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街
第二章 金鲤街（二）（旧版）

“醒醒，醒醒。你个小偷，装什么睡，你根本就没事好不。”

常澈拿出手铐，三下两除二就把眼前这个瘫倒在地上的家伙拷在自己的自行车上。她记得这个家伙的脸，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找自己问路去居委会来着。之前看这人一副老实耿直的样子，想不到他居然是来偷东西的？

“白泽，你是不是掐这个家伙的脖子时太用力了，他看上去好像都大小便失禁了。”

“失禁个鬼，八成就是被我的样子给吓住了。我就是掐晕了他而已，反正他也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给个教训罚点钱就让他走吧。”

被常澈称作白泽的人站在自行车旁，用衣角擦拭着手中的眼镜。和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的街上的行人不太一样，他没有把自己那和人类相似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只是穿着一套松跨垮的淡黄色的睡衣，外面再披着一件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羽绒服。但那双暴露在外如同猫爪一样的手，身后垂下的白黑相间的长虎尾，还有那副和真正的野生老虎相似的脸庞则彻底暴露了他的身份：一个货真价实的外星人。

“诶，白泽，这家伙醒了，你要不问问他，看看能问出点什么不。”

白泽走近那个被拴在自行车上的年轻人，蹲下并掏出一张银白色的身份证，绿色的眼眸对上那双刚刚从失焦中恢复过来的迷茫的双眼。

“你叫姜麦君？”

“嗯嗯。”

“你是为什么进我家？”

“进……进错门了。”

“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我是来看要租的房子的，但是我不知道那房子是在哪一栋楼里。你要是不信，那你可以去问居委会！”

姜麦君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是他的一只手一只脚都被拴在了自行车上，没法活动。这下惨了，姜麦君心里暗暗叫苦，真的被当成小偷了。

“这位梁上君子，贵姓？”

姜麦君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外星人，不敢相信刚才那句流利的汉语是从他嘴里讲出来的。这个家伙是冒牌外星人吧，怎么感觉和那些网上见到的外星人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啊。

在这个世界，人类自二战结束之后不久就接触到了外星人。第一种与人类接触的外星人是来自u9e1f恒星系的吉撒人，他们长着鸟一般的喙，身上长满了羽毛。在拿破仑战败于滑铁卢的时候，他们的无人探测器就来到了太阳系，并且在随后的一百多年间在太阳系建立起了大大小小的前哨殖民地。他们早就发现了人类的存在，但是他们出于保护前太空文明的考虑，并没有主动到地球上干涉人类社会的发展，直到他们用望远镜看到了广岛和长绮上空腾起的两朵蘑菇云。作为到太阳系时间最长的外星人，吉撒人给地球人的太空建设留下了深深的烙印，火星联邦的首都奥林匹斯城就是他们的杰作。

然后就是来自u72ac恒星系的长着狼脸的胡木多人，他们和吉撒人之间展开的太空军备竞赛使得那些选边站的地球国家搭上了太阳系拓荒的顺风车。接着是姗姗来迟的龙星人，作为在前面两大恒星际集团以外的第三方势力，他们并没有要和前面两位争个你死我活的意愿，但是出于太阳系的战略位置的考量，他们对地球人抛出的橄榄枝也是相当的多——龙星人的老家就在u9f99星系，也就是地球人熟知的南门二双星，它们与比邻星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三星星系，是距离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系。

而眼前这个外星人则是来自u732b恒星系的卡都斯人，他们不像前面三种外星人一样有着和太阳系接壤的殖民地，和人类的接触也是在邻居兼盟友胡木多人的地盘上进行的，所以在大众眼中是一种比较神秘的外星人。

但是姜麦君怎么也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穿着打扮跟街边溜鸟的大爷一样随便，嘴里吐着一口地道普通话的卡都斯人和他在网上看到的那些衣冠整洁，说着听不懂的外星语言或者蹩脚的地球语言的卡都斯官员或技术人员联系起来。

“说话。”

看见姜麦君张大着嘴巴看着自己，白泽挑了挑他暗灰色的眉毛。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他，每一个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是这样。

“先生怎么称呼？额，您是男的吧？用先生对吧？”

“我是男的，你叫我白泽就可以了，不用先生。”

“好吧，白泽。你……为什么住这？”

“我想我为什么住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额……我就是好奇问问。”

“白泽，别跟他纠缠。你看，居委会的车来了。”

常澈用胳膊碰了碰白泽，示意他为居委会的车让开一条道。车一停稳，一个身影就从打开的车门跃下，姜麦君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给他钥匙的招待员小姐。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哎呀，姜先生你咋跑进了别人的屋子啊。”招待员一看到坐在地上的是之前要房卡的那位有些吃惊。她转向常澈和白泽行了个合十礼。“真对不起，给二位添麻烦了。”

“小梁，你认识他？”

“这位姜麦君先生有意向租这里的房子，和十七栋三楼的王志强老伯预约好先看看房子。于是我就给了他一个临时钥匙，但不知到怎么回事他就跑到你家里去了。”

“这里的楼都没有标识，我都不知道是哪一栋，所以就走错楼了。”

“然后你就把我家当成了王老伯的家，在我下楼丢垃圾的时候走了进去？在看到房间里那些明显生活痕迹的时候你就应该察觉了吧。”

“这个……我觉得我是那种后知后觉的人吧。真对不起，我给各位带来这么多的麻烦。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姜麦君站起来，学着日本人鞠了一躬，不过由于他一边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所以这个歪着身子的鞠躬礼略显滑稽。

白泽被这个滑稽的鞠躬逗笑了，摆了摆手。“行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长点记性，先把路问清楚吧。常澈，给他解绑吧。我就先上去了。”

“别再走错门了！”常澈拿出手铐的钥匙给姜麦君解下了手铐。“下次你可能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吓死我了，原本还想让车上保安帮把手的，我们这里好久没有小偷了。”招待员见事情已经解决了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工作要做呢。”

看见那个叫白泽的卡都斯人消失在十六栋的大门之后，姜麦君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缓过来的他又为自己刚才的手足无措感到有点可笑，明明自己不是小偷，干嘛还那么紧张。现在招待员给了他正确的地址，他可以直接去看房了。不过听常警官和这位白泽谈话时的那种熟悉的语气，他们俩似乎认识？

“常澈，你认识那个外星人？”

“外星人？你说白泽啊，他在我们街上住了好久了，五六年前就在这里住下了，街坊邻居跟他很熟的。”

“我记得地球上可没多少外星人啊，全天朝境内的外星人最多也就两百来个，跟何况是这些卡都斯星来的稀罕物种。”

“我记得白泽说过他父母是住在水星的技术移民，自己来地球读书后习惯了地球生活就不想走了。我告诉你啊，他不仅中文讲的好，其他各国语言也是信手沾来，甚至有些街坊还找他请求帮小孩子不补习外语。”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看到那白泽家的书架上那么多外语书，原来他真的看的懂啊。姜麦君想起了之前在白泽家里看到的书架，那大概是这个卡都斯人在地球生活了这么久后收集来的书吧，看来他确实挺喜欢地球啊。

“他是做什么的呀？”

“好像是给别人写剧本的吧。”

“啊，这么普通的职业？”

“怎么啦？”

“我在网上看到那些对居住在太阳系内的外星人调查里说，太阳系内登记在册的两万多外星居留人员里，七成以上的都是没有久居资格的各种各样的外交人员和援建项目的技术人员。这两万人里之中只有一千人多在地球居住，卡都斯人在这一千人里只占了一成不到。在这种缺少同类的环境里，他居然能习惯普通人类的生活。这和我想象的外星人形象可有点出入啊。”

“是吗？我倒觉得他跟大家没什么不同啊。你别把人家想成什么野蛮人啊，街上的住户向他请帮忙他也很乐意帮的，这里的小孩子都不怕他。”

姜麦君耸了耸肩，确实他在生活中几乎没见过活的外星人，对外星人的印象大都来自网上的各种“我有一个朋友”和“据专家说”，真的外星人今天才见着一个。不过也是，外星人也是人啊，来地球熏陶久了给地球人同化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这么一来想想刚刚那个白泽的形象好像还真没啥违和感。

“欸，你不是要去看房的吗，我就不打搅你了，你去看你的房子吧，我先去巡逻去了。”

“那后会有期啦！”

“希望不是在拘留所里后会有期！”常澈开玩笑地威胁了一句便骑上自行车，抬起手把手铐挥舞了一下，用力一蹬就骑出去老远，消失在楼宇之间的绿化带后面。

姜麦君来到了正确的楼下。在上楼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泽屋子的窗口，此时此刻那个外星人就趴在窗口上一手托着脑袋，两只眼睛盯着天上的云彩，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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