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昂头顶上,一柄朴刀已然落下。
嗖!
双刃矛划破雨幕,空气中似乎都带着灼热的燃烧感。
噗嗤!
这名瓦剌兵被双刃矛刺破喉咙,鲜血不断留下,面色狰狞的倒地。
于易勒马呼啸而至。
他眼神有些涣散。
尤其看到马昂左胸,右腿,右腹三处,插入血肉的箭矢。
于易眼眶有些红。
他颤抖的伸出手,对马昂道:“上马!”
马昂笑笑:“这些瓦剌人的箭矢带着倒刺,拔不出来,我活不久了……”
“上来!”
于易再次冷喝。
马昂自顾自道:“我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想看看将军战力多强。”
“我看到了,看到了战神,哈哈……咳咳。”
每一次说话,都能让他肺部窒息的疼痛。
“上来啊!我带你走!”
于易声嘶力竭的呼喊,眼中噙着热泪。
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
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到鸡鸣驿!
三年前,马昂第一次带自己在京北勘察地形!
二年前,鸡鸣驿外十里遇到瓦剌斥候,马昂给自己挡了一箭。
一年前,马昂告诉自己,他在京师的女娃六岁了,他要卸甲归田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铠甲下,于易青筋暴凸,全身激烈颤抖着。
“我走不了,只会拖累你。”
“是你吗?”
马昂声音已经有些模糊,显然已到弥留之际。
“是我!”
于易笃定的低喝。
马昂愣了愣,眼中带着几分迷惑、不解和浓烈震惊,似乎有许多疑惑想开口询问于易。
可最终他仰天大笑,将一切情绪收在心中。
“哈哈!好小子!好小子!”
马昂大笑,鲜血自嘴角流出:“于家没孬种!好,哈哈!”
“小易,我知道,皇帝有愧于你。”
“咳咳,如果听了你的话,如果皇帝不御驾亲征,一切都可以避免,我们也不会死。”
“你可以不去营救皇帝,但大明精锐部队呢?身后这片汉人江山呢?”
“求你了。”
马昂努力的支撑起身体,单膝跪地,缓缓闭上双目。
临死,他没交待一句自己家人后事。
临死,马昂的心,都系在汉家国土之上。
于易泪眼模糊。
又看着身前无数鸡鸣驿卫所军兵倒在箭矢之中,躺在血泊泥泞之上。
一幕幕,一切切的惨象,没有人还能无动于衷。
于易可以不在乎朱祁镇,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朱祁镇不御驾出征,京北三堡沿途防线都可采取龟缩之策。
可就是朱祁镇刚愎自用,才导致大明被动改防守策略为进攻之势。
大明优势尽失。
无数汉家儿郎葬身战场。
他本打算,救了马昂,安心带着马昂撤回京师。
反正按照历史进程,自己的老爹于谦,会在这场危机中力挽狂澜,用不着自己操心,老爹做英雄,自己活在老爹光环下就好。
可现在,他目光变了。
马昂死前最后一句话,深深刺痛了他。
或许,他应该让大明精锐少损失点。
或许,他应该让大明甲士多活一点。
于易静静瞩目看了一眼单膝跪地的马昂。
眼神逐渐坚定,逐渐变的冷漠、嗜血。
“杀!”
此时,他的双目已经一片赤红,充斥血光。
手中两柄绝世武器,沾染了太多太多异族人的鲜血。
闵冉就是用这两柄杀戮之器,给汉人留下希望,保留了汉种。
当于易再次挥舞双刃矛和执戟锏之时,两柄杀器利刃上已经充斥浓烈煞气。
铿锵!
噗嗤!
兵戟交融,利刃入肉,两柄杀器无情收割瓦剌人性命。
“妖孽!”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
阿剌知院有些坐不住了。
如果刚开始他对这千人玄甲重骑还不屑一顾,现在他不知什么时候,感受到了浓浓危机感。
尤其为首的那名手持双武器的黑甲将军。
实在太悍勇了!
宛若修罗场出来的魔鬼一般!
随着鸡鸣驿明军殆尽,他的杀气竟越来越高涨!
两军交锋不过一个时辰,对方一人未死,自己这方已经死了将近千人!
这群重骑,专冲阿剌知院大军的薄弱之翼,千人整齐的如同一体!
阿剌知院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兵器和箭矢砍在他们身上,那厚厚的玄甲,可以阻挡一切伤害!
想杀他们,除非他们落马,被生生锤死。
可这种概率有多大?
“撤!撤军!”
阿剌知院深深看了一眼鸡鸣驿。
他的目标不是宣府,而是鸡鸣驿的一万五千余军兵和三万八千人百姓。
他本打算引出鸡鸣驿的军兵,逐一猎杀之后,大军进入鸡鸣驿,得到补充之后,直接北下入北直隶。
可现在,他不得不改变作战方针。
“朝土木堡撤去!和也先部汇合!”
北元瓦剌此次入侵大明,分四个路线。
西路军是由晓将阿乐出率两千余兵,从陕西、肃州入关。
东路军则是脱脱不花率三万余兵经古北口寇辽东。
中路军则是瓦剌大汗也先率兵九万冦大同,阿剌知院率三万寇宣府。
如今阿剌知院不得不放弃前方的宣府和鸡鸣驿。
……
大同外三里。
朱祁镇的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京北三堡之一的土木堡。
这种地形,便于大部队展开,是与瓦剌兵决战的好战场。所以,朱祁镇决定在这里停留下来,诱使瓦剌兵发动攻击,伺机将其歼灭。
辽东、甘肃、鹞儿岭,瓦剌联军先后发动三次攻击。
三场战役,皆以大明战败告终。
朱祁镇中军,不断收着战败的消息,士气低迷到极点。
从先锋部队,到现在,大明短短半月吃了五场败仗,这让朱祁镇有些怒火中烧。
“报,报,报!”
加急情报传入朱祁镇中军。
朱祁镇心烦意乱,不耐烦的道:“又是哪里战败了?能不能让朕安生点?”
亲兵单膝扣地:“启奏皇上,鸡鸣驿大胜!”
“什么?!”
朱祁镇豁然起身,脸上带着浓烈的震惊和喜悦,面上阴霾一扫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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