您同住约20年,大约十年前,您通过您母亲的手机与其他兄弟姐妹逐渐断绝往来,李女士死于糖尿病并发症,期间其他子女没有照顾。李女士过世后,您主张继承永年路别墅的全部使用权。是吗?”
黄民点头。
“这案子如果上法庭,需要您准备的材料,除了您本人支付李女士各项费用的证明,还需要李女士和其他子女联系的材料,李女士的银行账户、流水明细,其他子女的联系方式,地址。”
“为什么需要他们的联系方式?”
“上庭前,我需要逐一联系。如果可以庭下和解,一样可以达到您的诉请。您的委托是独家全权委托,律所可以提供最优方案给您,法庭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另外,我冒昧问一句,如果您的兄弟姐妹愿意放弃继承权,您有什么可以补偿他们的吗?”
黄民的小眼睛滴溜溜转,捉起余欢搁下的钢笔,放在手里把玩。
“放进嘴里的糖,余律,你舍得给人吗?”
“黄总,如果不给,就要得糖尿病,划不划得来呢?”
余欢歪了歪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没办法吃干抹净吗?”
余欢摇摇头:“不花钱的好东西,最后都要连本带利收的。”
陈凯瞥见黄民脸色慢慢冷淡,连忙打圆场。
“黄总,余律是想帮您把事办漂亮。可不是把您往外推,别见外啊!”
黄民绷着脸,连客套话也不留一句,便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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