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从黑云探出脑袋,有些许疑惑,刚才一番作为,早已查探周遭,并未发现有其他存在,怎得忽然显出一位老者,声称知晓底细。见其面露和蔼,手托浮尘,有瑞气散于须发,应是道家大成者,不过,隐约间有某种似曾相识围绕其间,这更令大蛇心下难安。
老者,自然是那座如今被昆仑山压在身下的无名村庄中的长老,那夜村民逃离居所,投奔他出,有许多安稳祥和的家室,从此颠沛流离,村庄老辈几乎在此次动荡中,不忍风寒,十之八九已归故里,往后几年中,他动员村中青少,要立志重建无名村,给漂泊在外的乡人一处容身之所。终于历经三十载,在昆仑山下建起一座百人村庄,可原本几千民众的无名村如已萎缩至此,老者嗟叹:
春拂神州万物荣
雁过故殇留清风
千年尘世现孤途
更待后朝人扶苏
……
“这座雪山专为你而留,难道你不想知其用意?”
老者打破僵局,率先出声,叹道:
“世人知其者,不为所知。不知其者,反知其害”
“我来只为一事”
大蛇依然如此淡漠,重复此前一问
老者闭目,宣一声道号,身形一动,飘跃至山门脚处,尽管山门尽碎,可几百年的洞府依在
“小尔不如随我一同入内勘谈?”
老者轻捋浮尘,径直向前,洞门似认主,不至而开
大蛇不惧,盘绕之势有减,收敛雷电,喷吐蛇息,片刻间黑云尽数散去。
化作人形,虽发尖有冰凌挂坠,而在几步内已消融殆尽,就连衣鞋也已干爽。
石门尽开,缓步入内,不觉寒气,倒似有温润暖气萦绕,石壁亦无硬冷之物,山体沙土粒粒可见,略一洞察便知此沙土原是息土,采至蓬莱岛的那樽菩提树下浸润之土,对于修道者,有静气凝神的功效,略一思量可知那老者必是不凡。
再度向前,来到一玉石台阶处,可看出此玉蕴涵荧光,通体透彻,内有清气流动,稍一触之便能引得气流翻动,溢出玉表,纳入身体,顿感神清气爽,丹田充盈,有补气之效,想来此玉莫不是来自芦洲的癸启之玉!
上了玉阶,立足此处小周天之境,心神一荡,不禁叹道,果然是三教源流,洞天福地育真身,万千弟子端如坐,上有紫气环日光,下有灵方入世来!只见:
纷纭瑞霭,金台宝莲坐仙尊,祥光缭绕,白玉阶前列仙子,落丹三尺沉木香,众将神牌抵目前。山体沟壑处尽皆以素气填满,还有金水围绕山体四周以成瑙河,中有灵台凸起,锁周天气局于中央,外扩福水屏障,无愧于祥炉风水,而在那洞府最高处,垂直挂落三座晶玉,隐有五彩透射,定目才知是那宛若鬼斧神工般造就的熠熠三字:玉虚宫!
在灵台处有三所蒲团,分坐三人。那位老者此刻正立身于三者之前,众仙子面见尊者,齐道一声:仙祖福至!蒲团上的三人,亦拱手起身,宽声道:仙师承祥!原来,那老者竟然是这三人的师父。
大蛇在玉阶处瞭望,明白此时老者入势,困龙之局已成,饶若是他,今日怕也凶多吉少,想不到自己醒来后的几百年,雪山深处竟然能藏如此造化之府,始料未及下倒也欣慰,毕竟生于神州大地,昆仑的道者能将天地大势运用如此,也就意味着这片国土,或可延绵千年。只不过,老者先前呈明,此处山府是为我而建,又是何缘故?但倘若今道传者,不顾是非良德,固信因果,不知变通,枉费天之自然法,惑化众人根心,则不可取。
“我已阔别三百余年,如今别有洞天,能在世宣道,确实一番美景,然晌才问及因果,又为何搪塞于我,称道,阴是阳反,你们反者尽务除之?难道世界万物,违阳必阴?似是我这般,百年来寻惑解己,不忘乐善好施,踏足神州万里,不曾伤厮命而肆意。何来阴盛之说法?”
闻言,三蒲团之末者起身喝到:
“瞧你作法时黑云环绕,雷鸣不止,众物不无噤声若寒,凭你无端引黑电崩碎山门,就知不详,定是久未出世的大妖,在此兴风作浪,有辱自然法门……:
老者侧摆浮尘,拦住了小徒继续说道下去,目掇双星,衣袍自动,向前一步,将浮尘重新拢于双掌之间,然道:
“非是我派不谙因果道,你之由来话甚难尽,是众弟子无法取用地灵之气洞察先机,导致出言不逊,切莫怪哉”
老者言罢略作思忖,料到今日乃是万局之始,做不得背离天机,故其身世来历,亦不得不直言相告。
“你可知,八百年前,我在神州与贺州交界处的山村代履长老之责,一日村民来报,东处有朵邪云映日,能刻息间膨胀数倍不止,闻声我托石龟前往,见此云乌黑异常,用道法观之,却见乌云中心泛白,料知此黑必是外来侵染,可当时我道心未成,尚不能定测黑气之来历,只能用石龟暂且压制魔气,预言五百年后能重见天日,才将作罢”
“你又可知,自那日黑云笼罩天地,山村雨水不断,经年累月,昆仑雪山就此而成,三百年前直到你苏醒,我一直守在这座雪山,山下近处有座新建的小村,乃是此地后人,我传以道法,普众人得道,得天宫眷顾,开凿山体,运用仙土灵石,建为宫邸,外宣道法,内修道心,只为,等你归来!”
大蛇听此言论不禁锁眉,那朵黑云若真与我有关,为何丝毫回忆不起,醒来后的无尽雪山唯一知觉便是冷,况且,等我归来,所为何?
不等大蛇发问,老者早已预到问题所在。
“你醒,是为东海一族。如今之东海,气数将尽,自五百年前龙族首领那戈陀耶……暴毙而亡,那戈一脉已然断绝,现执掌的摩戈一脉,治下混乱,数次与天宫作对,又与西域走的颇近,唯恐其中有不可告人之秘密,而你,是那戈一脉最后的遗种,还有……瑶池西王母,也愿你能肩负重任,重启龙神血武”
大蛇闻言至此终是冷笑一声,这老厮说辞如此天方夜谭,怕不是当我三岁顽童在此胡闹?自醒来游历四方,时常静坐东海滩岸修炼,尚有一老龟总在日出俯卧于身旁,听我讲道,更是描述了那海底千年以来之轶事,从未听说过,神宫动乱不安,还与天宫做对,至于首领更迭,实属平常,自有道数定论,哪由外人评说?再者,西王母远在瑶池以西,几百年前由于与鹏王勾连,被天帝惩戒,千年不得踏出瑶池一步,实在无法相信这些与自己的黑瞳蛇身,有任何关联。
唯一讲得通,是此刻老者谎话连篇,至于哄骗自己究竟意欲何为?大蛇并不关心。
“我来只为问清身世缘由,道有道法,人有人情,不知亦不怪,倘若任由你胡乱杜撰,有违道常,那休怪我今天,破了此处秘境,尔等再去世间历练三百年!”
言罢,大蛇双掌黑电萦绕,黑瞳青火弥漫,作势就要出手。
“且慢!若我知有一人能证明你当属龙族一脉呢?”
老者心有成竹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反令大蛇有些迟疑。
“谁能证明?”
“西寺,释迦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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