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枯寂,八卦为伴。我和花主均是眼睛一亮。
冬君缓缓地讲述:“我在北海住的时日比较长,平日闲暇,也就近到凡界北朝的市井逛过几次。
“十年前,天帝巡视到北海,我陪驾到了北朝的国都上京。
“那时正赶上女君出游,远远地见了她的玉容,容色倾国。
“北朝统御一方有三百年,到月影接他父王的任时,国运已见衰败的征兆了。
“女君是个治国的奇才,十五岁登基,止干戈与民休息,到她二十三岁上,北朝仓廪丰实,已经是中兴的盛世了。
“陛下当时生了怜材之心,与我道:天上的文曲星君忙不过来,缺少个帮手。女君若可造就,可升她上天,专门管理世间女子的文墨。”
我点头,天帝陛下见识卓绝。
当今三界之内,人、神、鬼、妖、魔、修罗各族都是以男子为尊。
然而,父神创世,遵从阴阳相辅之道。父神他总是希望世间女子读书识字,如男子般有展才的机会。
冬君停下喝茶。我信步从窗边移步到瑶琴旁,叮叮咚咚的随手拨弄。
“那年的冬至节,陛下秘密的传音与我,垂问月影女君安否。
“彼时正逢她宫中供着我的像,女君率臣下在行冬至谢天的大典。我在典礼上观她帝王相端庄堂皇,又有九色祥瑞护持,便回复陛下:女君安好,北朝国泰”。
冬君顿了一顿:“之后我在北海安闲度日,也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昨日白鹤仙使来传信。
“我多问了一句,才知道这几日天帝预备新纳天妃。这位储妃,闺名就唤做月影。”
冬君说到此处,我们四个齐齐停了一停。
天规不得违逆。
父神在世时定下了天规:凡人修仙必断七情,不可通过仙凡通婚而成仙。
凡人成仙不易,肉身修仙者,需要脱胎换骨。过此劫,百不存一。
就算得着大机缘而成了仙,也只是个闲散的地仙。
然而,天庭不养闲人,只有在世间积下大功德的,或者天工之才,才能被天帝提上天庭,封了神位,比如药王神君、鲁班爷。.
花主撂下手中的酒杯,舒适地往后一靠,道:“兄长不必忧虑。天帝的家务事,您做兄弟的不便插手。我们做妹妹的还可斡旋一二。”
我想试探他俩的态度,便说道:“那女君既然有治国之才,安太平之德,理应先封仙位、再纳为妃。虽说这样封仙有些勉强,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花主点头:“如此,无损陛下私德的。”
冬君那双如潭水般清澈深邃的眼睛望向窗外。
他神态沉静,好像能透过云层,看到凡尘之中的某处,正在上演的悲欢。
“昨日我见陛下时,他没提纳妃不纳妃的事儿。战事当头,想必顾不上私事。雷神就要动身去东海了,最晚明日,要除去多罗王这个叛逆。”
天帝陛下,我们四个尊称一声长兄的,一直有个风流的名头。
每隔个五七千年,大小神仙们总能见着喜轿往紫薇垣的后宫里抬美人。
天妃们大都出身显贵,有各族的公主、也有神族世家的神女。但并没有凡界的女子。
凡界的女子甚是可爱,可毕竟二三十年间便年华老去了。即使渡修为或者吃仙丹强行给她们续命,也是没什么意思。
所以仙家大多思凡下界,并不会迎娶她们上天。
我平日在家里懒怠贯了的,只喜欢摆弄五谷秧苗,心思甚少花在体察人心上。
天帝纳的天妃们,都既贤德又能干。她们个个入门没几日,便知道我平日喝什么茶,花主喜欢什么糕点,雷神爱什么款式的扇子套。
我看着都替天帝累的慌。
其实,天帝陛下的风流,也是三分真七分假。
他态度风流是真,心里想的却不是什么美人,而是天妃们的母家,能够帮天庭料理多少事情。
莫非天帝真心喜欢上了月影女君?她一个人族,又能给天帝陛下多少助力呢。
大概这便是男子和女子的差别。我总觉得世间万紫千红,也只需摘一朵插于鬓边。
酒过三巡,花主的醉态比我更甚。大家八卦得够本了,掐指算算,人间冬春之交的时辰已经过了。
诸神离席,谢了梅花仙子的款待,下梅岭各自离去。一路只见百花含苞,绿枝吐芽,春意盎然了。
我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盯着,浑身的不自在,也无心看景,只好装醉,歪歪斜斜地回到了秋日宫。
后来的许多年,我幽居于西昆仑。每当秋日,莽苍苍的山林被染上了枫叶红和银杏黄,我总是想起那些不识愁滋味的旧日时光。
在那些旧日的记忆里,有四位坐在一处闲谈的青年上神,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茶盏,拨弄着面前的笙箫笛管,就这样逍遥了十几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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