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近阵子有些忙碌,忙着迎来送往,因得朝中重臣举荐,公子不日便要去京城赴任,所以前来道贺送礼的人不断。
李淮彧在前厅宴客,这一桌坐的莫不权贵,与李家是世交,其中自然少不得王明远。
酒过三巡,阿谀奉承说多了,也听多了,几个纨绔打趣儿
“想不到明远兄心仪的女子被淮彧收进府,还是淮彧计高一筹啊!”
李淮彧淡然回道:“哪里,听闻世兄宅邸新进了一位美人可是花月楼的头牌花魁呢!一掷千金,世兄果真出手大气!”
众人矛头转过去:“真的?你家里同意?”
“怎会同意,养在外宅了,你还不知吧,被他家里那位好生一顿闹腾,至今都不见得有功夫去过那花魁房里”
“听闻长得国色天香,极为貌美”
“世兄艳福不浅”
......
那人被扰得厌烦。
李淮彧对着王明远举杯,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恰此时,门外高喊:“任府礼到”
礼到,人却未到。
那人又重拾话头:“要说貌美还得说任家三小姐。能让咱们这两位世兄弟都如此上心。”
众人:“还真是,想必美过二小姐”
“若真是,可真称得上绝色”
“真想瞧瞧,从前听都没听说过,任家藏得可真严”
那人:“李兄,何不妨叫出来,让大家饱饱眼福。”
王明远脸色愈发地差。
李淮彧自然不会这时候让蓝清出来:“诸位见谅,她自幼养在深闺见不得生人。来了也是扰了在座雅兴。今日高兴,早就让人在望春楼定了场子,今儿晚上可是有竞花会,这会儿去正好。”
所谓‘竞花会’是青楼风月之地新入的雏妓或清倌‘头夜’,竞价高者得。
李淮彧朝一旁侍从递了个眼色,那人点了下头,闪身去了。
众人皆有跃跃欲试,那人还要再提,被身旁好友拦住,暗暗摇摇手。
王明远入朝为官不怪,他家中早有此意。
李淮彧入朝为官也不怪,进士出身迟早之事。
怪就怪在举荐李淮彧之人是当朝御史大夫,照面便是礼部侍郎之职。要知道当朝御史大夫与王氏世交,代代联姻,不可谓不亲密。可于李家却从没听说有交情。
这之中背后盘根错节,关联甚密,估计大家全部心知肚明,否则怎会被区区‘竞花会’吸引去。
宴席散了,众人兴致饶有兴致去参加那‘竞花会’。
李淮彧着机会将王明远单独请到内堂,耳语道:“明远兄喜欢的那朵‘幽兰’已在厢房,待君采撷。明远兄莫让佳人久等啊!”
言罢拍了下他肩膀,去追众人奔了望春楼赴会。
侍从将王明远引到后院厢房,推开门行礼说:“蓝清小姐在里面等着,公子快些进去吧。”
灯火阑珊,恍如梦里。
王明远像个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兴奋、激动,还有些不知所措。
那边蓝清却恰恰相反,各种思绪穿插交织在一起,努力压抑着,压抑着,什么都不去想,她有些炫目,有那么一瞬呼吸轻到自己都没有感觉。
当王明远靠近时,心跳骤然重了。一只酒杯递到自己眼前:“浓情两相望,美酒举双杯。小姐可愿意与我共饮?”
爱意起春潮,鱼水两相欢。
这是她前日才读过的诗。
蓝清迟疑了下,而后接过,一饮而尽。
好苦,好辣,好涩.......后味并没有回甘。
为什么与上次喝得不一样?
王明远抓住她的手,她没有反抗;王明远将她抱起,她没有反抗;
十指指甲嵌进肉里,扎破了掌心。
衣带被解开,一双陌生的大手抚上肩膀......
“啊!......”
一声尖锐利叫,紧接着便没了声响。
侍从在外面唤了两声:“王公子?王公子?”
没有人回答。
侍从试探性将门打开一点,从门缝往里看,这一看不得了。
“赶快去请大夫来!王公子!王公子......”
蓝清回过神将人连拽带扛到绣床。
方才他摸到自己腿上,条件反射行抬了下,谁知竟能将人伤成这样。起初还以为他是装的。可看他表情并不像。
.......
望春楼,李淮彧与众人告辞,彬彬有礼,不慌不忙。
甫一出门便换了样,整张脸阴霾着似乎随时能落下滚雷。
管家早在门口候着,见他回府赶忙迎上几步,禀报:“已经找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无碍,修养两天即可。这会正在房......”
话刚说到这,就远远瞧见王公子侍从扶着人出来。
李淮彧上去嘘寒问暖,王公子只虚弱着回了两字‘无碍’便再说不出什么。
将人送走后,一张脸黑到极致。
“人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管家大气不敢出亲自引路。
门被用力踹开,蓝清还没看清来人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倒在地上。
“起来!”
眼前人和物都带着重影,蓝清摇摇晃晃站起来。衣领被揪住‘啪啪’又是两耳光。
公子打人,头一次亲自动手,可见气急。
一松手,人就软绵绵倒下去。
“这件事可惊动了老爷夫人?”
管家:“并未,其余知晓的人全在这了。”
达官显贵人家背后那些龌龊,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摆在面上却又是另一回事。
李家在莫城即是代表官道,又诩以书香世家,这种事若传出去实在打脸的紧。
除却蓝清,还有一位年迈的大夫,和两个年轻的仆人。
李淮彧不耐地摆了下手,管家会意,千恩万谢退出去。
瞬时眼中寒光一闪,对着外头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贴身武侍从走进来,端住人脑袋‘咔咔咔’几下,地上便只剩三具尸体......不不,还有蓝清。
她惊得半晌都没有呼吸。
刚刚还活生生的人,那位老者还一脸和蔼的劝慰她无事,哪知转眼就成了三具尸体,连一声呼救都没有,就那么永远没了生息。再不能见想见的人,再不能做想做的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你若是没用了便也会是这般下场。”
李淮彧踢踢她:“滚!”
蓝清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走出去。
她分不清方向,也不识路,只记得大概,大半夜跌跌撞撞走了许久都找不到小院。她急了,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天旋地转,被绊倒再爬起来,接着寻路。
不远处圆圆洞门,点点橘色火光,蓝清像见着救命稻草,拼命跑过去。
门口久候的两人迎上前,香香扶着她,急晃晃问:“这是怎么了?”
蓝清刚一张口就吐了,呕得酸水都吐静了。
香香急哭了,可依旧只会问那句:“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
人被扶进屋里,又加了两盏灯,才看清楚眼睛便又湿了。
蓝清两边脸肿了老高,五个手指印分明,嘴角也破了。衣服又脏又破烂,膝盖手肘处尤其,渗出星星血迹。
小雨打来水,退出去。
香香哭着帮她脱了衣衫,小心翼翼擦干净,而后换上新的。从始至终眼泪就没断过,嘴里也一直是那句:“这是怎么了嘛?”
蓝清抱着她两个人哭作一团。
大半夜小雨不知从哪寻来的药,给蓝清敷在脸上和手心。剩下的交给香香,帮她身上用了。
直到后半夜才睡下,一宿噩梦,蓝清醒醒睡睡,不知道第二天会是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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