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的嘴角抽动了,他用力的想要挣脱于谦的掌握,不料几次下来竟然都是未动分毫。
以王直在朝中地位崇高,晚辈后学在见了他以后,无一不是恭恭敬敬。或是称呼他为老尚书,或是称他为先生。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于谦这个在科第上晚了他六届的“学生”,竟然敢这样的死死攥着他不放。
他陡然间领悟到那日,郕王朱祁钰在金殿之上被于谦拉住不能走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臣们活活打死王振党羽。
王直一时之间又是生气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王直声音颤抖的说:“于谦,你就放过老夫,好不好?老夫的年纪大了,做不来那种事情?这满朝文武之中人才济济,你又何必非要让老夫出来出头?”
“老夫侍奉太宗,仁宗、宣宗乃至当今皇帝,前后历经四代、传承近三十年。老夫只知道一个“忠”字。”
“你想要做的事情,老夫不能做,也不敢做!”
“你要做就去做,老夫不拦着就是了。”
越是到了后面,王直越是哀求。
陈循这面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没有想到王直会突然如此的激动,他也没有想到,王直竟然会苦苦哀求于谦这个后辈末学。
本来陈循还想劝说王直和于谦的,但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来劝说。
于谦突然放开了王直,然后猛的后退,深深向着王直弯腰做了一揖,手都几乎触碰到了地面之上。
“是学生孟浪了!只是学生有一事不明,还请老尚书赐教、解惑!”
王直摸着被于谦弄得生疼的手腕,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压制着怒气。
“你说吧!”
于谦挺直了后背,双目如同射出两道寒光一样的紧紧盯着王直。
他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向着王直问道。
:“在老尚书的心里面,江山社稷与君王安危,到底孰轻孰重?”
王直的身子一晃,他只感觉脑门一热,眼前突然有些昏花了起来。
眼疾手快的陈循,连忙上前两步,搀扶住了身子晃动的王直。
陈循代替王直回答于谦的问题,他慢条斯理的回答。
“我们都是读书人,圣人的教诲自然是记在心中的。社稷为重,君为轻。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于谦你有什么好问的!”
王直算是看出来了,陈循这哪里是在帮自己解围?他这分明是在和于谦唱双簧!
“好!好!好!果然是后生可畏!”
王直无力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是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于谦看到王直一个垂垂老人,被他逼成这个样子,也是觉得心中有愧。
陈循一副气得跳脚的模样,用手指着于谦的鼻子大骂。
“好你个于谦,你说话做事也太没分寸了,看把老尚书给气的!”
“老尚书那可是几代大明皇帝都托付江山之人,论当今皇恩之厚,无人能出老尚书左右。就连皇帝和太后,在见到老尚书都要礼让三分。”
“你于谦不但对老尚书动手动脚,更是出言不逊。我明日就上本,参你一个目无尊长!”
“我看你是飘了!以为兵部没了你于谦,就玩不转了?大明离开了你于谦,就当真要亡国了?”
陈循虽然说的很重,可是语气并不突兀。
王直一口气顺了上来,伸手拉下陈循乱指的手臂。
王直:“陈循,别说了!”
陈循:“老尚书别担心,陈循可是尊敬你的。”
王直冲着陈循苦涩的一笑,然后才缓缓面向于谦。
“你所想之事,老夫已是思考良久。”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仔细谋划,不可出半点纰漏。不然事情一旦不成,那大明就是一场动荡不堪。”
“若是事情成了,江山社稷得以保存。如果失败了,你我的乌纱帽不保事小,牵连到郕王殿下才是事大!”
“所以,此事行动之中,不可让郕王知悉和参与。就算失败了,也是我等逼迫郕王,与他无关。”
“于谦你答应了这一点,老夫就跳出来牵头。若是你不答应,老夫立刻告老还乡,朝堂之上和你永无再见之日!
王直这话说的可谓是极重!
不但陈循吃了一惊,就连于谦都是大气不敢出。
于谦目中的一点星光芒,渐渐消散开去,尽归于沉寂,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于谦不带个人情感的反问:“以老老尚书之见,郕王殿下还能全身而退吗?”
“皇帝被瓦剌俘虏以后,朝中已经是群龙无首。内有孙太后挟制年幼皇子干政的嫌疑,外有瓦剌虎视眈眈。”
“自从郕王监国以来,他处事得当。先是诛杀王振同党,再有用人以贤的提升官员,还有一边巩固京师防卫和纠正之前的乱政。”
“除了拥护郕王君临天下,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于谦说了以后,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直面上微微抽搐,也是不言不语。
气氛,只是瞬间凝固了……
过了一会,王直还是打破了宁静。
“你当真是要立郕王?”
于谦神色坚定的回答:“于谦只知道,社稷为重,君为轻。”
王直:“你确定,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于谦:“学生之决心,坚如铁石!从此以后,风雨不惧、坎坷不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于谦的话,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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