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9章 亲爱的父亲(旧版)

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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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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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立晶回到宫殿,已是日落时分了。

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下,而被炙烤了一天的大地所蒸腾的热气依旧未能消散;此时此刻,白天吹个不停的风也停息了,这使得空气更加闷热难耐。

宽阔、幽深的宫殿越发像个烤炉一般。

徐立晶精疲力尽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费劲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家伙特别怕热,尤其厌恶在酷热中煎熬一天之后不能痛痛快快洗澡,极其厌恶。他已经在水池中泡了至少四次,依然觉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极了,这使得他的心情变得无比糟糕。

他现在无比怀念家中那个贴着瓷砖的浴室,一拧开就能哗哗喷水的水龙头,喷香的洗发香波、香皂和美味的牙膏牙刷……真的,如果谁能带给他一些现代洗涤剂,用现代的自来水能让他痛痛快快洗个澡,他真的能给那个人磕上三个响头!……如果再来一个电风扇对着自己呼呼地吹,他连做一只狗都愿意!如果,如果再能有一个空调……

尼普特、塞尼松、哈杰塞尼松和泰伊,四个年轻的女孩儿正围坐在徐立晶身边,不停地用羽毛扇给他扇风,不过一点作用都没有,姑娘们也热得大汗淋漓。

主子看上去心情不好,依照“老传统”肯定会拿她们出气……可怜的姑娘们可一刻都不敢停歇。

“尼普特,你去休息吧,”徐立晶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是个孕妇,孕妇需要休息。”

尼普特害羞地摇了摇头。

“孕妇有特权,”活泼的哈杰塞尼松嚷嚷起来,“啊哈!殿下给了尼普特更多的宠爱,这不公平!”

这小姑娘眼见着主子自从“卡的回归”事件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说话越发放肆了。

“浴室中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新的一盆冰凉的井水,”温柔的塞尼松小声说道,“殿下可以去洗澡了……”

“还洗?我都洗了好几次了,”徐立晶展示着自己汗腻腻的胸脯和肩膀,“皮都快洗掉了。这天气,就算把皮、肉全部扒光了,光剩一副骨头架子,那也是热啊!”

姑娘们吃吃笑了起来。

“殿下,你去洗吧……洗完了就可以吃饭,”年龄最小的泰伊怯生生地说,“身体凉爽,心情舒畅,胃口也会很好!”

看着几个漂亮姑娘环绕在自己身边莺莺燕燕,这家伙其实挺开心的。

至关重要的觐见程序已经轻松完成,一个三角洲地区大州的候任州长已经到手,他等着上任就是了……还有什么值得牵挂和操心的呢?

一股恶趣味顿时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给你们四个美人儿,起了新名字,”徐立晶一下子放开了哈杰塞尼松,笑眯眯地说,“从现在开始起,我要称呼你们的新名字,旧名字作废。”

“什么名字?”姑娘们异口同声问道。

“珍珍,爱爱,怜怜,惜惜,”他用字正腔圆的汉语着重发出了这几个音,“从今以后,尼普特叫做‘珍珍’,塞尼松叫做‘爱爱’,哈杰塞尼松叫做‘怜怜’,泰伊叫做‘惜惜’……来,你们重复一遍。”

“珍珍?爱爱?……惜惜?”姑娘们好奇而又费劲地重复着这几个发音。

古代埃及的语言中可从来没有“xi”的发音,可怜的泰伊张口结舌咬文嚼字,最多也只能发出“shishi”一般门牙漏风的音。

“好吧,你这舌头撸不直,”徐立晶无可奈何地说,“泰伊以后就叫‘诗诗’吧!”

“珍珍,爱爱,怜怜,诗诗……”姑娘们兴奋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奇特的新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呢?”泰伊——现在应该叫做“诗诗”了——好奇地问,“比如说,‘诗诗’,指的是什么?我的名字‘泰伊’,可是我家乡一条小河的名字。”

“我的‘尼普特’,其实是我爷爷的名字……”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徐立晶有些发窘,信口胡诌道,“这些名字,可是3400年后人们常用的名字……”

“真的?”姑娘们更加开心了。

徐立晶眯缝着眼,看着面前四个欢快的女孩儿,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正在他面红耳赤头晕目眩时,塔蒙托着一个巨大的盘子匆匆走了过来。

“殿下,殿下!我终于找到了!”她走得满脸是汗,眉开眼笑地嚷道,“您看,这是可以给您解除热气的宝物!”

解除热气?

徐立晶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发现盘中装满了鸽子蛋大小的青色小球,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奇妙的香气。

塔蒙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枚“鸽子蛋”,轻轻送到她主子嘴边,示意他尝一尝。

徐立晶咬了一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甜丝丝的凉气浸润了整个口腔,然后飞快地蔓延到四肢百骸,真真是沁人心脾!

“薄荷?”徐立晶又惊又喜,猛嚼了几口,顿时感觉自己似乎正乘着一股清凉的仙风白日飞升。

“殿下,您知道薄荷?”塔蒙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这是蓬特刚刚送过来的贡品,以前可从没有奉献给您呢!……它确实是用薄荷、没药和蜂蜜做成的;据说,这一颗糖可比金子还要贵重呢!”

“糖!这可真是埃及人留给历史的伟大馈赠!”徐立晶笑着点了点头,接连着大嚼了好几个“薄荷糖”,直到过多的冰凉口感渐渐演变成了隐约的辛辣才肯罢休。

他喜滋滋地命令几名侍妾也去吃“薄荷糖”。

“珍珍”、“爱爱”、“怜怜”、“诗诗”兴高采烈地分享了这些能够带来凉爽感觉的小零食,叽叽喳喳围在塔蒙身边,将主人给自己取的新名字告诉她。

“……殿下?”塔蒙困惑地看着徐立晶,“您这是……”

“我也给你起个新名字吧,”徐立晶喜气洋洋地嚷道,“叫你‘部长’怎么样?或者‘主任’?”

此时此刻,无数暧昧的名词已经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大脑。在他的幻觉中,丰腴美丽的塔蒙已经穿上了修身得体的ol小套装,正冲着他优雅地鞠躬呢。

哦耶……

“殿下!殿下?”女人的尖叫使得徐立晶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殿下你怎么了?”塞尼松温柔地擦拭着他的嘴角,“怎么突然傻笑了?还流了好多口水?”

“吓死我了!”哈杰塞尼松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以为,您的灵魂(‘卡’)又离开了您的身体呢!”

徐立晶大囧,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部长?主任?部长……”塔蒙一直在呆呆地念叨着,突然用力摇了摇头,“不,殿下,我还是叫‘塔蒙’,您不用给我取新名字。”

“你?”徐立晶一下子盯住她,“你……不喜欢?”

“是的,我不喜欢,殿下,”姑娘谦卑地鞠了一躬,“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塔蒙。我爱它。”

徐立晶的脸沉了下来。

四个小姑娘止住了笑声,气氛开始带有一丝尴尬。

“殿下,”塔蒙不卑不亢地说,“您昨天还对我说,我们应该立即获得自由呢。我想,我应该有保留自己名字的权利吧?”

这家伙一下子呆住了。

正在这时,矮胖的哈列姆突然从廊柱间钻了出来。

老头子跑得满身大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疯狂摇晃着裙摆给自己扇风。

“殿下,都什么时候了,您竟然还和这帮娘们混在一起!”哈列姆瞪了女人们一眼,似乎有些恼怒,“在这个时候,您应该立即去见您的父亲!”

“去见我的父亲?”徐立晶大吃一惊,“现在?为什么?”

“泰菲比大人已经派人来接您了,”他一下子拽住徐立晶的胳膊,嚷嚷道,“我们现在就出发,现在!”

……

徐立晶蜷缩在一顶被四面草席围得密不透风的小轿子里面,足足颠簸了一个多小时。

在轿夫有节奏的喘气声和轿杠沉重的吱呀声中,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将白天“觐见”活动的每一个细节都颠来倒去想了很久。

他可以确认,自己当时的行为和表现无可挑剔,并没有什么纰漏。

那么,亲爱的父亲大人,那个始终躲在阴影中的、病恹恹的老头子如此急匆匆地召唤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人不是已经在三天前刚刚召见过他(或者说,他的“前身”),并且叮嘱了许多应该交代的重大事情么?

按照帝国的政治传统,在此时此刻,身居高位的大维吉尔难道不应该贯彻在亲属任命过程中的“回避”原则么?尊贵的泰菲比大人这又是意欲何为呢?

徐立晶正在乱想一气,轿子重重地落地了。

“我们到了,殿下,”黑暗中传来了哈列姆小心翼翼的声音。

徐立晶费劲儿地下了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漆黑的街道中了。

没有一丝儿灯火,没有一点响动。周围隐约可见几排歪七扭八的砖坯茅草房,一片破败景象。

在很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了阵阵喧哗,那是一种混合了人声和乐曲声的奇怪混响。

哈列姆打了个唿哨,一面快要倒塌的破墙上突然打开了一扇小门!

徐立晶顿觉手腕上一紧,一下子便被胖老头拽进了那个门。

他被老头子紧紧牵着,在漆黑一团的走廊中七拐八绕跌跌撞撞走了很久。

绕过一堵墙之后,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

喧闹的人声和乐曲声一瞬间便充盈了耳廓。

徐立晶发现突然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边,至少有十名年轻女子正在水中嬉戏打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一个精致的小喷泉正在水池中央欢快地喷着水花,而在它周围的水面上则漂浮着无数的小木盘,上面堆满了诱人的水果和点心。

女人们嬉戏的浪花已经打翻了不少木盘,水面上到处都飘着葡萄、无花果、椰枣和甜瓜。

徐立晶的脑袋轰的一下,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看见,水池的四周矗立着十几根青色的矮石柱,熊熊燃烧的火盆安置其上,跳跃的火光将那里照耀得恍如白昼。

他看见,水池的对岸横七竖八放置了几张木床和案几,新鲜的水果,雕花的陶罐堆得到处都是,无数绣着精美丝线的帷布和挂毯胡乱塞满了每一个角落。

这家伙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无比急促,心脏开始猛烈撞击着胸膛。

哈列姆似乎完全不被水池对岸那些奢靡的场景所动。他紧紧拽着自己主子的胳膊,俩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从水池边绕开,向院子的深处匆匆走去。

徐立晶一路上踢翻了无数的酒罐与水果盘,好像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如醉如痴,晕头晕脑恍如梦中。

正在这时,一直萦绕在耳边的乐曲声突然变得无比震耳。

绕过几棵大树之后,他看见在一片铺着地毯的小草地之上,几名仅仅在腰间系了一根绳子的年轻舞女正随着音乐的节奏疯狂地扭动着四肢;柔软的腰肢简直和蛇一般,手腕和脚腕上佩戴的铃铛一直在叮叮咚咚发出悦耳的声音。

在舞女旁边,则是一只小小的乐队,几名女子正坐在木墩上拨弄着小竖琴一样的乐器(栗特琴),而在几名站立的女子之中,有人在吹奏着笛子,有人在按着节拍摇晃着铃鼓。

就在正对面,一名枯瘦的人正逍遥地半躺在宽大的躺椅上欣赏这妖娆的舞蹈,两名女子一左一右紧紧依偎在他身边。

目光交接之间,徐立晶感觉自己的血液凝固了——那人竟是他的父亲,尊贵的帝国大维吉尔泰菲比大人!

被鼓噪而起的勃然欲望好似熊熊燃烧的火苗突然迎头撞上了人世间最大的瀑布,瞬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泰菲比轻轻一挥手,妖艳的女人们悄悄退了下去,周围一下子安静了。

老人从躺椅上直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立晶。

哈列姆轻轻捅了两下,这家伙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深深地鞠了一躬。

“父亲,”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您,召唤我前来,有什么事吗?”

泰菲比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徐立晶莫名其妙地抬起了头。

他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和白天相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是的,这个老头的头颅依然锃光瓦亮,但是额头和脸上的皱纹竟然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他面色红润,眼中不再是模糊不定的光影,而是变得炯炯有神;他的身材依然枯瘦无比,但绝不像在觐见时那样显得虚弱无力,而是变得精悍结实、生龙活虎,似乎有一种力量随时会从那身宽大的罩袍中破空而出!

泰菲比慢慢地踱了过来,靠近自己的儿子。

“哈列姆告诉我,你的‘卡’(灵魂)突然脱离了你的身体,旅行到了遥远的未来,”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听说它整整离开了一天。在这一天的时间内,你躺在宫殿中不吃不喝,只是在沉睡……”

徐立晶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哈列姆告诉我,随后还发生了很不幸的事情。你的‘卡’终于回来了,但是它未能完全回归……我听说,可怜的小安虎丧失了他的绝大部分记忆!”

“哈列姆还告诉我,你现在看上去,只是一个拥有了我儿子的相貌和声音,却完全没有他的记忆和经验的一个陌生人……”

徐立晶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么?”老头子突然站住了身体,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横扫着徐立晶的脸颊,“你,并不是我的儿子,绝对不是!你到底是谁?”

可怜的徐立晶浑身一颤,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老爷,老爷!”哈列姆连忙走上前,不住地点头哈腰,“如果他不是塞内德,又能是谁呢?他可一直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宫殿中……”

“你们彻底搜查了吗?”老人中气十足地喝道。

“遵照您的命令,我们已经彻底搜查过整个宫殿,这两天并没有什么外人进出,老爷!”哈列姆赌咒发誓道,“没错,老爷,这个人就是塞内德·安虎殿下,老爷!塔蒙和她的姑娘们完全可以作证,我也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证!”

徐立晶觉得自己挨了一闷棍。

他们,竟然,“已经”搜查过,自己的家了?!

“用你们的生命做保证?你们也配?”

泰菲比轻蔑地哼了一声,围着徐立晶转了两圈,仔仔细细将他浑身上下捏弄了一遍。

“你们给他驱过鬼了吗?”老人突然转过脸朝着哈列姆问道,“我不是让你去找底比斯来的人了吗?”

“大人,大人!”胖老头急忙解释道,“因为我们一直在忙着觐见的事情,所以……时间来不及了,大人!”

哈列姆还要解释些什么,泰菲比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你知道陛下给你的任命吗?”老家伙突然朝着徐立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清楚吗?”

“是的,父亲,”徐立晶鼓起勇气,着重强调了“父亲”这个字眼,“神圣的国王陛下任命我为三角洲‘塔林’州的州长。七日以后我将赴任,父亲。”

泰菲比又哼了一声。

“‘塔林’州……在法尤姆地区(靠近尼罗河下游西岸的粮食主产区)。那当然是个好地方,有美丽而广阔的法尤姆湖,有帝国最大的绿洲,有最好的水渠,出产了帝国一半以上的麦子,”老人缓慢地踱着步,有些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道,“国王陛下当然要给历史悠久的安虎家族一个薄面。当然,这也是对你最大的恩惠。做了‘塔林’州长的人,往往可以青云直上。这一点毫无问题。”

徐立晶的嘴唇动了动。他敏锐地注意到,这老头自始至终没有称呼他“儿子”。

“我今天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你不会去那里了,”老头子突然拍了一下手,“你将要换一个位置,必须换一个位置。”

“什么?!”徐立晶和哈列姆几乎同时叫出了声。

“你,将要去更靠近北方的‘渔夫’州,去做它的州长,”泰菲比无所谓地说,“国王陛下已经恩准了,最新的州长任命书和印信明天就可以颁发。”

徐立晶有些困惑地望向了哈列姆——可怜的他一时还不知其中的厉害。

“‘渔夫’州?!‘渔夫’州!”那老头却急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老爷!那里靠着海!是在海边的!”

“那不好吗?”泰菲比打了个哈哈,“可以天天吃到最新鲜的海鱼。海鱼有益于身体健康,意识混乱的小安虎正好需要营养。”

“‘渔夫’州!……那是帝国最动荡、最危险的州,老爷!”哈列姆的声音越来越高,“那里直接面对‘海上民’(一个极为神秘的北方入侵民族)的侵略和骚扰!那里几乎时刻都处在战争状态中,要么就是处在临战状态!”

“……”

“而且那个州基本不在我们手里,老爷!它几乎全被希克索斯人控制了,”老头子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到处都是该死的希克索斯人!是的,老爷,我再清楚不过了……去那里做州长,简直就是送死!之前的州长没一个人能够任满一年,那些可怜人都死于非命,老爷!!”

死于非命?!

这几个字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徐立晶的脑袋瓜上!

泰菲比一直没有说话,而是斜着眼睛、一脸嘲讽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哈列姆。

“你在对我生气吗?”他突然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很不满意,是吗?”

哈列姆大惊失色,脑门上瞬间便迸出了汗珠,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枯瘦的老人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趴伏在地上的这位唯唯诺诺的胖老头,目光又向徐立晶扫了过来。

可怜的年轻人脸色发白,已经虚弱得快站不住了。

“你明白我们在说什么吗?”父亲大人温和地问道,“你能听懂吗?”

“完全明白,父亲,”徐立晶的喉头有些哽咽,“您要送我去一个动荡不安的州,您要让我到那里去送死。”

“送死?”

泰菲比一愣,死死盯住徐立晶的脸,足足看了有半分钟。

老人突然拉起他的手,用力拽着朝外面的水池走去。

热热闹闹的喧嚣声重新灌满了耳朵。

“你看看,小安虎,”泰菲比指着不远处那一大群寻欢作乐的男女,“你仔细看看那个人!”

在熊熊火光中,徐立晶如同梦游一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在一群狂喊乱叫的女人围观之下,一名中年汉子正得意洋洋地将一罐子酒倒在自己身上。

“辛……辛希布大人!……那是我白天见到的那个‘小’辛希布!”徐立晶如同被雷击一般脸色发白,磕磕巴巴叫出了声!

是的,那个狂欢的男人,正是肆无忌惮对他展示了极其不友好态度的上埃及总督,那个陛下眼前大红人的弟弟,“小”辛希布大人!

尽管空气中依旧带着一丝白日残留的闷热,徐立晶却觉得浑身如堕冰窟。

哈列姆不是反复强调,那个人乃至他的哥哥,都是安虎家族的死敌吗?

那个人,不是正在陛下的身边蒸蒸日上,并利用一切机会要把“安虎“这个古老的姓氏踩在脚下吗?

那个人,却在自己“死敌”的家中,当着“死敌”的面寻欢作乐。

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

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副巨网之中,越是拼命挣扎,越是发现绳索越勒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现在把你当做我的儿子!”在震天的喧哗声中,泰菲比突然冲着徐立晶扯着嗓子吼叫起来,“我把你当我儿子!”

这家伙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就和你直说了吧!陛下时日无多,我的维吉尔的位置已经极其危险,无数人在等着看我的笑话,”老人凑上前来,贴着他的耳朵大声道,“安虎家绝对不能让出维吉尔的位置,绝对不能!”

“为什么?”徐立晶也跟着吼叫起来。

“你的祖父、你的父亲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我一旦倒台,你,我,你的后代,将死无葬身之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

“我不得不做一个交易!我已经做了一个交易!”老头子的声音稍稍放小了,“你,不再去‘塔林’州,‘大’辛希布大人的儿子去那里!而且,他们要我保证,你,绝不能做下一任维吉尔!”

徐立晶一下子呆住了。

“这是完美的交易,他们没有理由拒绝!事实是,这笔交易也真的成功了!”

“凭什么?”徐立晶突然叫道,“为什么要这样?你们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叫‘安虎’!”泰菲比变得激动了,“只有这样,不管谁会成为神圣的国王陛下,我都能保住维吉尔的位置,一直到我死!记住,这个位置比什么都重要,比你、我的命都重要!”

“你为了保住你的位置,就毫不犹豫地用你的儿子做交易,是吗?”徐立晶的眼中已经迸出了泪花,“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完全不顾他的安全和性命,是吗?”

“……我不得不这样做!……再说,谁说的你一定会去送死?谁胆敢这样断言?”

“哈列姆刚刚这么说的!”

老头子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谁都愿意呆在舒适的上埃及!那个老东西也不例外……他在吓唬你呢我的孩子,他在吓唬你!”

“你出卖了我!”徐立晶完全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之中了,“不管怎么样,你毫不犹豫地首先出卖了我……你就算保住了维吉尔的位置,也没有后代来继承它了!安虎家族完蛋了!”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泰菲比的脸变得有些狰狞,“你至少有个姐姐,美丽的姐姐,她真的比你强得多!她完全有资格继承维吉尔的位置!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火光跳动之中,老头子的笑容僵硬扭曲,简直比哭还难看。

徐立晶的脸很快就变成了死灰色。

是的,他“名义”上的姐姐,尼弗丽特·安虎·尼弗鲁舍丽·孟图霍特普公主。

塔蒙曾经认真地和他讲起过她,他却始终未能放在心上。

他从未见过那个女人,他绝对意识不到,甚至做梦都想象不到,在政治斗争的漩涡中,竟然还有那样一个女人的位置。

这是天意。这个可怜的家伙完全不明白,在他穿越之前,他,他的父亲,他的姐姐,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人,到底经历了家族内部怎样血腥而残酷的内斗。他一上来,就干脆利落地继承了败局。

他顿时觉得这个世界了无生趣。

“你走吧!”泰菲比似乎发泄了一通,木然地冲他挥了挥手,“哈列姆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我,还有你的几个母亲,会为你祈祷的!”

徐立晶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

“天底下,哪有这样式儿的父母啊(唐山口音)?”

不知怎么的,他的脑海中突然蹦出了《疯狂的石头》中那位“道哥”的经典台词。

在一瞬间,他真想搞清楚,这位枯瘦的老者为何如此对他;在他穿越之前,维吉尔大人和他的亲生儿子之间到底有着如何刻骨的仇恨?

算了,搞不搞得清楚又有何意义呢?去他妈的!

“我x你妈的紫花大血x!”徐立晶突然暴跳如雷,用汉语高声叫骂着,“泰菲比,我x你的祖宗十八代!”

“你说什么?”老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这位突然之间激动无比的年轻人。

他虽然听不懂自己的“儿子”在说什么,但是从那小疯子张牙舞爪的神情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我x你妈!”徐立晶不顾一切地啐了一口,“我x你妈!”

泰菲比的眉头皱了起来,严厉地盯着他。

“泰菲比,你是母驴、公狗和屎壳螂相互交配生出来的无耻杂种!”徐立晶终于用古埃及的语言骂了出来!

“跪下!”枯瘦的老人勃然大怒,“跪下!”

整个院子瞬间便安静了。

狂欢的们男女停止了喧闹,惶恐不安地看着角落里的这一幕。

一直跪在旁边的哈列姆倏然像弹簧般弹了起来,猛地踹向了殷戌的膝盖。

可怜的家伙立刻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吃屎。

泰菲比大人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小鞭子,想都没想,便“啪啪啪”给躺倒在地上亲儿子狠狠地来了三下!

徐立晶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像被野兽猛地咬了一口,又像被烈火灼烧一般剧痛!

他痛苦地嚎哭起来。

“我x你妈,泰菲比!”他语无伦次地哭叫着,“我x你大爷,辛希布!我x你祖宗……”

水池内外的人们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徐立晶睁开朦胧的泪眼,发现那位“小”辛希布大人正搂着他的女伴,笑眯眯地站在父亲大人身边。

“滚,快滚!”泰菲比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列姆一下子把徐立晶拽了起来,拖着他匆匆逃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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