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尼罗河
第102章 晴天霹雳（7000字更新求收藏）（旧版）

“您……您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异的想法？”徐立晶面色苍白，磕磕巴巴地问道，“您……怎么会想去当一名埃及人？”

“亚述的臭虫啊！我可被他们害惨了！”王子突然再次站了起来，激动地走来走去，“您说，我还能去哪儿？啊？我还能去哪儿呢？我去北方吗？不，北方是米坦尼，是我的敌人；再北方则是赫梯，他们和我的哥哥交好，和我没有关系……我往南方去吗？啊，南方可是无耻的加喜特人，他们正对亚述虎视眈眈！我往东方去吗？那边可是埃兰人……我们的国家在100年前几乎把他们都杀绝了，我再去那里难道让他们有复仇的机会吗？……我去西方？瞧呀，我现在已经在西方了，这里又有什么呢？只有高山，沙漠，森林，还有一群野蛮的亚摩力人！”

“您怎么了？您失败了吗，尊贵的萨尔贡王子？”图雅突然叫了起来，“我没看到您的失败呀？您遵照您父王的安排，率领着雄健的亚述武士一路向西，几乎横扫了整个半岛西部……您夺取了多少古老的亚摩力城邦？你获得了多么广大的一片土地？您怎么会失败呢？您正处在战神胜利的光辉照耀之下！您正沐浴着光荣之风的吹拂……我实在无法理解您的话……您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呢？”

“啊，埃及的女人都能谈论这种话题吗？”萨尔贡暴跳如雷，“麻风病人也都能讨论这种话题吗？”

图雅气得满脸通红，正要跳起来反驳，徐立晶却一下子拽住了她。

“我的侍女图雅小姐说得没错，”他特意强调了“侍女”这个字眼，“王子殿下，您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您却想着放弃一切，跑到埃及去！”

“你们懂个屁！”萨尔贡痛心疾首地摇晃着脑袋，“我有什么？我远离了尼尼微，我只有我的军队，我只有荒无人烟的沙漠和高山，还有海边的几个亚摩力人！我完蛋了埃及人，其实我真的完蛋了！你们懂不懂，当我的哥哥攻下了瓦舒卡尼（米坦尼的首都）之时，就是我的末日！”

好像一个炸雷在小小的房间之内炸响，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到了那个时候……您的哥哥，”徐立晶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就会来消灭您，是吗？”

“是的，埃及人！”萨尔贡突然哭了起来，“所以，你们快去，请求埃及帝国的东方要塞，请求他们出兵，狠狠地从侧翼打击亚述人吧！揍得越狠越好！”

徐立晶完全傻掉了，心中的震撼却无以复加——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是怎样的一对兄弟，这是怎样的一个国家！

为了在政治斗争中占尽优势，竟然不惜开门揖盗，毫不犹豫地借助外敌的力量消灭自己人？

而自己，竟然被强迫着卷入如此肮脏残酷的斗争中去了！

不不，他想脱身，他必须脱身……

“尊贵的王子殿下，”徐立晶哑着嗓子说，“我……我实在是帮不了您。军队调动的命令只能来自于神圣国王陛下本人，更何况是东方要塞这种咽喉要道……真的对不起，我完全帮不到您。”

“那就干脆带我走吧，”王子垂头丧气地说道，“越快越好！”

“请问，尊贵的王子殿下，”图雅突然问道，“您的军队有多少人？……我是说纯作战的军人。”

“总共不到10万人，”萨尔贡惊讶地问道，“怎么？”

“那么，您的兄弟呢？”

“……30万人。”

徐立晶和同伴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亚述帝国真的是一个穷兵黩武的国家！这个已知世界的各个国家七拼八凑不过能拉出一支数万人的作战部队便能称霸一时，而亚述一口气竟能拉出整整30万军队！

这还不算随行的杂七杂八的民夫、营妓、商贩之类的人员！

不过这家伙很快就强制使得自己发热的头脑平静下来。

他眯起眼睛盯着那位奇异的王子，开始了迅捷无比的思考。

第一，那家伙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萨尔贡王子时而疯疯癫癫，时而又犀利惊人；每当他发疯的时候却往往能一针见血，而当他正襟危坐的时候总又能颠三倒四……这样的人，已经彻底把自己搞糊涂了！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一个工于心计的阴森小人，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傻逼二货？

徐立晶原以为自己能够一针见血地看穿他，现在却发现那人的面目在自己心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第二，那家伙始终在纠缠着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堂堂一个强盛帝国的王子，一个潜在的王位继承人，竟然像一个无赖一般费尽心思地同一个异国的小贵族纠缠不清，不管在哪朝那代，都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个人是真的指望着埃及帝国政府能够帮他跳出他所宣称的糟糕处境，还是看中了自己“维吉尔长子”的身份，有着更进一步的、更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图谋呢？

在一瞬间，无数念头已经在徐立晶的脑海中汹涌而来，弄得他面色苍白，浑身直冒冷汗。

第三，自己又该怎么办？

如果要讲“初心”，那么这家伙的“初心”，可是一门心思地回到他心爱的三角洲，回到他的布巴斯提斯，先安安心心地当上他的“渔夫州”州长再说。

在他看来，就算那个可怕的州到处都充斥着可怕的希克索斯人，就算那个州在种种传言之中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也比这如同开锅沸水一般的美索不达米亚强得多！

而颠仆的命运却把他一下子甩在了这片更加古老的土地上，甩在了这块肮脏的屠戮与灿烂的文明并存的神选之地……正如图雅所说，一个“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他的面前徐徐打开……

真的，不管面前这个真真假假的疯子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对他自己来说，那货就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最好的钥匙。

……纷乱的思考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徐立晶很快又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王子殿下，”图雅突然打断了王子的絮叨不停，“您怎么能想着到埃及去呢？您绝不能去！”

“您一定知道，埃及人！”此时此刻的萨尔贡看上去可怜巴巴的，“亚述人的残酷无情可是天下闻名的！而这种残酷，并不仅仅针对它的敌人……”

“如果您真的去了埃及，真的离开您所谓的‘残酷’，”徐立晶立即接过了话茬，“您知道后果是什么吗？那才是真正的‘残酷’的开始！……”

萨尔贡一下子愣住了。

“……您的老婆孩子——啊，您可能还没有孩子——您的亲人肯定通通都完蛋了，他们肯定会被毫不犹豫地杀死；那些追随过您的下属，也将被从您的国家的一切角落之中抠出来，被彻底地清洗、驱逐，甚至被直接消灭；”徐立晶厉声恫吓道，“您的一切印记都将从亚述的一切现实生活和历史之中抹去——是的王子殿下，您的名字会被从宫殿和神庙的石墙上凿下，您的名字也将从王室的档案之中被抠掉，您的雕像会被统统砍下头颅，甚至直接被摧毁，而您绘在墙壁上的画像也会被挖去双目……这样的事情在埃及帝国的历史上曾经无数次地发生过，我一点都不会怀疑，同样的事情会在亚述的现实之中发生！”

眼见那家伙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徐立晶赶紧再加了一把料。

“……尊贵的王子殿下，事实就是这样！您将彻底湮灭在亚述的历史之中，甚至百年之后，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的历史中就找不到您的一丁点痕迹了，”他越说越激动，“历史只会记住伟大的胜利者的名字，那就是您的兄弟，伟大的亚述之王，亚述.恩利尔.尼拉里国王陛下……这还不算什么，您甚至会成为整个亚述帝国一切黑暗历史的替罪羊，所有的脏水都会往您或者您的后代——如果您还有后代的话——的身上泼去！是的，王子殿下，那些人会肆无忌惮地把您描绘成一个可悲的失败者，一个卑鄙奸诈的小人，一个无恶不作的罪犯……一切与您有关系的人，连同他们的后代，都将永远生活在您的阴影之下，永世也翻不了身！是的，萨尔贡，这就是您逃到埃及去的代价！”

“没错，王子殿下，就算您毫不在乎您个人的名誉，也要为您的人，您的无数追随者考虑！”图雅紧接着说道，“所以您万万不能逃到埃及去！”

萨尔贡咬紧牙关，脸上时红时白——徐立晶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必定极端在意自己的历史评价，而就这么将他从历史上轻飘飘地抹去，比直接杀了他还要难受。

“您应当打回去，”徐立晶突然轻轻地说道，“打回尼尼微去。”

那家伙一下子傻眼了，一脸震惊地盯着面前这位面目狰狞的“特使老爷”！

“对的！”图雅也变得激动了，“尊贵的王子，您手里还有10万雄健的武士呢！您怕什么？您完全应该，也可以带着他们胜利返回尼尼微……抢在您的兄弟回来之前坐上大王的宝座！”

“叛国者！”王子突然大叫一声，“你们在煽动我做一名叛国者！”

徐立晶和图雅一下子跳了起来，气咻咻地直盯着他。

“那是不可能的……埃及人！如果我胆敢那样做，尼尼微的长老会也会把我弄死的！”萨尔贡的喊叫声越来越尖利，“统治尼尼微的，可不仅仅是我的父王一人！而长老会的大老爷们，对待叛国者是绝不会手软的！”

这两个人顿时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斜刺里会杀出“长老会”这么一个玩意儿。

……是的，亚述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君主独裁的国家，严格说来，是亚述王室和大贵族（尤其是大高利贷商人）在联合统治那个王国。

他怎么就忘记了这茬！

徐立晶一下子变得无比烦闷。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焦躁地打着转转。

“您怎么可能是叛国者呢？”他突然激动地叫嚷着，“您完全遵照至高无上的鲁巴利特大王的命令，率领着您的军队横扫整个半岛西海岸；您成功拿下了一个又一个亚摩力城邦……你占领了广大的土地，您俘获了大量的男女……您通过您成功的军事行动，取得了惊人的财富……无论怎么看，您都在严格执行您的父王赋予您的战略使命……是的，萨尔贡王子，您是一名忠诚的儿子，一名遵照神灵的意志行事的统帅，一名为了亚述的利益全力打拼的军人……我虽然不知道您国内的情况，但我猜想，您在国内的威望一定如日中天！您是一名人人爱戴的王子，怎么可能会堕落成一名叛国者呢？您对自己的信心实在是太可悲了，尊贵的王子殿下！”

“不……不，埃及人，”萨尔贡突然神经质地哆嗦着说道，“您把我想象的太高尚太强大了……不，其实并不是像您想象的那样……人们一直都认为我是一个废物，一个疯子！”

“废物，疯子？”徐立晶气急败坏地叫道，“一个废物和疯子，会用计谋来逼迫喀林德的大王和王后，来策划绑架一名埃及的外交使节吗？一个废物和疯子，会勇敢地只身深入喀林德的要塞之中，孤身一人面对强盛的喀林德军团吗？一个废物和疯子，能够让伊辛的列利利大王吓得屁滚尿流，双手奉上他的城池吗？一个废物和疯子，能够毫不留情地摧毁一座城市，大手笔地一口气卖掉将近2000名女奴吗？……啊，尊贵的王子，这里，现在，只有你和我们。真的，放下您的伪装吧，您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都可以，可千万别用‘废物’与‘疯子’这两个词儿！……啊，尊贵的王子，我曾经见识过了您的智慧和勇气，现在，请让我再次看到它们吧！”

这个埃及人和同伴们都满脸期待地看着那位王子。

“啊……埃及人……”萨尔贡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有些萎靡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期期艾艾地说道，“其实吧，你们可能有些高看我了……伊辛是我买下来的……那些女奴，也都是我买的，就是想吓唬吓唬喀林德人……”

徐立晶和图雅就像被霹雳劈中一般完全傻掉了！

“买下来的？”图雅不停地咕哝着，“买下来的！”

徐立晶的脸变得一片惨白，又渐渐胀成了红色，由红到紫，最后干脆变成了灰绿色！

“买下来的？亲爱的萨尔贡王子，您是不是想告诉我，”他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您一直带着您的大军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四处瞎逛，当遇到您攻不下来的城池之时，您就把它买下来？这样好向您的父亲交差？是这样的吗？”

“您说的挺对的……”萨尔贡就像小孩子一般害羞地搓弄着自己的头发，“不怕您笑话，埃及人，我已经买下了4座城池了……”

“那些亚摩力城邦，都是您买下来的？”徐立晶拼命克制着自己想动手的冲动，“您买下了亚述.丹.萨尔贡王子讨伐四方、横扫天下的赫赫威名？啊？”

“也有打下来的……”那家伙有些不满地咕哝道，“萨尔贡也并不是一个完全的废物嘛……”

“您打下了几个？”徐立晶气急败坏地嚷嚷起来了！

“……一个。”那家伙突然瞥了大家一眼，怯生生地说道，“是古丹努（更加靠南的一个小城）。”

啊！……

徐立晶无奈地抬头仰望着房间的顶棚。

顶棚上一个彩绘的狮子头也正在怒视着自己！

这家伙气得浑身颤抖，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再把跟前这个惊慌失措的亚述人爆揍一顿！

他看走眼了，真的看走眼了。

那个人，竟然为了所谓的“胜利”，腆着脸皮去买下一个个城池，买下一群群战俘！

那个人不时在徐立晶面前表现出来的犀利的眼神，严厉的表情，尖锐的话语，都是假的！是的，都特么是假的！

那个人不折不扣就是个废物，就特么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他真想猛地扑上去，一边狠抽着那张密布胡须的肮脏脸庞，一边恶狠狠地叫嚷着：“啊！就你那德行，你是怎么在亚述的宫廷之中活下来的？啊？就你那逼样儿，你还想和你的哥哥争夺王位？你也配？你特么也配？”

但他还是强行克制住了自己。

他转过头看看图雅，发现自己的同伴都在无奈地盯着自己；他又瞥向那个杀千刀的王子，发现那货完全就像一个傻逼一般东张西望，而嘴角一直在神经质地抽搐着。

徐立晶的脑海中突然轰的一下，冷汗立即浸透了身上的罩袍。

他突然发现，自己和伙伴们已经完全处于一种极端危险的境地之中了！

他一直在自作聪明地认为，那个王子肯定在策划着什么惊人而又缜密的巨大阴谋，而他自己却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试图在同其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将事情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扭转；

因为他一直坚定地相信，那位王子的身上必定有什么隐秘的漏洞可以被他发现，为他所利用——他在对待伊涅特的胡尼老爷，在对待蓬特的阔阔塔老爷和伊辛的“洪巴巴老爷”时，都这么干过，而且无往而不利；

但是！那家伙就是一个纯傻逼，纯的！

这么说吧，那个人的身上和他的行为之中处处都是漏洞……他的存在整个儿就是一个大漏洞，是亚述帝国的一个大BUG！

他可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一个混球……面对这样一个人，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办了。

真的，那个二货是历来如此吗？他如此这般折腾，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徐立晶哭丧着脸再次转向了图雅，而那女人也在以同样的表情绝望地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他们的心意都是相通的——这几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一个傻逼牵着走了如此之远，而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

……

跑，赶紧跑。

赶紧、立即、马上跳下这条该死的贼船！

千万不要被这傻逼活活拖死，祸害死！

一个声音在脑海之中冲着他大喊大叫着。

那么，该往哪里跑？

重新回到喀林德，再以“埃及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的身份重新面对那群什么狗屁大王和王后吗？那么，他该怎么和那群人解释自己同这位宝贝蛋亚述王子度过的每一分钟呢？那群人眼见着自己从一名“敌人”那里灰溜溜地回来，他还有可能重新捡起那个已经明显过气的“鸬鹚行动”吗？

往南跑？随便找一个海岸边的港口，眼巴巴地指望着某艘心地善良的货船、或者打渔的、捞珍珠的什么船，载着自己重新向大海另一侧的巴里进发？

先不说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强盗——西海岸的各路豪杰可是天下闻名的——就算是这位萨尔贡王子会放过他吗？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像捏死蚂蚁一般随随便便弄死这几个人呢？那个傻逼在攻城掠地方面可能真的像任性胡来的孩子一般，而弄死自己灭口——他毫不怀疑这一点——实在是太轻松了！

……那，往东跑？在广阔的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机会重回埃及？

那么，这样做的下场，和直接从喀林德海边的防波堤上跳下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徐立晶紧张地浑身都是汗。

他突然悲从中来——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是孤单的。

是的，身边除了那个勉强可以堪称“军师”的图雅公主，那个除了哭、做饭和陪自己睡觉，什么都不会、也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塔蒙，那十个可以称之为“贴身侍卫”、其实屁事不懂、也就能吓唬吓唬人的蓬特少年，他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可靠助手；他身上除了从“鸬鹚号”上弄来的一点金子之外，其实还是处在一无所有的状态之中。

他没有靠得住的后方根据地（或者巢穴），没有大量的财富，没有听从自己命令的武装力量……除了获得了一个可笑的“帝国东方事务全权特使”——还是他自己瞎编的——的头衔之外，他的处境同半年之前刚刚离开阿玛尔纳时没什么区别，时刻处在一种极其危险、朝不保夕的移动状态之中。

是的，说得好听一点，目前的他，颇有些类似于中国春秋战国时期的“食客”，不得不在各个强横的势力之间来回奔走，妄图依靠自己的头脑和三寸不烂之舌取得某些利益——也许他运气足够好赌对了，能够瞬间便青云直上；而更多的结局，则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个角落，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在绝大多数时间里，他和他的同伴们同游荡在这片广阔土地上的无数乞丐、流浪汉没什么区别——每天都在为第二天的生计而发愁，时刻处在惊恐至极颠沛流离的状态之下。

啊……可怜的人哪！

他曾经将自己的全部赌注都下在伊涅特的胡尼身上，下在蓬特的阔阔塔身上，下在伊辛的“洪巴巴老爷”（伊南娜）身上，下在喀林德的萨文娜身上，无一例外，全都可耻地失败了！

而现在，他本来已经产生了模模糊糊的幻想，妄图抱上亚述王室这个巨粗无比的大粗腿，完全没想到这个“粗腿”竟是如此羸弱荒唐。

他愤恨地盯着那个萨尔贡。

那家伙还在一口一口地喝着那该死的葡萄酒！

妈的，他还有脸喝！他真特么的有脸喝！

……等等，再等等……

就算那个人再疯癫，就算他再怎样满不在乎地宣称自己就是一个“废物”，他毕竟是一名王子，是亚述帝国堂堂正正的“天潢贵胄”，是至高无上的鲁巴里特大王的二儿子，是一名潜在的王位继承人。

是的，他的身份，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价之宝。

况且，他的手里还有10万军队！

不管是打下的还是“买”来的，他事实上已经拥有了好几座亚摩力城邦！……

徐立晶的眼珠渐渐发亮了。

潜在的王位继承人，潜在的……也就是说，在那个疯子身上，的确存在着登顶的可能！

这种可能性也许微乎其微，但是它毕竟存在着。

那么，他愿意为这种非常渺茫的可能性博上一博，再赌一把吗？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图雅，而那个女人，似乎总是能够看穿他的心思，正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在一瞬间，徐立晶便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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