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烨一觉从梦中惊醒,猛地一抬头才发觉窗外夕阳将下。
放课的铃声后,是舒缓又不失轻快的校园音乐。
教室里,同学们正收拾着背包书籍。
不时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便对着身边的同学交头接耳的说上几句。
随后哈哈哈的一阵大声耻笑……
他下意识看向前排座位上,那个让他在心底无数次魂牵梦绕的身影已经离开了。
很奇怪——
在周围仿佛看猴子的眼光和嘲讽的耻笑声中,他今天并没有感觉到不安和慌乱。
相反,这一刻他相当的平静!
也是……都已经被人耻笑了半个月了,或许已经习惯了……
许白骂自己骂得还真对——自己就是个废物。
许烨隐隐约约又觉得有些不对,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也很沉重的梦。
可是此刻他一回忆,竟然全是乱糟糟、血淋淋的画面!
他不仅苦笑,自己已经有了报复社会的心理了嘛?
教室内的人影渐渐散去,独留他坐在靠窗边的最后一排发傻发愣。
从周冷把他写给班花康思琪的情书翻出来,大声的在班级朗读之后。
他就连学校都不想来了!
每天来了干嘛?
丢脸吗?
可是他也不想回家——
看着爸妈、姐姐和弟弟相亲相爱,对他冷言冷语,甚至拳脚相加。
他仿佛不是那一家子的人,是个局外人!
许烨缓缓站起身,耷拉着脑袋走出教室,然后一路走出校门。
像条败狗!
去哪里好呢?去网吧吧?
听说《全球2》版本又更新了。
在家时还看许白玩过,可是他却不敢碰许白的电脑。
但是去网吧的话,他兜里只有十块钱。
网费五块一个小时。
玩一局《全球2》甚至都不止一个小时,到时候挂机退游还要被队友骂。
现实中天天被人骂习惯了,网上还要被人骂……还是算了吧。
而且上网了,他就没钱吃晚饭了。
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回家吃饭了,他今天甚至今后都不想回去吃饭。
但在他成年之前,那都是不可能的……
许烨埋头走着路,像个路人的影子一样不惹人注意。
脑海中的想法却精彩纷呈。
他离开学校,漫无目的走到河边公园。
然后来到栏杆前,回想着刚才所做的梦境。
血!
到处都是血!
还有一个男人暴虐乖张的可怕笑声……
不过其中好像不止有这种残忍的画面,还有在梦境中的各种地方,运用出来的各种知识。
物理、化学、音乐、驾驶技能、反追踪……
如果这是梦,那么也太过庞杂了!
可是如果这不是梦,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梦中所经历的那些人的脸孔。
甚至是环境的细节,他都记不起来。
一切都仿佛模模糊糊的蒙上了一层朦胧雾气,看不真切。
果然还是梦啊……
许烨又不觉有些遗憾!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张吊儿郎当的面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家伙染着一头黄毛,身后浪浪荡荡跟了七八个岁数差不多的少年。
看他们身上穿着衣冠不整的校服,和那乖张叛逆的举止……
许烨确定了,这应该是附近学校的一群初中生。
看起来比他也小不了两岁,估计是在读初三初二的样子。
不过看这群初中生的架势,许烨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这个哥们儿,有钱没,借哥儿几个花花呗!”
那领头的黄毛说着就攀上了许烨的肩膀。
明明这货比他还要矮半个头,可是许烨就是升不起反抗的情绪。
悄悄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我……我没钱……我、我也不认识你们!”
他屁股兜里是有十块钱的,不过他并不认为十块钱就能打发这么大一票二流子初中生。
就算他们把自己的十块钱抢到手,均摊下来每个人也就一块几毛。
实在是有失“江湖大哥”们的脸面!
黄毛少年脸色一横,压低了声音阴恻恻道,
“你是德高的高中生吧?”
许烨的身上还穿着德高的校服,想否认也没机会。
“你今天拿出一百块就可以先回去,剩下的慢慢还我们就是!”
许烨欲哭无泪,刚才是谁说的借几块钱用用?
怎么说着说着,自己就莫名其妙的背上了一笔债务?
他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在高二之前,他每天的零花钱是三十块。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会被姐姐许青和弟弟许白抢走一大半。
但是少数时候他们也不抢,他就能揣兜里带到学校来。
然后在高一下学期的一次,他放学回家被抢走了所有的钱。
随后老妈给他打电话叫他带一瓶耗油回去……
回到家他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解释清楚,从那以后他每天的零花钱就变成了十块。
不过自从零花钱变少以后也没有校霸找过他了。
没想到……今天居然要被一群初中生抢了!
“我……我身上只有十块钱,能不能……”
黄毛手一摊,语气毋庸置疑:“拿来!”
许烨老老实实的将钱递到他手中。
他也想要反抗、想要像那些极具个人英雄主义的电影主角一样,惩治恶人。
可是从骨子里遗传的懦弱,让他升不起丝毫的反抗情绪。
“剩下的钱先欠着,老子每天去你们学校校门口取;”
“等你哪天给老子凑齐一千块,这事儿才算是过去!”
说着黄毛捏了捏手中皱巴巴的十块钱,一口口水吐到许烨的脸上。
又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妈的穷鬼……”
许烨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这群张扬跋扈的初中生远去。
他突然就觉得这个糟糕的人生、糟糕的自己……
为什么总会碰到那么多让人灰暗的事情?!
那些被欺辱、霸凌、耻笑、谁都能踹他两脚的回忆。
从幼儿园就开始!
可是他习惯了忍受、习惯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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