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婚约
四十九集 北方有墓碑(旧版)

谷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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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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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卢老头上一次穿新衣服是在什么时候,也许是在自己成婚时,也或许是在他儿子娶妻日。

总之,那肯定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

殡仪馆里的工作人员为卢大爷更完衣,整理好遗容,出来通知我们时,我正跟依米一起靠在屋檐下的石柱上抽烟。

春末的五月初,死气沉沉的殡仪馆,跟生机勃勃的春意扯不上任何关系。

我看向坐在一旁石阶上的小萱儿,她托着腮失神地发着呆。

“你说什么?”我把烟掐灭,转脸看向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

男人看着我,仔细复刻着前面已经说过一遍的话,“可以进行告别仪式了。”他又四下看了看,向我确认,“就你们几位吗?”

依米不慌不忙地踩灭烟头,看向我,“走吧。进去跟卢老头告别。”

上一次跟卢老头告别是在昨天,今天他要向全世界告别。

之前一直觉得一切都还来得及,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会来不及。

来不及更衣,来不及挥手说再见。

我跟在依米后面牵着小萱儿的手,走进令人压抑的殡仪馆内。

霍小北和他的助理,庄严肃穆的挺立在棺椁一旁。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到霍小北身侧,垂眸看向棺椁内双眼紧闭的卢老头。

他终于穿上新衣服了,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可我知道,这迟来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生前未拥有,死后带不去。

而我们之间连真正意义上的告别,都没有机会正式说出口。

很多计划掺杂着遗憾选择无疾而终。

我抱着骨灰坛靠在车窗上,一路颠簸着回到了卢大爷的家乡。

应卢大爷生前的遗愿,我在后山朝北的地方为他择了一小块土地。

陪伴骨灰坛入土的,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罐,铁罐里是卢大爷毕生的积蓄:一百三十二块零八分…

我摸了摸小棕马,“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它听后前蹄跪向地面,接着后蹄也蜷缩起来,它孤独的趴在坟前任由我们说什么,它都装作没有听见。

小萱儿蹲下去,抚摸着小棕马的鬓毛,“小棕马,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守在这里不是长久的办法,遇到歹人把你卖掉怎么办?你不跟妈妈走,就只有去投奔放羊的爷爷。你放心,妈妈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不会亏待你的。和他在一起,你才能填饱肚子,才有机会经常来山上陪伴卢爷爷。”

小棕马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它看了看小萱儿,重重的喘出一口气,又重新把头埋回双蹄之间。

下山时,小萱儿还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微微耸起的土丘,土丘旁的小马死活不愿意,跟着愿意收留它的老人走。

而我始终没有勇气回头,我高昂着头颅看向云端之上的世界,强迫自己让眼泪倒流。

就在身后的小马放出一声反抗的嘶鸣之后,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句熟悉的歌谣…

南山南,北秋北,南山有谷堆。

南风南,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人啊,总会在自己的记忆中,播放起适当的歌曲。

就像我九岁那年,欠我妈的那句:“对不起…”

在眼泪无声滑落之际,我轻叹一口气,趁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地把眼泪埋藏进指缝里。

人啊,不是活在梦里,就是醒在歌词里。

雨停了,送走了原本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人…从此之后,也再也不会有交集…

往事如烟,像是看过一场电影,听过的一支歌曲,逛过的名胜古迹,过去便是过去,无凭无据…

拉开车门,我终于敢回过头来,好好将这个春意里透着寒凉的村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那位穿着红衣的白发老人,靠在门边接过小萱儿送过去的一大袋吃食,露出了笑脸。

傍晚的风很柔软,周边的草没有任何波动。

小萱儿回来后,白发老人打开一袋牛奶细细的品味着。

放羊的大爷从山上牵回小棕马,助理上前交给大爷一个沉甸甸地信封,大爷打开一看,执意退还。

助理再三劝阻下,大爷勉为其难地将信封塞进衣服的内兜里。

所谓的人生恰恰就是这么回事,人们共同孤独抗争、受伤、失落、失去,却又要活下去。

我看了一眼朝我看过来的小棕马,冲它挥挥手,无声的告诉它:我走了…

放羊的大爷见我冲他的方向挥手,脸上立马洋溢起和煦的笑容,他冲已经坐上后排座的我奋力挥着手,嘴里喊着,“再见了!”

我努力把脸上的苦涩换成笑脸,挥手与他告别,“再见了…”

这次,真的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人生的每场行走都是旅行,所谓的旅行,就是不断遇见,再不断的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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