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43章 谈判(9000字更新求收藏)(旧版)

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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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三个黑影悄悄溜出了“伊涅特宫”。

院墙外,萨瓦瓦的“富人区”同白天一样安静得可怕,到处都黑灯瞎火、杳无人烟,所有的建筑都像黑暗中的巨人静静伫立,威严而又沉默。

徐立晶同两个女人挤在一匹马上,心惊胆战地、小心翼翼地前进。

他们惊恐地发现,平日里欢声笑语的“伊涅特宫”竟然像停尸间一般毫无生气了!

那个油嘴滑舌的管家塞凯米布呢?那个爱激动的伽卡尔老爷呢?那些风骚的白人娘们呢?最关键的是,大嗓门的胡尼老爷和他从伊涅特庄园一路带过来的、吵吵嚷嚷的奴隶们呢?

那些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突然感觉到自己就像暴风雨中一片漆黑的海面上一只可怜无助的小船,即将淹没在滔天的恶浪之中了。

一种油然而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必须赶紧跑,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好不容易在行宫黑暗的角落内找到了一匹马——只有可怜的一匹马,没有任何鞍具与缰绳——也毫不犹豫地骑着它跑掉了。

一出了“富人区”,三个人马上调转方向,直直朝着码头奔去。

夜空清澈透亮,美丽的月神透特正在头顶上安详地注视着大地,给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铺满了清冷的光辉。平缓起伏的沙地就像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雪,而不远处的萨瓦瓦堡垒,连带着它脚下一大片混乱的“城市”,照例是漆黑一片。

气温已经降到了10度以下,徐立晶觉得浑身都凉透了。

他紧紧搂住塔蒙的腰,直接骑跨在瘦骨嶙峋的马背上,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裂成四瓣了。

而塔蒙则死死抱住公主的身体,三个人挤在这匹可怜的马身上,快把这倒霉的畜生压垮了!

马蹄沉重地踏在沙地上,搅起了大团的烟尘,而四周无边的寂静则使得这三个家伙毛骨悚然——他们觉得好像到处都埋伏着千军万马,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等待着,要把自己统统撕成碎片!

谢天谢地,他们终于到达那该死的码头了。

此时此刻,码头防波堤间的广阔空场却是灯火通明,远远便能看见有无数人举着无数火把,就像忙碌的蚂蚁一般在匆匆忙忙地四处奔走,喧嚣声如同海潮一般隐隐传来,在夜色中更显空旷、雄浑。

蓬特人要跑了?

三个人大吃一惊,赶紧催着马,飞快地接近了码头外围。

只见这里原先围拢闭合的篱笆墙已经完全被推倒了,而墙外守卫的埃及武士们也不见了踪影。码头内破破烂烂的地面上,到处都散布着木箱与陶罐,装得满满的粗麻布口袋更是堆积如山。

至少有上百名缠头的蓬特人正在其间穿梭往来:有人在排着队伍踩着跳板上上下下,将沉重的口袋一个个背上船;有人在船的甲板上来回奔走,高亢的喊叫声清晰可闻……灯影跳动,人喊马嘶,如此紧张的气氛竟使得徐立晶打了一个寒颤。

“蓬特人要走了,”公主虚弱地叫着,颠簸的骑行快把她折腾得散架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哪?”

“赶紧找阔阔塔老爷呀,”徐立晶气急败坏,“来都来了,还能回去吗?”

三个人硬着头皮,干脆直接骑到了栈桥之上。

码头上忙碌的人们并没有被这几个闯入者打乱节奏,而是继续按部就班地往船上抢运东西。

徐立晶拽着两个女人费劲地下马,直冲着最近的那艘船飞奔而去。

“我要找阔阔塔老爷!”他高昂着头,扯着嗓子叫嚷起来,“我要找阔阔塔老爷!”

公主也高声用蓬特语重复了一遍。

“你们是什么人?”有人举着火把凑过来了,“为什么要找阔阔塔老爷?”

“我是孟图!”徐立晶大喊大叫着,“我是从伊涅特来的孟图!我是和胡尼老爷在一起的!我前两天上过这艘船的,是同伽卡尔老爷一起来的……你们还记得吗?”

喔!

人群中竟哗然一片!许多蓬特人放下了手头的活计,一边大声嘲笑着,一边慢慢朝着他围拢过来。

“小偷!”有人大声叫喊着,“你们这三个小偷!你们还有脸来!”

人们立即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小偷?

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污蔑使得徐立晶一下子便胀红了脸。

“谁?谁是小偷?”他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谁说我们是小偷,是谁?”

公主也愤怒地将他的话翻译了过去!

“你们偷了阔阔塔老爷的金子!”又有人尖声叫着,“你们还是滚吧!离开这里吧!蓬特人讨厌小偷!”

“滚吧!”“肮脏的小偷!”人们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我草你们全体蓬特人的妈!你们全部的妈!”徐立晶气急败坏,突然用汉语大声咒骂起来,“我草你大爷的!”

公主顿时呆住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翻译老爷这几句暴怒的脏话!

“你在说什么,埃及人?”有人高叫着,“你是不是在骂人?”

“我必须见到阔阔塔老爷!”徐立晶像疯子一般大喊大叫,“我必须马上就见!”

人们再次哄笑起来。

徐立晶暴跳如雷,突然一下子将公主身上的罩袍粗暴地扒了下来!

那女人丑陋的头颅和布满了斑疹的上半身顿时暴露在无数只火炬的光影之下。

码头这小小的一角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忙碌的身影全都凝滞不动了。

“你们都见识过麻风病人!”徐立晶大声狞笑着,“如果我见不到阔阔塔老爷,我现在就宰了她!我将把这个麻风病女人的血涂抹在你们每一艘船的船头!我将把她的血撒在你们每一个箱子上!你们怕了吗?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有阿比斯神庇佑的人,我有能力诅咒你们每一个人都变得和她一样!……”

光着上半身的公主面无表情地将他这段恶毒的话翻译了过去。

在一片死寂之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孟图老爷,孟图老爷!”甲板上突然有人大声叫了起来,“阔阔塔老爷并不在这艘船上!他老人家在那边,您瞧呀,从那边数第三艘!”

徐立晶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从船上那一排蓬特“围观群众”中发现了一张熟悉的年轻人的脸——正是他在船上参观时陪同的小伙子。

正在这时,公主已经挣扎着将罩袍重新披上了,四周的蓬特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惊讶的、压抑的低呼。

那女人浑身都在颤抖着,脸上已然挂满了泪花——显而易见,刚才的这一幕对她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屈辱。

徐立晶无限轻蔑地哼了一声,拽着两个女人朝着那艘船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码头上干活的蓬特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高擎着火把,目瞪口呆地目送着这三个蛮横的埃及人横穿整个码头。

此时此刻,徐立晶的腿已经抖得几乎快站不起来了。在像检阅部队一般从那些充满了敌意的蓬特人中间穿过去时,他其实都快吓尿了——要不是两个女人强撑着他,这家伙真能一下子跪倒在地。

“我以后再和您算账,”公主突然用力拧了一下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小声说道,“您刚才羞辱了我,肆无忌惮地羞辱了我!”

“我要是不用这一招儿,”徐立晶差点跳了起来,“我们早就被赶出码头了!甚至会被杀死!”

“你们别吵了!”塔蒙突然小声喝道,“快别吵了!瞧呀,阔阔塔老爷正在那里呢!”

徐立晶心中一惊,猛然抬头一看。

他看见,那个长发长须的老头子,在几名高擎着火把的助手陪伴下,正气定神闲地站在甲板上,冷淡地看着自己。

……

“阔阔塔老爷,您的人为什么污蔑我!”一跳上船,徐立晶就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您的人为什么说我们是小偷!”

老头子并不答话,而是摇摇手示意周围的人退下。

几名助手大喊大叫着,把码头上围观的那些蓬特人都赶开了。

阔阔塔费劲地亲自将几个木箱子围成了一个圆圈,一屁股坐在上面,淡淡地说道:“请坐,坐吧!”

徐立晶和两个女人狐疑地对望一眼。

“这是我的贴身仆人,”阔阔塔指了指身后一名举着火把身材高大的蓬特人说道,“伊塔,绝对可靠。”

三个人期期艾艾地坐下了。

“孟图老爷,”阔阔塔突然盯住了徐立晶,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犀利,“您不是孟图老爷,您根本就不是底比斯的舍普特老爷家的什么管家……您是帝国的大维吉尔泰菲比大人的儿子,您是安虎殿下,您是一名贵族,是不是?”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徐立晶的脸竟完全吓白了!

“到底是不是?”老头子紧追不放,“我期望您能告诉我实话,我相信您的诚恳与良心。”

徐立晶可怜巴巴地看着两个女人,发现她们也都在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在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脖颈后突然掠过了一阵凉风。

“是……是的,”他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说,“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啊,我果然没看错您!”阔阔塔欣慰地笑了,“我一直跟胡尼说,您是一个诚实的人!”

徐立晶艰难地点了点头。

“您的好朋友,那个善良的胖子,您可亲的胡尼老爷,”老头子微微一笑,“在伊涅特庄园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到底比斯调查过了……底比斯一共有三个舍普特老爷家,每个舍普特家都没有您这号人!”

徐立晶努力控制着自己双腿的颤抖,强自镇定地、像一个机器人那般点着头。

“您完全知道那个胖子是什么人,他可是贵国辛希布大人的侄子!而辛希布又是什么人,他在你们的国家有着怎样的势力,您一定更加清楚,”阔阔塔中气十足地说,“这么跟您说吧,自从您和您的女伴登上了尼罗河的小船,就有人在盯着您的一举一动了……您的真实身份,我想胡尼早已经知道……至少在抵达莫拉皮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夜色温凉如水,蓬特人的船在随着波涛轻轻起伏,天地之间还是那样静谧、安详。徐立晶却感觉如堕冰窖,周遭竟是冰冷刺骨。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偷偷瞥了一眼公主——那女人也是脸白如纸,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

咣的一下,他的脑海中又炸响了一个暴雷!

也就是说,图雅的“公主”身份,也许早早就暴露了!

“胡尼老爷……他,他老人家,还,还说什么了?”徐立晶哑着嗓子,磕磕巴巴地问道,“他,他都知道真相了吗……他,他想怎么办?”

老头子却低下头不再答话,而是盯着面前的一个小小陶罐若有所思。

“阔阔塔老爷,”过了好一会儿,公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说,您,您和胡尼老爷,为了库纳人的事情闹翻了?……”

“是的,”老头痛快淋漓地承认了,“闹翻了。这个胖子最终还是背弃了我们。”

“那,那又是因为什么呢?”徐立晶鼓起勇气问道,“是,是因为……我们吗?”

“你们?”阔阔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因为你们?你们想多了。”

“……”

眼见这个老头始终吞吞吐吐在核心问题上绕来绕去地说话,徐立晶终于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了。

他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们三个人就在这里了,就坐在您的面前,没有武器,走投无路,”他大声说道,“您看,您要怎么处置我们呢?我记得当初在伊涅特庄园的时候,您可是答应过我们,要我们乘你的船一同北上……阔阔塔老爷,您当时说的话,还算数吗?”

老头子也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的,我当初是答应过您,”阔阔塔沉声说道,“那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您和您的女伴反复向我们声称,您是底比斯的舍普特老爷家的管家,您是去法尤姆采购粮食的孟图老爷!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知道了您是维吉尔的儿子,您是一位要去三角洲上任的州长,您是一名贵族!”

“那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老头子长叹一声,“您不知道,安虎殿下,我这一生同贵国打过交道的人不计其数,但我始终在小心翼翼地避免卷入任何一丁点贵国朝廷的政治斗争中去,真的,一丁点都不会卷入……但现在,我似乎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而这危险,就是您带来的!”

“我?我能给您带来什么危险呢?”徐立晶一下子急了,“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又能对您怎么样呢?”

阔阔塔并不答话,而是拈着自己的胡子闭目沉思了好半天。

空气一下子变得极其尴尬,尴尬地甚至使得徐立晶想一头扎进船舷外的海水、一了百了。

“虽然胡尼那个胖子背弃了我,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对您还是不错的,”老头子突然睁开了眼,“他并没有限制您的自由,更没有伤害您的性命!您所想要的一切,他都全力支持……而且,您现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徐立晶和两个女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跟不上这老头跳跃的思路了。

“但是现在,胡尼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您,您想想,到底是因为什么?”阔阔塔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是不是曾经说过,您是他一生的朋友?他是不是亲自把他珍贵的圣甲虫护身符给了您?”

徐立晶忍不住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又怎么样呢?”老头子越说越来劲儿,“您的家族和他的家族可是死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切誓言都变得和牛粪一般一钱不值!您承认吗?您必须承认……”

“……”

“阔阔塔老爷,那胡尼为什么背弃您呢?”公主突然插话道,“你们可是有着几十年的友谊!”

“我们之间的关系,和你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老头子一下子生气了,“在这样的场合下,一个婢女最好不要说话!”

那女人瘪了瘪嘴,只好沉默了。

徐立晶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婢女!”阔阔塔胆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说明她“公主”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但愿那女人也能意识到这一点!

“实话和您说吧,安虎殿下,”老头子突然正色道,“您带着您的两位女伴到我这里来,其实让我十分为难……胡尼也许真的背弃了您,或许他不再想见到您,或许他并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同您之间的关系……但是,我要告诉您,你们对他来说真的是无足轻重的,尽管您向他展示过许多‘神迹’……”

“您知道吗?您刚刚带着女伴登上了我的船,就将我一下子抛入到了巨大的风险之中!怎么着,蓬特的生意人阔阔塔为什么要收留一个胡尼的敌人?蓬特的生意人阔阔塔到底想要干什么?蓬特的生意人阔阔塔是想要趟贵国朝局的浑水吗?一定有人这么想,一定的!”

“而且,请看看辛希布家族在贵国那熏人的气焰吧……也许我胆大包天,竟然收留了一个帝国的敌人!真的,你们有没有想过,”阔阔塔双目灼灼盯着徐立晶,“你们迟早会成为帝国的敌人?您瞧呀,正是您,使得我一下子就卷入到了我最厌恶的、我极力想避开的、贵国没完没了的政治斗争中去了……但我只是个生意人,而且我一辈子只想做一个生意人。”

帝国的敌人!

徐立晶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甚至还因为翻来覆去想这个问题而失眠了很久很久。但是,一旦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严重程度可就不一样了。

“我们怎么可能是帝国的敌人?”徐立晶竭力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阔阔塔老爷,您可是大错特错了。我是神圣的国王陛下信任和喜爱的人,我是他亲自任命的‘渔夫’州的州长!我的父亲是人人爱戴的帝国大维吉尔大人!我这里还有神圣国王陛下授予的全部文书和印信……我们都随身带着呢!塔蒙,您给尊敬的老爷看一下……”

姑娘一愣,赶紧解开自己的罩袍。

“不用看!”阔阔塔老爷赶紧制止了她,“不用看!我一点都不想看……”

“您不要再天真下去了……您说的这几点,什么州长了,什么维吉尔了,”他突然有些沉重地说,“在帝国肮脏的政治斗争中,一钱不值,真的,安虎殿下,您一定要相信我,一钱不值。”

徐立晶的脸一会儿红一会白,最后变成了灰黄色。

“那么,不管怎么样,您都要放弃我们了,是吗?”他绝望地说,“您答应我们的话,也都不再算数了,是吗?”

“是您先欺骗我们的!”老头子的脸竟一下子变红了,“是您一开始就隐瞒了您的身份的!”

这三个可怜的倒霉蛋无话可说,只好沉默了。

蓬特人说的是对的,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义务来帮助这三个一无所有的人,更何况还是三个骗子。

“蓬特人必须保护自己,”阔阔塔可能觉得无情的拒绝实在是有些残忍,语气开始又变得温柔了,“蓬特远远不能同强盛的埃及相比,说老实话,蓬特谁都惹不起……蓬特人必须注意绝不能被埃及人拖下水,这是我们一贯的原则……希望您能谅解,安虎殿下……”

此时此刻,徐立晶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觉得一团火堵在胸口,灼烧得他口干舌燥却又无处发泄。

“真的,请您和您的女伴下船吧,我的人将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老头子诚恳地说,“我们可以确保你们在整个萨瓦瓦的安全……而且,我将给您留下一口袋金子,足够您返回您的家,或者去任何您想要去的地方……这是对您曾经在荒野中救了我们的命的报答。我们只能做到这样,您不能指望更多。”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看来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徐立晶顿时万念俱灰。他眼含热泪茫然地眺望四周。他真想从船舷那里一跃而下,干脆利落地消失在黑漆漆的海水中。

“阔阔塔老爷,您一直在说,您要保护好自己,”公主突然开口了,“您有没有想过,万一您在海上碰见了库纳人,那可怎么办呢?”

老头子不动声色!

“我们刚刚从‘伊涅特宫’出来,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了,非常蹊跷……”那女人突然换了一种耸人听闻的腔调,“胡尼老爷不是最爱他的‘爱情之家’了吗?为什么他大半夜的不搂着娘们寻欢作乐,而是突然消失不见了呢?您瞧呀,他是不是去急着去联系什么库纳人去了呢?”

阔阔塔稍微咧了咧嘴,一副“我看着你表演”的满不在乎的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他急匆匆地舍弃自己的家业,去联系库纳人干什么呢?您刚才也说过,胡尼老爷正是为了库纳人才背弃了您……”公主越说越起劲。

“我没说过!”老爷子断然否认——他有些紧张了。

徐立晶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公主的意图。

“阔阔塔老爷,我记得您在伊涅特庄园的时候就说过,您的船队将要去西奈的巴里,您最终要去见赫梯人……当然,我没资格打听您的目的,我们也没兴趣……”他咳了咳嗓子,开始侃侃而谈,“不过在萨瓦瓦的这几天里,我倒是听说了库纳人的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老头子诧异地问道。

“我听说,库纳人好像和大海对面的亚摩力匪帮勾结起来了……他们可能要对萨瓦瓦进行骚扰,要么就是守候在茫茫大海上等待着什么人……”徐立晶故意停了一停,“会不会是您,和您的船队呢,阔阔塔老爷?”

这家伙的信口开河一下子击中了这个蓬特老头的软肋——要不然,他急急忙忙地抢运东西上船、急急忙忙地准备开拔,又是因为什么呢?

“无稽之谈!”阔阔塔镇定地回答道,“我们蓬特人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解决,因为我们都是信仰库塔神灵的兄弟。兄弟之间的矛盾再大,也不至于到了勾结外人的地步,更何况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海盗种族!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的?……”

“您是说蓬特人都是兄弟,即便是相互之间已经大打出手了,”徐立晶正色道,“阔阔塔老爷,您是想和我宣扬牢不可破的兄弟之情吗?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您一定知道我和我的父亲泰菲比大人之间的关系了……这本应是比兄弟之情更加牢固的父子之情呢,是不是,阔阔塔老爷?”

大维吉尔当众鞭打他的儿子,并无情地将他抛弃,这件事在帝国的朝廷内已经搞得路人皆知……这是一个强有力的比喻。

那老头子终于沉默了。

公主偷偷朝着徐立晶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就算在大海之上发生了不幸又能怎样,”阔阔塔长吁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们有24艘船,其中有16艘战舰!你们可以打听打听,这样的船队在红海之上有多么威风;而且,我们的船是红海之上最快最强的……就算来了亚摩力海盗,他们看见我们也得绕着走……”

“库纳人也属于‘蓬特’,是您的‘兄弟’之邦,”徐立晶立即接过了话头,“我相信,他们的船并不比你们的差,数量甚至不会比您的少。”

“安虎殿下,您说了这么多,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老头子变得有些焦躁了,“您是想叫我们缩在这里,听天由命吗?其实我们怎么样,和您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又在这里操什么心呢?”

绕了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了!

徐立晶和公主对望一眼,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

“我们可以帮您!”他热切地叫喊起来,“我们可有‘蝎子炮’!”

“‘蝎子炮’?”阔阔塔冷笑一声,“就是您给我们展示的那架超级大弹弓吗?”

大弹弓?

这家伙一下子愣住了,突然嘿嘿傻笑起来——那老头形容得太妥当了!

“说实话,那个大弹弓真是不错,”老头子沉吟道,“瞧呀,安虎殿下,您好像再一次展示了您的智慧,就像您在伊涅特展示了您神奇的‘双臂复合弓’那样……不过,您瞧,我已经不觉得稀奇了。因为您是维吉尔的儿子,按照贵国的神学,有您这样一个地位的人,和半神也差不了多少……半神,做出什么事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徐立晶顿时目瞪口呆——这老头怎么又扯到这方面去了?

“不过,就算我们有了您的大弹弓,又能怎么样呢?”阔阔塔疲惫地摇了摇头,“您只有一只,一只!它又能帮到我们什么呢?”

“如果您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保证能够给您做出十只‘大弹弓’!”徐立晶兴奋地高叫着,“真的,十只,甚至二十只都有可能!”

“十只?”老头子楞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很好,十只……那又怎么样呢?”

徐立晶高亢的情绪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这些人对海战中远程火力投射的重要性压根就没有什么概念——他们只知道在船上互相投掷火把和石块,他们只知道跳帮后拿着刀互相砍……这是历史给予他们的经验,他们千年之前的老祖宗就是这么做的。

改变人的思维,可比发明一两件兵器——哪怕它是革命性的——比改进一两项战斗技巧,可难得多得多。

徐立晶只好沉下心来,从他心目中理想的海战模式说起,一直讲到如何参照“蝎子炮”的射表进行大致瞄准——他越说越来劲儿,开始猛烈地吹嘘那台费尽心思制作的“蝎子炮”,热烈地向那个老头子描述了一幕激动人心的场景:在十台弩炮远程的、精确的、猛烈的“燃烧弹雨”覆盖下,一切海上的挑衅者都将灰飞烟灭,渣都不剩!

阔阔塔老爷似乎有些着迷了。

让敌人在遥远的1000肘尺(约300米)之外就被从天而降的烈火毁灭——这对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蓬特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是的,阔阔塔老爷见识过“蝎子炮”的室外“全威力”试射,他相信这个小伙子所说的——毕竟那个人曾经用两张普通的弓硬是做出了一把奇妙的“双臂复合弓”,而且还经过了实战的检验。

“这大弹弓到底要多少钱?”有些心动的老头子拈着胡子,沉吟着问道。

“大概要……要400个金德本(蓬特人的货币单位)吧……”徐立晶一下子蔫儿了,讷讷地说道,“如果做的多的话,可能只要350个左右……”

老头子正好问到了他的软肋——“蝎子炮”确实太贵了!

“400个金德本!”阔阔塔老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的库塔神哟……这可以买100头最好的牛咯……”

徐立晶和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再也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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