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跃起第一束亮光。
望楼上的士卒顿时将长长的号角凑在了嘴边,深吸一口气,腮帮用力鼓劲。
呜——
苍莽的号角声瞬间响彻四方,继而无数的号角声汇入其中。
原本沉寂的大营宛如猛兽苏醒,无数的战鼓被敲响,咚咚咚的轰鸣震响天地。
远山群鸟惊飞,地面走兽惊恐逃窜。
秋风萧瑟,杀气冲天!
“出征!”
“灭交趾!”
一名名强健的北方禁军高举着手中的长枪、大斧等汇聚成一条条长龙,怒吼着从大营之中开拔而出。
宛如冲堤的洪流,大开着营寨大门,浩浩荡荡的开拔前进。
车辚辚,马萧萧,弓弩箭矢各在腰。
旌旗在这一刻都遮蔽了天空。
战马的嘶鸣、禁军行进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天地的声音都模糊了……
中军大营。
所有兵马都已经收拾停当,就等着太尉郭逵下令出发。
太尉郭逵却是带着副使赵卨,站在一处无人的空旷地上,做着临行前最后的交代:
“大军一日不返,送往前线大营的石灰就不能停下,宁滥勿缺。”
“青蒿等治疗寒热重症的药材,同样也是如此,宁可滥在交趾,也不可缺了使用。”
“此乃军国大事,汝切记一定要慎重保密,不可轻易假手于他人!”
赵卨当即神情肃穆的抱拳应诺,他自然也知道能够防治瘴气的方法对于整个大宋意味着什么。
“必不负太尉钧令!”
见此一幕,郭逵放心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向边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走去。
正此时,赵卨却是抖了抖袖口,紧走两步,开口问出了心中憋了很久的问题:
“太尉,果真就如此看好那折克敌之法?”
他的心里始终有些怀疑折克敌的方法是否管用。
那毕竟是瘴气。
整个枢密院相公们都束手无策的瘴气。
就是前朝大唐都要选择避开的无解瘴气。
郭逵脚步一顿,但却是头也不回的站在原地说道:
“非是老夫看好折克敌,而是老夫只能选择相信他。”
“王相公变法强军已七年,我武人地位眼看就要抬升,就全看这一战,而这一战必定要胜的漂亮。”
“任何能够大胜交趾的办法,老夫都必须相信。”
“我大宋苦大胜久矣!!!”
赵卨身躯一震,一脸复杂的望着大步而走的郭逵,嘴皮颤动,却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唏律律——
马嘶声传来,郭逵翻身骑上虞侯牵来的战马,拉着马缰回望了一眼站立原地的赵卨,旋即一抽马缰,驾的一声奔驰向前。
哒哒哒。
马蹄旋起泥土,风驰电掣,眼角余光里的景色刹那间斑斓了起来。
郭逵其实还有一句心里话没有说。
其实,最希望、最迫切大胜交趾的人,是远在开封府的赵官家!!!
……
与此同时。
大军前方三里之地,折克敌已经带着麾下一千五百人马率先前进。
“驾!”
轰隆隆闷雷般的马蹄声里,地面都在颤抖,席卷的战马扬起一道道的烟尘。
虽然只有一千五百人的队伍,但是每一名骑兵都配备着双马。
甚至,折克敌麾下最精锐的五百骑兵更是配备着三马。
轰轰轰!
一千名蕃兵骑兵,马鞍上挂着弓箭,出鞘的弯刀扛在肩膀上,浩浩荡荡的行进在最前面。
他们就是折克敌部的先锋和斥候,负责打探前方情况,以及弄清楚前方的道路情况。
“驾!”
“驾!驾!”
两侧不断有扛着五色三角旗的斥候来回奔驰。
而折克敌统帅五百精锐骑兵则走在后面。
因为前进行军,所有的骑兵都仅仅穿着皮甲,只携带了随身的刀枪剑戟。
骑兵临变,既要确保战马保留有足够的机动能力,也要保证士卒有体力应战。
这跟现代战争不一样,古代一旦临战,就要投入高强度的肉搏厮杀。
没有充足的体力和马力,就是折克敌这般强悍,也只有身死的下场。
吱呀吱呀……
车轴滚动的声音里,三十辆大车正沿着路上的车辙,紧随大军前进。
那上面除了一千五百人一个月的辎重之外,还有五百骑的马甲,骑兵盔甲,以及弓弩和替换的兵器等沉重物。
这始终是现实,不是游戏,一点鼠标就能完事。
古代大军开拔也远比想想中的繁琐、枯燥、乏味。
再有耐心的人也会逐渐被磨灭了耐心,士卒的脾气也会逐渐变的暴躁和凶厉,争强斗狠就会时有发生。
这个时候,除了杀戮之外,就只有劫掠能够满足士卒们心中挤压的暴虐。
不过,好在这一切,折克敌都已经适应了。
道路边。
乎乎乎——
五尺高的黄色狮旗,狰狞招展,张开的血盆大口像要择人欲噬。
折克敌骑着战马前行,打发了前来回报的斥候,转头看向了边上一名膀大腰圆的都头。
“雷都头,所有的甲胄和器械都点验完毕了?”
“将主,所有的甲胄器械都点验完毕,没有缺失。”
“好。”
折克敌点了点头。
雷虎虽然满脸横肉,看着凶恶,但却是做事极为心细,是他依仗的左膀右臂。
折克敌见此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前后大军,旋即转头吩咐一声:
“再有二十里就彻底进入广源州。我们这么大动静,交趾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一定有所准备。”
“可目前我大军气势正盛,交趾人绝不敢跟我们正面相抗,但他们肯定会前来扰乱大军,迟滞大军前进,争取后方防御时间。”
“让斥候们眼睛都仔细些。三十人不够的话,就派五十人,一定要摸清楚交趾人的动向。”
雷虎当即一勒马缰说道:“将主放心,我立刻去交代野利圭。”
言罢,雷虎就驾的一声大喝,驱策战马奔向了前方。
折克敌坐在马上,深吸了一口气,眼底却是寒光闪烁。
他十分希望交趾人能勇气冲天的跟他阵战。
这样。
他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的去杀了。
邕州憋着的一口杀气,一直都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何以解气,唯有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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