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然如今站在之前周勃与他对峙的潼关城楼上。
他面前的敌人正在倒下,又似乎,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已经不是敌人。
“楚王。”
周勃直到现在,也不是李道然的臣子,他是大汉的臣子,是刘邦的臣子,是吕雉的臣子,但似乎定然不可能归属李道然。
李道然闻言看向周勃,此时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了。
周勃这时道:“周勃已经交出了兵权,也献出了潼关。”
“周勃打算辞职归国,告老还乡。”
他告的什么老?
李道然冷笑出来,一时不答,反而只看着回头的洛阳城道:“此次能拿下潼关,多谢绛侯了。”
李道然先道谢,表明周勃的功绩,随后才道:“绛侯在潼关待了这么长时间,有欣赏过这周围的景色吗?”
绛侯没这个兴趣,他的说法一般是看地形,然后琢磨怎么打仗,怎么防守,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欣赏风景,难得李道然会有这样的兴致。
但实际上,李道然也不会有。
“周勃生性愚钝,没有这种雅致。”
周勃没想到,李道然竟然真的回绝了他,不让他走。
李道然其实也不算回绝,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回答他。
李道然笑道:“现如今这潼关已经是我们的,不久以后洛阳,长安,这个天下都是我们的。”
没有开玩笑的李道然,话语开始冰冷:“绛侯想躲,又能躲到哪里去?能躲到什么时候?”
他躲了,难道就能没事吗?
如同周勃这样的人,他作为一个将军如果尚且还可以勉勉强强没事的话,这样的人作为一个平民才危险。
当他是丞相或者太尉的时候,犯了小事姑且会有皇帝这样的人保着他,加上自己的官职侯爵顶着,毕竟地位尊崇。
如果他不是,这个时候打算急流勇退,难免还是会招人惦记的。
不是每个人急流勇退后,都能有一个好结果的。
不一样的人,生存方式是不同的。
有的人可以退,有的人,似乎进退都没什么区别,问题在于,要么改变自己,要么试图改变这个环境。
听到李道然说这种话,周勃不说豁然开朗,也是一时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这层,但说出这种话的李道然,令他心中震惊。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绛侯当即狠下心道:“周勃愿听楚王教诲。”
李道然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只有忠告。
李道然笑:“绛侯不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如同周勃这样的人,最好的选择,无非就是一生尽忠职守,最好什么都不要想,这就是最稳妥的。
周勃听的心里直发冷,他从李道然的身上,感受到了和刘邦以及吕雉那种人相同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可实际上,李道然又明明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这位楚王,周勃也觉得,他变了。
周勃不是没有见过以前的楚王韩信,但如今看到现在实际上的李道然,他如同这才恍悟过来。
他有选择吗?他没得选。
“绛侯觉得你的亲人,死的怨吗?”
“怨。”
这一次,周勃几乎立刻回答,这种坚定在意料之中,也出人意料。
“那吕后,可以这么做吗?”
李道然的问题,一如既往的骇人听闻,周勃不敢回答了。
吕后怎么做?他凭什么评论,他有这个资格吗?
就算周勃现在依然统领着万军,十万军。
但他充其量,不过只是一个不一样的奴才,一条会咬人的狗。
一个众多仆从当中的其中一个。
至少,在皇权的概念下,森严的等级制度面前,人与人的差距,即使这样的王侯将相,以及天子与臣民之间的区别,也是天上地下,天地之差。
但这原本应该只是客套话而已,却奈何,真的有人把这当成一回事,并且真的这么去做了。
这是愚蠢的。
吕雉显得愚蠢,周勃同样是如此。
而,这里王侯将相,韩信一个人做过这四种职位。
在李道然这里,他这个韩信,可不想去做侯和将了,他已经是王了,升不上去,也不愿意降职。
周勃半响,说出了不那么心甘情愿的话:“太后事情,周勃无权干涉。”
包括他的至亲性命,周勃都没资格去插手的。
很好奇,为什么吕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人,会有这么大的一种权力。
这是令人从这个角度一时无法理解的。
李道然闻言也是颇为感觉,周勃在战场是勇猛无敌的虎将,可放到这里,只是一条顺从的,不敢不顺从的一条狗。
这是一个吃人的制度啊。
“既然绛侯不敢评论,那么绛侯今后,也就不用关心其他的,只需要好好效忠你的大汉就行了。”
可能在周勃看来,效忠大汉,就是谁是主子,就给谁当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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