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强忍着害怕回头看了一眼,颤着声对黎初阳道:“阁下把我放下吧……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不可能!”黎初阳想都不想就否定道。
就算是梦,是假的,他黎初阳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他突然扬起一抹笑,脚下一拐,闪进了一旁的巷子里,把萧穆放下,转而左手在他大腿处打弯,将他抱了起来,右手置于口中吹了个悠长脆响的口哨。
除了羽帝,萧穆还没被人这么抱过,下意识惊叫出声,又想起二人现在的处境,连忙捂住了嘴,怕自己给对方添了什么麻烦,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那哨声未歇,一声鹰唳划破长空。
萧穆抬头望去,就见一只六尺大鸟俯冲而来,直直朝逼近的金兵袭去。
其实从看到这个梦的那一刻,黎初阳就隐隐发现了,自己身上好像有点不一样。
自身好像附加了某些熟悉的游戏技能,所以他才能面不红心不跳的背着一个人跑这么久,能轻松单手抱起萧穆,那袭击金兵的大鸟白面海雕,也是他身上附带技能之一。
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技能,好像是他在现实中主玩的网游里,叫蓬莱的门派的招式。
黎初阳暗暗咋舌,心想做个梦还能用这么中二的挂……有点赤鸡!
那边的白面海雕还在跟金兵打得热火朝天,黎初阳也趁机溜了,跑的时候还颠了颠一脸懵的萧穆:“抓紧了,我们要出城了!”
萧穆回过神来,从那白面海雕身上挪开目光,看向黎初阳跑的方向,才注意到两人已经接近城门了。
他一抬眼,看到了城楼上拉着弓弦蓄势待发的金兵,而守着城门的金兵也看见了他们,几个人眼看着要将城门关上!
萧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去看黎初阳。
没想到黎初阳右手微张,一把青乌伞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轻轻一动,银白的伞面骤然在二人头顶撑开,此时城楼上的金兵已数箭齐发,却尽数被黎初阳手中的青乌伞挡了下来。
黎初阳脚下生风,几乎转瞬间便来到了城门口,他持伞的手微动,青乌伞似有灵气般收起伞面,在黎初阳的手中灵活翻动,眨眼间便将那几个关城门的金兵打翻在地,口吐鲜血。
黎初阳看着这些被自己打倒在地的金兵有一瞬的错愕,又迅速回过神,仰头看了一眼萧穆:“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萧穆从头到尾死死扒着黎初阳的肩头,不敢有多大动作,见这人轻轻松松就收拾了金兵,不由诧异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听到他叫自己,连忙摇了摇头。
黎初阳见他无恙,便改抱为背,运作轻功逃出了城,青乌伞已被他收入虚空。
一道厉风袭来,萧穆只觉后肩一紧,钻心的疼逐渐扩散,他无声地啊了一下,又将头埋进无知无觉的黎初阳的背上。
好在如今留在邕城里的,都是清城的金兵,人数并不多,以黎初阳现在开了挂的条件,逃出城也是轻而易举。
而且最重要的是,金兵的大本营都在邕城正南城门方向附近,此时二人走的是东边城门,所以跟金兵大军一时还碰不着,暂时还算安全。
萧穆回头望了眼自己呆了十几年的邕城,瞥见遥遥追来的金兵却越来越远,心里蓦然一空。
逃出这血口,一路北上去往幻雪国,山高水长,应该就安全了吧。
“唉,我们现在该往哪跑啊?那些还会不会追过来啊?”
黎初阳背着他跑了不知道多久,他又不认识路,就这么直直朝一个方向跑,直到回首再望那邕城已是小小一点时,问向背上的少年。
萧穆抖着惨白的唇,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往北去吧。”
往北去,北边是幻雪国,去找他的四姐。
“行吧,往北去的话你要去什么地方?”
黎初阳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便缓了缓脚步,回头看去,就见少年匐在他背上,闭着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黎初阳没多想,抬眼看看太阳辨别了一下方向。
其实他也不知道看得准不准,就这么看了两眼,自以为找到了北面,拐个方向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跨过不知几座山川河流,直到太阳西落,余晖映着晚霞,看见不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黎初阳才停下了无知无觉的脚步。
许是因为觉得这是梦,他背着萧穆跑了大半天,丝毫感觉不到累,也不气喘,甚至感觉不到背上少年的呼吸和温度。
直到他停下脚步,将昏睡的萧穆放下时,目光触及对方肩背上的箭羽和血,脑子轰然炸了。
因为没有触觉,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中了箭!
黎初阳顿时手足无措,颤着手去探他鼻子,探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触觉,感觉不到呼吸。
黎初阳急得来回走了几步,又想起不远处有村子,连忙把萧穆背起往村子而去。
村子外有棵大树,几个村民坐在树下正唠嗑,见他背着个满身血的人朝这边了过来,下意识都伸长脖子看他。
“这人怎么回事?碰上山匪了?”
一个看上去格外精神的大叔朝他走了过来,看见他背上的人脸色惨白,一身污血,看上去似乎没一块儿好的,惨不忍睹,连忙招呼他进村:“快快快!先上我家去上点药!!”
黎初阳眼中浮出希翼,紧跟着大叔进村。
似乎是村里很久没进过外人,又许是萧穆的惨状实在吓人,一路走来纷纷有村民探头张望。
又走了一会儿,到了大叔的家,大叔冲院子外头的中年妇人喊了一声,让她去准备热水。
黎初阳将萧穆放到床上时,大叔突然吼了一句:“你轻点啊!!”
黎初阳被他一嗓门吼得吓了一跳,下意识放轻了动作。
他能怎么办,他没有触觉,感觉不到自己下手的轻重,连少年晕过去的时候,他都没察觉不对劲。
不然刚刚看到少年肩背上的伤时,他也不会又无措又害怕。
他怕他救出来的人,悄无声息的死在他的背上,他怕自己毫无察觉的,背着一个死人跑了大半天的路。
想想就让他脊背发凉,有心理阴影了都。
“水来了水来了!”
大娘端了水来,还拿了剪子。
黎初阳就站在一旁,盯着大叔用剪刀剪开少年的衣服。
这时有一青年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捣好了药的碗,递给大叔:“爹,药我弄好了。”
“放着吧。”大叔将拔出的箭放到一边,用布巾浸上水给萧穆擦血。
黎初阳这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揣着几瓶药,连忙拿出来,道:“这些药麻烦大叔您看看,能不能给他用上。”
大叔毕竟不是大夫,也只会这点皮外伤的处理,认识的药物并不多,听他这么一说,只挥了挥手道:“先不用,敷这个缓缓。”
说完又吩咐自己的妻子:“这孩子发了温病,我记得家里应该还有治这个的药,你去煎来,然后再让二娃杀只鸡煲汤,给这个孩子补补。”
黎初阳感激地看着村子大叔:“谢谢大叔……谢谢……”
大叔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将捣碎的药抹敷在萧穆的伤口处,对黎初阳道:“等会儿你来给他擦擦身弄干净了,小心点别蹭到伤口。”
黎初阳自是点头应下。
大娘又去端了一盆水进来。
屋里除了黎初阳,其他人就都出去了,黎初阳伸手去解他腰带,尽数丢进了水盆里,用布巾沾了干净的水给他擦身子。
待收拾干净了,那一盆清水也变成了血水。
萧穆身上除了后肩处,其他地方并没有伤,箭伤刚刚也已经包扎好了,这些血,都是那些死人的。
黎初阳给他盖上被子,就这么看着那盆血水发愣,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想起了自己忽视的一个问题。
这个梦为什么还没醒?
他不由得又掐了掐自己。
没感觉。
是梦。
可是这个梦为什么这么真切?为什么这么长?
不知道就这么呆坐了多久,直到太阳完全西落,夜色逐渐笼罩大地,青年进屋点了灯,黎初阳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回了回神,端着血水出去。
“屋后头有条水沟,你倒那儿去就行儿。”正在院子里赶鸡的大叔回头看了他一眼。
黎初阳听了,端着血水往屋后走去。
大叔似乎想到什么,往黎初阳的背影瞄了几眼,又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眼花了。
回来时,黎初阳发现大叔院门外站着几个大妈大婶,各个伸长脖子了往这边看,见黎初阳看过来了,眼神跟去动物园看国宝熊猫似的盯着他。
黎初阳:“……”
出于礼貌,黎初阳还是冲她们点了点头。
转身进屋那一刻,黎初阳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侠!”
黎初阳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转身看去,只见是那个给萧穆捣药的青年,便笑了笑:“我叫黎初阳,叫我初阳就行?”
“我叫秦山。”秦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手里冒着热气的汤药递过来,道:“治温病的药煎好了,你趁热给你兄弟服下吧。”
方才大叔喊的二娃,说的应该就是他了。
黎初阳道谢接过,端着药走到床前,轻轻哄拍还在昏睡的萧穆:“醒一醒,喝了药再睡。”
萧穆是因为发烧睡着的,黎初阳拍了几下,没一会儿他便睁开了眼,迷迷瞪瞪地看着黎初阳,似乎在回忆他是谁,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虚弱地就要坐起来,结果一动,扯到了肩背的伤,瞬间疼得他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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