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刀烟渚
三 围攻（旧版）

叔离翦一路东去，循着汉江南岸直行，沿岸可见葱绿的杨柳，江中舟船缓缓来去。

叔离翦出生在荒凉的漠北，自小很少来中原，近日到了汉江之侧，乐得欣赏中原风貌。

不知不觉，前方已抵达白河，这里驻扎着一只千余人的北周骑兵，巡逻兵来回游弋飘荡。

白河之畔，树木郁郁葱葱，江水从这里开始往东北蜿蜒流淌，直至下游的丹江一带。

忽然，叔离翦听到了一阵嗦啰啰的响动，一时好奇，循着小路向南，透过树丛看到了南面的路边，出现了一队人马，头裹青巾，为首的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海螺模样的东西。

叔离翦一怔，知道这刚才的响动，应该是这种海螺做成的哨子发出的，这种哨声应该是他们联络的信号，这一队人马约有二十五六人，装束全都一模一样，只是为首之人手里多了个海螺哨。

叔离翦隐约听人提起过，这海螺哨是巴州红螺门的专用，而这些人如果是红螺门的，何以忽然出现在了这里，到这里又意欲何为呢？

但看到为首那人挥了下左手，郑重说道：‘弟兄们，我们这就改道南下，先去汇合湘西排教的申舵主，然后就南去武陵山，一同对付魔女，走。“

周围的人都是义愤填膺，振臂高呼，在这头领的带领下，投道南下。

叔离翦一边随着追踪，一边暗想：“这些红螺门的人，联合了湘西排教，要去武陵山对付魔女？武陵山的魔女，又是何等人物，要红螺门这些人如此兴师动众，大费周章？这里有何蹊跷呢？“

这红螺门的人，行动倒也迅捷，一路急行南去。然而，南去的路途，却并不顺畅。

前头上庸附近，都是茫茫山路，一眼望不到头。

要想从此路过，却也要大费周折。如果从巴州出发，斜入鄂西，倒可以迅速接近湘西的武陵山；然而这伙人要从白河穿越大山，再进入鄂西，那就比巴州去武陵山的路径难走得多了。

好在这些红螺门的人，看来是走惯了这一带的山路，竟然觅得路径，一路南去直抵夷陵地界。

夷陵地界，江水还算宽阔，船只来往频繁，一派大好风光，叔离翦看到，顿觉心怀开阔。

夷陵码头，却又有一拨人，从东面乘船汇合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虬髯大汉，四十余岁，魁伟不凡，从红螺门的首领口中得知，这个后来的人叫做童大钢，是洞庭水帮的舵主，此次携来了十几条船，负责接应红螺门，和其他一些盟军，然后几方人会合后，再去武陵山对付魔女。

叔离翦鲜入江南，对于这一带的什么洞庭水帮，就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这些人联合了湘西排教，巴州红螺门，和竟陵马帮，鄱阳湖流灵派，以及衡山天襄门等等几个门派，同去武陵山对付魔女。

这几个门派凑到一起，专为对付武陵山的魔女，究竟他们之间结下了何等仇恨，非要兵戎相见？

童大钢话也不多，红螺门的尹知义也不太喜欢夸夸其谈，两人倒也安静。

叔离翦暗中窥视这些帮众，坐在船上，其实大家眼角眉梢，却看不到半点的喜悦或是兴奋，有的还脸上微有忐忑之色，他猜测他们要对付的魔女，并不好惹，这些人唯恐能去不能回啊。

船只顺着水路，渐渐进入澧水一带，西面几百里外便是连绵不绝的武陵山麓。

在澧水之侧，红螺门和洞庭水帮，再次汇合了鄱阳湖流灵派的辛伯安，又等了半日，汇合了赣州鹰刀门刀客夏漱青，似乎这下子大伙的胆气壮了不少，只待这衡山天襄门的人一到，就准备开动，围攻武陵山的魔女，一雪前耻。

然而，足足等了两天两夜，这衡山天襄门的人迟迟未到。

这时，红螺门的尹知义，洞庭水帮的童大钢，以及流灵派的辛伯安，以及鹰刀门夏漱青，在当夜聚坐一起，商议对策。几个人都面露忐忑之色，心头笼罩了一层阴云，不知前途如何。

辛伯安当先说话了，因为他和夏漱青比较相熟，因而问夏漱青：‘夏兄，对此事怎么看？“

夏漱青一手按着腰间的刀柄，脸上表情凝肃，他额头上寸许的伤疤，叫人看起来有点畏惧，他眼神里闪出一丝鄙夷，但是转瞬即逝，淡淡说道：“没什么，或许天襄门有事耽误了，不足为虑。”

因为这天襄门，出名的内斗频繁的门派。这几年，也是如此，有人甚至嘲讽道，他们内斗的节奏，比之湘界四水决堤的节奏还要快。四水分别是澧水，沅江，资水，和湘江，顺次自西向东排布，湘人都如此调侃天襄门内斗，你可想而知，天襄门是个何等混乱的门派，叫人不禁是叹为观止，举目望去，天下第一，绝无第二。天襄门原本一个湘东大派，如今却已经渐渐凋零，就像是秋天来临前的荷花一般。

天襄门原本就冲突不断，杀伐都是寻常之事，所以一到紧急关头，他们没有出现，夏漱青几个人，也都觉得这很稀松平常，几个人也就是在此略表愤懑罢了。

辛伯安立刻表达了不满：“按理说，衡山距离这里并不遥远，我们早已提前约定好了，他们应该比红螺门的弟兄们先到，可是如今呢，他们却迟迟不见人，连个送信联络支会我们的人都不见，哼。”

这时夏漱青微微舒了口气：“天襄门，三个师兄弟不太和睦，一个主战，大张旗鼓，两个主和，主张息事宁人，你想啊，这如何是好？再等等吧，或许就有消息了。”

辛伯安看了看尹知义和童大钢，心中恍然，说道：‘这就难怪了。不过，这也不对啊。按照常理说，魔女的势力扩张到了武陵山，第一个紧张的本该是他天襄门，而不是我们这些人。而恰恰事到临头，他们却是意见不一，内斗起来，真是叫人唏嘘。“

夏漱青咳了一声：“照例说是如此，一旦魔女的势力进入武陵山，然后透过了资水澧水，就可以俯瞰衡山至岳阳一路，对天襄门威胁极大。但是，事到临头，三人意见不合，难以协调。“

辛伯安不无担忧的说道：“三人相互掣肘，真是可惜。“

夏漱青叹道：“这次的行动，本由天襄门一力主张而发起，但是事到临头，他们却迟迟不到，这是何意思？难道他们想就此退出？“

童大钢在一侧说道：“你们说，魔女会不会突袭衡山，或者从侧翼罗霄山去进攻天襄门？“

夏漱青摆摆手：“要说别的，我不敢说。单说这魔女从东路罗霄山进攻这衡山天襄门，那断无可能。因为几年前，罗霄山一带的巨衮帮，设下了埋伏，袭击了魔女苏宁雪，导致魔女受到了重创，自打那以后，苏宁雪八年没有出来了，可见伤势颇重。所以，魔女从罗霄山一侧进攻衡山的可能性较低。”

童大钢捋了捋胡须：“那么，魔女从北西南三个方向，偷袭衡山的可能还是有的。”

夏漱青几个人闻言，也都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此事属实的话，衡山天襄门危矣。

辛伯安说道：‘那也不对，要说魔女势力大，谁都知道，但是若说要无声无息的偷袭衡山，那也不太可能，难道衡山天襄门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了？那太不可思议了，不可思议。“

夏漱青微微摇头：“这个事，需要我们派人去核实，以策万全。“

童大钢点头：‘这事，我安排人去办，尽快查清天襄门的动静。’

夏漱青看了看外头朦胧的月色，星斗稀少，说道：“只待我们查清消息，再做处理吧，各位，天色已晚，还是回去休息吧。“几个人各自散了。

暗处的叔离翦也十分诧异，主张围攻魔女的天襄门，却迟迟没有到场，实属奇怪。

夜里的风开始吹拂四周的树木花草，天空中朦胧的月色悄然洒落大地，星斗迷离的看着四周苍穹。一只觅食的苍鹰挥舞双翅，还在空中游荡，几只乌鸦嘎嘎叫着，从树梢急速掠过，没入夜色之下。

未及三日，这回报的弟子归来，却是传来了一个惊人消息，天襄门的二当家薛廷坚竟然死了。

这一时，弄得沸沸扬扬，童大钢和尹知义几人，也无法再去进攻魔女，而只好结伴沿着澧水，直奔东侧衡山一带，吊唁这位江湖宿秀。

一时间，几路人马纷纷赶来了衡山，见到了他们的大当家莫廷圣，和三当家高廷飞。

几个人一路进了会客厅，看到了四周搭起了灵棚，白帆高挂，气氛凝重。

童大钢，尹知义，夏漱青和辛伯安几个人，吊唁完了，一起来和两位当家攀谈。

高廷飞愤愤不平：“这该杀的魔女，竟然暗算了我二师兄，哼，无耻。‘

童大钢问道：“三当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廷飞说道：“我二师兄，得悉我们就要围剿魔女，故而急匆匆从邵阳赶回，但是没想到，就在邵阳东面三百里之外的佘家集，二师兄就这么死了，不是魔女所为，又是何人？”

童大钢说道：“那么，可以看得出，二当家是受何种武功所伤吗？”

高廷飞看了看大师兄莫廷圣，莫廷圣长吁短叹：“这件事，很蹊跷，二师弟竟然被人拍散了气脉，致使无法断定，究竟是何种武功所杀。这歹人十分恶毒，竟然使出如此卑劣的招数，龌龊至极。”

童大钢说道：“那么，也没有看到，二当家的，是如何遭人暗算的？”

高廷飞叹道：‘没有。当初和二师兄同去邵阳的，也就十六个弟子，武功也不算低，但是出事当晚，也没发现任何风吹草动，只是次日在郊外，才寻得了二师兄的遗体，哎，可惜。“

童大钢唏嘘一下：“可叹，二当家英明神武，却遭到如此暗算。“

高廷飞说道：‘哼，千姝宫的魔女，肯定是她们！肯定是！“

莫廷圣鼻子一酸：“哎，我们原本是有些歧见的，对于围攻雪峰山千姝宫一事，我们师兄弟也曾商讨多日，可惜未有定论。二师弟主张攻击围剿，我们俩却是也力主休战。但是，如今看来，这却是我们错了。就算我们想休战，然而千姝宫却不想与和我们和解，如此阴毒招数，定是要逼得我们和千姝宫血拼才行。当初，我们本该早点赞同二师弟的主意，早日进攻武陵山，也许就不会有如此的灾祸。”

童大钢几人宽慰几句，辛伯安才道：‘事已至此，如今围攻武陵山的计划，只好暂时搁置，待得安顿好丧事，我们再做区处。“莫廷圣点头，说道：‘其实，千姝宫立足雪峰山三十年，根深蒂固，加之她们来无踪去无影，不好捉摸。哎，这个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童大钢点头：“凶手的事，我的意见，还需要详查。”

高廷飞摇头：‘我高廷飞与魔女势不两立，势必要给二师兄报仇。“

童大钢劝道：‘二当家，这事还需谨慎，凶手的事，还是查清楚为好。“

高廷飞哼了一声，没再吭声。

莫廷圣说道：“嗯，几位劳苦奔波，又来吊唁，莫某深感大恩，几位且去休息。”

童大钢几个人去了客房，暂作休息，一时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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