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跟着小女孩往学校走着。
地上掉落着一些鞭炮的残骸。
人类的数量都不多,没人考虑污染,或者爆炸伤人之类的事情了。
混乱,但反而喜庆。
这是类似于破罐子破摔,在这恐怖的时代的苦中作乐。
小女孩蹦蹦跳跳,往那些还圆滚滚的爆竹上踩过去,仿佛在自己玩着跳格子。
“大哥哥,你是附近的人嘛?”
她问道。
林泉看着对方活泼的样子,更是联想到对方不久人世,心中烦闷无比。
但,却又无法发泄,只能摇了摇头说道:
“不,我来自很远的地方。”
魏然然继续轻快的走着,问道:
“大哥哥,你看过小羚羊吗?”
林泉一怔,点了点头。
这个,是他小时候也喜欢看的动画。
“这个我倒是看过,小时候就蹲在电视上看这个了。”
“每天都等!”
林泉说着,露出了有些怀念的表情。
那是为数不多,记忆中存在自己老妈,还偶尔会出现老爸的记忆。
不过这话一说,反倒让魏然然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了林泉。
“诶?”
“大哥哥小时候应该没有这个吧?”
“小羚羊是这几天才刚在电视上播出的!”
“真是的,不要乱说啦!”
魏然然嘟着嘴说道。
她是认为林泉在逗她玩了。
这孩子的性格不错,哪怕是觉得自己被逗了,也不会生气。
那嘟着嘴,可爱卖萌的样子,非常惹人疼爱。
林泉讪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一看,说不定这小女孩如果活到现在,是跟自己同岁也说不定。
不过,听着这些,林泉更是回忆起了当时在镜鬼的情景模拟中看到的画面。
他们一家三口,被镜鬼给一刀一刀砍死。
女孩惨叫着,伸出手阻拦,却无法停止自己父亲那逐渐微弱的呼吸。
在那记忆中,林泉扮演着行凶者的角色。
当时。
他还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做了会怎样?
而现在,那受害者,就活灵活现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又是另一种感受了。
“他们是人。”
“是活生生的人……”
“每个人,无辜死去的时候,都是带着痛苦的。”
“死的人多了,也不代表这份痛苦就会改变。”
“而是……相当于同一份痛苦,重复了无数次。”
林泉的后背冒出冷汗,对自己曾经的想法不寒而栗。
他,差一点就变成那样恐怖的存在了。
如果自己死去。
是会变成灵力,消散于天地之间呢?
还是变成厉鬼,为祸一方?
……
这时,发着呆的林泉看到魏然然乖巧的停在了自己的面前,笑着歪头。
她说道: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啦!大哥哥你要不要也来一起呀?”
小女孩仿佛无意间说出的话,让林泉一怔。
生日?
可……
似乎……
她马上,就会在回家的路上被残忍的杀害了。
也就永远都不存在所谓的生日。
那,是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终点。
这一时间,
林泉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
一种说不清的刺痛感觉,从心口传来。
“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吗?”
他眯着眼,沙沙的重复道。
林泉的手,
悄悄地攥紧了。
不过魏然然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轻快的点了点头。
“嗯,是呀!”
她如是说道。
林泉则是低着头。
回忆着自己刚进入这记忆的那些画面。
一行人愉快的行走。
聊天,询问,蹦蹦跳跳……
全都历历在目。
“你要去吃自助吗?烤肉,涮肉?”
林泉开口问道。
“诶?”
小家伙听到这,立刻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惊讶的看向林泉。
这件事……她只跟爸爸说过呀?
这个大哥哥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目光越来越困惑。
不过片刻后,她又恍然的点了点头。
“你该不会是我家的亲戚吧?”
“一定是爸爸告诉你的!”
“我明明告诉他要保密的~要是让妈妈知道了怎么办嘛!”
“大哥哥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这个小女孩,又是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林泉眯着眼。
像这样的女孩。
恐怕真正的灵异,都难忍,不舍得下手吧?
可是怎么会……
他吐了口气,轻声应道:
“嗯。”
“好。”
他不忍心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还要拒绝女孩。
哪怕,这些简单的请求都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
这一路上,街边的美景阳光明媚。
只有魏然然脚下的阴影更加深邃。
而林泉能听到那狂躁的喘息声音,也象征着这片记忆中,女孩距离死亡已经时间不久了。
他沉着脸,心里满是难过,以及愤怒。
“咚咚。”
“咚咚——”
那,
是他不断鼓动的内心。
“只是记忆又如何?”
林泉低垂着眼帘,轻轻的念着。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魏然然。
仿佛是要将耳边的喘息声击碎一般,林泉伸出了手。
猛地一把拉住了魏然然。
“然然,你应该放学了吧?”
……
“嗯?嗯!”
女孩被拉住,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但是被林泉给扶住了。
她回头,
看到林泉的表情后微微一怔。
但马上又露出了微笑。
“老师今天留的作业好少!所以我在学校就写完了!”
“今天能多看一会儿小羚羊啦!”
“对哦,我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书包落在了学校哒!”
小家伙的声音非常可爱。
林泉默然。
拳头攥的更紧,但表情反而是愈发轻松了。
“爸爸妈妈应该在等你了,不要回去学校了,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吧。”
他如是说道。
林泉的表情变化,让魏然然眨眨眼,感觉有点奇怪。
不过片刻后,她露出了更璀璨的笑容。
“好呀!”
“那我们走吧!”
两人转头往另一边离开。
在这时候。
林泉似乎瞄到了那学校中有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一闪而过。
但,再看过去的时候,却找不到了。
“大哥哥你在发呆嘛?”
“走啦!”
“嗯,好。”
林泉点点头,回过神后,跟着魏然然手拉手离开。
前进的方向,正是最初看到一家三口行走的街道。
没走两步,便看到了她的爸爸和妈妈。
两人有点紧张的走了过来,看到小女孩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诶……别乱走呀!小然然!”
“给您添麻烦了!”
林泉赶忙摇了摇头,笑得非常轻快。
“不,不麻烦。”
“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随后,在魏然然跟爸爸妈妈的聊天声中,活泼的样子。
一如刚刚所看到的景象。
……
“马上。镜鬼就要出手了。”
……
“他们,无辜,无助。”
……
“但现在,他们的身后,站着我。”
……
“呵,就当,这是毫无意义的吧,我也只是为了出口恶气。”
……
他轻松的吐着气,整个人都平稳了,
唯独心跳,在不断的加速,心潮澎湃,似乎酝酿着某种情绪。
这时候。
周围那哭声不见了。
但,喘息声音是越来越大了。
这哭声,或许就象征着魏然然自己。
而喘息声,则是毁掉一切的——镜鬼。
而在这驳杂的声音中。
魏然然突然从父母的怀中挣脱,转过了头,看向林泉。
张着嘴大喊着说了些什么。
那沉重的喘息掩盖住了一切,林泉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的一切。
那双拳头,已经悄然攥紧。
骨头的连接中,发出不断的脆响,炸响。
肌肉上,是用力过猛的苍白。
然后,
他猛的回过头,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躲藏在巷子内!
破空声,还有,
林泉那激烈的心跳声。
轰!!!!
烟雾激起!
镜鬼。
不,应该说是疯子,歹徒!
被林泉的一拳凶狠的砸进了脸颊!!
然后,整个头颅狠狠地撞击在了墙壁上!
“去他妈的以德报怨!”
“我今天,就要一拳把你打烂!!!”
嘭!!!
那黑影的脸颊,被林泉直接砸得凹陷!
轰隆隆!!
墙壁,轰然倒塌!
里面的一个黑影,直接被林泉打成了如同撕碎的布袋,正惨叫着,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林泉。
仿佛这个痛苦的轮回被终止了,他的罪行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爽!!!”
林泉狠狠的抖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拳轰然砸下!
那黑影,彻底被轰碎,不复存在。
而林泉的灵魂,却也已经受了伤。
他回过头,仰着头,身体微微晃动。
沉重的呼吸着,胸腹不断的起伏。
“林泉!”
不远处的街道,小女孩正笑着,背手看向林泉。
林泉收回手臂。
那拳头上,正滴着鲜血。
他自己的,还有属于镜鬼的。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回答刚刚魏然然的话了。
魏然然说的是:
“大哥哥,看来你已经不那么消沉了呢!”
“快谢谢我~!”
……
……
而林泉,则是喘着粗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嗯啊!”
“谢谢!小家伙!”
“你别怕,回头,向前走!你的身后,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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