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前半生
第十章 出发（旧版）

火车司机并不担心，车厢会混上来人，在林场货站始发的时候，值班室的老头儿会非常严格仔细的检查整列火车，确保不会有人混上火车，中途的小站，也不会允许闲杂的人随便进入站内。

虽然我没有见过值班室的老头儿，但是从父亲的嘴里听说的是，这是个嗜酒如命，认真刻薄的人。老头儿一辈子就一个人过，酒比媳妇儿还要亲，所以这种人也难怪找不到媳妇儿，他守着这个林场的值班室一辈子了，也有了感情。一个铁皮房，一个火炉子，一壶酒，就是他的全部，倒也活的自在。

我和二东子摸到了行李车厢的门口，他从铁轨边儿捡了一块儿垫枕木的石头，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二东子先爬了上去，随手拽住了我的胳膊，把我也拎了上去，推开了车门……

也就在这时，感觉脚下一晃无法站稳，我俩被惯性甩进了车厢，火车启动了，车厢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很冷，刺骨的寒冷，但比起外面，却不知道暖和了多少倍。

现在我和二东子抱在一起，还没有来得及分开，二东子的胸怀很厚实，很温暖，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密闭车厢中除了咸鱼的味道，腌酸菜的味道，又莫名多出了一股暧昧的气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从二东子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二东子倒是不在乎这些，找了个麻袋靠住眯着眼睛开始休息，我是少女，谁家的少女不怀春，何况二东子这样英俊的男人，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值班室的老头儿今天没有检查行李车厢？我父亲告诉我，这个老头儿每次都会仔细检查的。”

二东子沉思了一会儿，“你先告诉我，你是谁？要去哪里？”

“我是古城子村儿的，我认识你，你叫二东子对吧，我们十里八村儿的人都认识你。”

“奥？想不到我还挺出名的，”二东子看起来，并没有很拘束，甚至有点健谈，我不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为什么会和我的体验截然相反，但事实上，二东子一直在和我搭话。

“我姓林，我不知道要去哪儿，总之坐满24小时就好，到一个暖和点儿的地方去。”

“你这想法还真是古怪，这个火车24个小时都出不了东北，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二东子很认真的开始“调戏”我。

“那就先到省城，然后买一张火车票，去最远的地方。”我的幼稚和软弱在二东子面前，卸下了伪装，因为，伪装，其实也很累。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值班室的老头儿是我奶的两姨家舅舅，早在一个月以前，我就每天给他送一瓶酒，就为今天，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没有我，你上不了这列火车了得意思了吗？”二东子的语气间，没有骄傲，没有显摆，依然平静，就像一个谋士，谈笑间可以攻城略地，运筹千里，但情绪不会有一点点的改变。

看着二东子得意的表情，我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流，出门遇贵人，是不是可以形容现在我的状态？漆黑的密闭空间内，把人心底的恐惧无限放大，寂静更能把这种恐惧升华，我主动寻找起了话题，“你为什么要离开这儿？”

二东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把行李车厢唯一的通风窗户打开，明亮的月光洒了进来，驱散了车厢里的黑暗，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轻轻的抽出一根扔进嘴里，后来直到我看过了古惑仔电影，认识了乌鸦，我才知道，二东子把烟扔进嘴里的动作和乌鸦如出一辙，与其说是耍帅，不如说是一种习惯吧，不过挺有男人样儿的。

他随手把烟盒丢在旁边的箱子上，又从裤篼里摸出了打火机，借着月光，我看见二东子的打火机和我父亲用的不一样，我父亲的打火机是从小卖店买的，五毛钱一个，塑料的，但是二东子这个打火机像是金属材料制作的，一看就值钱。

看我盯着打火机看，二东子又笑了起来，对我说“今儿个让你长长见识，看看zippo是怎么点烟的！”

我仔细的看着他，就像没有吃过猪肉的孩子，见到了大猪肘子一样，充满了好奇，却不知自己的无知和没有见识，二东子的动作很快，他熟练的用大拇指弹开了zippo上面的盖子，在麻袋上一蹭，刺啦…..一声，一团火光在车厢里爆了开来，就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整个车厢，彻底驱散了我心里的恐惧，二东子非常帅的把烟点着，扣上盖子，把zippo揣进了裤袋，一气呵成。

我看的出来，二东子对这个打火机非常看重，他甚至可以把烟随后扔在箱子上，却唯独把打火机收到了裤袋里。

二东子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眼睛盯着渗进来的月光，想了想，“你的全名叫什么？”两次了，我非常讨厌他这种说话的方式，每次当我问他问题的时候，他都不会直接回答我，反而开始向我提问。

我不想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和二东子交恶，因为我们俩还要在未来的十几个小时内共处一室，“我叫林晓茹。”我不耐烦的说道。

“好，那我叫你晓茹吧。”二东子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耐烦，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二东子是村儿里老人给我起的外号，我叫萧战，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也说不清楚，没有具体的原因，但就是感觉，我感觉我不属于这里，所以我就要离开这里，晓茹，你相信感觉吗？”

我刚放松了一点儿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素有耳闻，二东子是个怪人，但居然怪到了这种程度吗？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就要离开自己的父母？和养育了自己的村庄？我18岁了，成年了，但我不是傻子，这种理由，我怎么会信？

“我不相信感觉，也不相信你的话，你不愿说就不要说了。”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开始怼起二东子来，天秤座的我，要是能像双鱼一样就好了，把想说的话，在心里说完，而不是直接从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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