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渡了一春宵,千树万树梨花开,丝丝雨滴落于娇羞花蕊,差间,落于青砖,如玉珠散落一地,珠子打在酸枝木窗架上。
半遮的窗,几珠趁虚而入,左岩熟睡中,突如其来,口腔里弥漫着微香梨花味,甜丝丝的,凉叟叟的。
左岩被这冰冷的味呛醒,一坐而起,懵了许久,发现被灌了几口雨珠子,忙猛的转身,想吐出来,一滑下床,却被薄单子死死勾住了左岩的脚,空中完美的弧度,屁股精准坠地,咚的一声巨响,四角朝天,一大早狠狠的磕了磕祖宗。
左岩疼得哇哇叫,摔得彻底清醒,嘴里吃着灰,哀默的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推开了半掩的门,吱呀响起,扑面而来,阵阵淡淡梨花味。
梨花院落溶雨珠,柳絮池塘淡淡风,满地堆花,雾气缥缈,梨花入庭云。左岩拥入庭中,庭院里的几株梨花开带雨,定了定神。摸着天刚开亮,草草洗漱完,一鼓作气踢开了工房,投身于此。
昨夜挑好的瓷石,左岩换了身工衣,开始倒水,一双布满茧子且粗糙的手放入水中,左岩闭眼许久,温度唤醒指间的细胞,等待水温合适后,水碓舂细,仔细淘洗,快速除去杂质,一会沉淀后,将泥制成砖状的泥块,全神贯注,不敢松懈,背已湿透,心间气凝住。
日升,肃静被打破,紧闭的大门外,清脆铜击打的门,咚咚咚……左岩两耳不闻窗外事,泥块成形,水在此与泥块调和,碰撞中,一道道练泥、拉、印、利坯的工序成章。
左岩脸颊边上,尘土敷脸,灰兮兮,眉毛拧成麻绳,小心翼翼的摆放着成形的坯在木架子上,才舒缓过来,长叹口气。
门响了一时,便静了,门外的人依然等待着。柳浣溪背靠着门,望着远处的江,心间思绪万千,委屈与苦累随柳絮漂浮空中,蔚蓝的天空……手拎着一沉重樟木箱,指缝间被绳勒红,已过了几个时晨,柳浣溪踌躇许久,刚迈出一步离开,身后沉重的大门开了,柳浣溪内心泪与欢喜涌上……
左岩露出半张脸探头而出,目光对上,深邃如深海般,摸不透的眸光,柳浣溪怔住了,眼底的温柔似水流,缓缓落瀑,眼角湾了湾,不经意的笑了笑。看着眼前比他高一个头的左岩,像是玩泥巴摔跤的小孩子,浑身是泥。
左岩脸色渐渐拉黑,转头就走了,刚刚他……笑了,我干嘛跑?
内心自问自答半天,左岩躺在竹藤上,沐浴阳光,柳浣溪悠哉的坐在石椅上,端着茶,缓缓入口。
“一大早赶工,你到底积了多少活没敢?”柳浣溪望着木架数量着泥块。
“谢谢关心,就十几件吧”左岩半眯着眼,扬着脚,接过瓷杯。茶水晃荡着,茶香溢满庭。
“一大早就玩雨打梨花深闭门”柳浣溪饮完一杯。
“老子二十方正,没忘青春,也没误青春”左岩伸个懒腰,翻了个身子。
文物局忙里忙外,左岩吃不得这琐碎的苦,请了好几个星期的假,理由还是家里相亲,急需请假。局里的人大眼瞪小眼,气愤不已,在忙碌工作中,堆积如山的后续工作作为报复左岩相亲的彩礼。
左岩毫不知情,傻呵呵的回家偷懒,替家里的左慈轩接了好几个单子,左母喜笑眉开,以为儿子肯回来接宗传活,天天煲靓汤,奖励左岩。
两人斗嘴了一上午,差点就破茶了,左岩忽然想起清明时节,便道:
“清明时,我想带壶酒上山去拜柳爷子……”话语突然中断,左岩看见柳浣溪嘴唇微微惨白,不忍直说。
“嗯……好,等你。”柳浣溪轻描淡写几句,起身没回头就走了,人影消失在门间。左岩看着,心里的悲痛的滋味,五味杂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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