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四 新世界（下）（旧版）

卓一凡看着门外新世界的一切，心情很复杂。喜忧参半应该最能描述他当前的心情。喜得是，当初公司内部提出了“梦境”项目以后，他作为不二人选全程参与了项目的调研实施，而且当前的现状表明他和他的团队方向是正确的，“梦境”项目看起来已经取得了初步的结果，这是一个很好地开始，这个项目的成功可以为他在公司奠定相当坚实的地位，以后说不定可以跟老头子一样呼风唤雨；忧的是，按照目前自己所处的情况来看，这个项目实施中应该出了一点技术性的问题，导致自己和那个研究对象时空错位，甚至于互换了身份。

在项目开始之初，卓一凡作为年轻有为的技术大手，曾经反对过老头子“一换一”的指导意见。他不认为在两个平行的时空中，只要进行“一换一”就不会引起时空的其他变化，毕竟交换过的两个物体在另外的时空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外来者的身份。而且自己所处的时空掌握了更多相关的信息，这可能会引起同等平行下其他时空的扭曲。这种事已经远远超过了当下他所处时空中人们对“自然”的概念。两个世界科技水平相差本身就大，对时空和整个宇宙的认知也是完全不同的。

这个世界的人，还有一部分信上帝！信释迦摩尼！信一切虚构的神祇…

这就是两个时空最大的差距。

卓一凡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后怕。此刻的他在暗喜“梦境”成功的同时也有深深的忧虑：自己和虚拟的对象进行了“一换一”，如果没有其他人操控的话，是不是证明这个项目在逐渐脱离掌控…毕竟本该在实验室完成的事，他和另一个“他”在床上就莫名其妙的完成了。而且“梦境”当前还在研究怎样能在尽量不打扰实验品的生活的情况下把实验品的意识引入“梦境”的阶段，根本没有到将完整的“人”互换的阶段，更别说怎么回去了。

想到此处，卓一凡不禁深深忧虑。不知道交换过去的另一个“他”是什么情况，虽然物质条件要好很多，但想必也不会很舒服吧。毕竟经过他们长期的观察，“他”跟自己想比废柴很多，可以说就是一个废宅。而且离开了自己，其他人能不能继续进行项目的研究，从而在不远的将来把自己带回去？这些都是未知的问题…

“老头子应该不会放弃我的吧…”这么想着的同时卓一凡大踏步走进门外的阳光里。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活下去。

眼前的这个世界他研究过很多次，为了尽可能不对“他”产生影响，项目实施的过程中，实验室必须建造相似的结构或者引子来引导“他”的意识进入他们的世界。所以卓一凡对此刻所呆的地方一点儿也不陌生，他知道这个世界过去发生的所有事，也知道这个世界正在经历的所有事。未来？他当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是个技术人员，不是神棍。

“哈~要装作那家伙的样子生活了啊…真是废柴…”卓一凡不禁苦叹。他们已经观察了实验品很久，所以对实验品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是真的让他用“他”的身份在另一个时空活着，哪怕对于卓一凡而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凡，去上班啊？”

一声娇滴滴的招呼打断了卓一凡的思考。他抬起头向着声音来源看去。入眼的是一个娇小女子，脸上带着很娇媚的笑容，这个女人的笑对“他”来说是无解的毒药，但此刻的卓一凡看来只觉得让他起鸡皮疙瘩。

“嗯。”敷衍的回应一声后，卓一凡从这个娇小女子身边快速走过，脚步都没有一点停顿。

“哼！吃错药了啊。哪天出门看见老娘不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今天居然对我这么冷漠，臭屌丝装什么装，呸…”

卓一凡背后传来女人毫不掩饰的叫骂。他摇头笑笑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说的没错，在他们观察期间确实发现“他”对这个娇小女人垂涎三尺，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无法自拔，甚至有一次在观察过程中“他”拿着偷拍来的娇小女人的照片进了厕所…卓一凡不愿再想下去。对于精英卓一凡而言，这种女人也配叫女人？不过是权利和金钱的附庸罢了，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品位真差。没想到我居然只能跟这种人进行意识匹配。”卓一凡低声咕囔了一句。现在他要以“他”的身份在“他”的世界生活，所以不能漏出一点点破绽，因此他得成为一个“社畜”。

卓一凡熟练地走向公交站台，他要学着“他”的样子坐公交去上班。

顺利的上车以后，卓一凡想也没想直接找了个空座坐下来，他扭过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正在思索等下去公司怎么才能表现得更自然。

“你好…”

一声怯懦中带着坚毅的女声传了过来，同时他感觉肩膀也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声音的主人，这是个白净又温柔的女子，穿着一身合体的套装长裙，肩上挎着一只精致的小皮包，一副小白领的打扮。乌黑的头发被裁剪成合适的形状，衬托的她五官精致的脸看起来更加秀气，细碎的阳光像刀一样穿过她没有拢上去的发丝，让卓一凡想起夏天行道树下阳光斑驳的影子…

“你好。你没有刷卡…”温柔的女声再次对他说道。

卓一凡一阵慌乱。怎么把这茬忘了。经过女声的善意提醒，卓一凡感觉车上人的眼光总是若有如无的向他这边飘来。他的皮肤起了微微的反应，好像他在脸红。

“呃…我好像忘了带钱包…”卓一凡第一次这么怯懦的说话，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完了，他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更烫了。

“没事，我帮你刷吧。有机会记得还我。”女生好像并没有太惊讶。丢下这么一句话就慢慢走向车头的刷卡机。卓一凡的眼光还在盯着那个背影，他感觉那个背影好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

车窗外的风景慢慢动了起来。

“真的要以他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么…”卓一凡这么想着，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对未知的一种恐惧慢慢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将他包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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