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宫,秀源苑。
上皇李渊斜躺在龙椅上,欣赏着宫廷歌舞。
听着糜糜之音,看着妩媚迷离的舞姬,李渊的心情颇为舒爽。
搬出太极宫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愉悦呢。
原因自然不可能是早已看腻了的歌舞。
这一次他开心的原因比较特别:
亲孙女差点砍死亲孙子。
儿媳妇跑了。
亲儿子差点被人打死!
这三条放在任何一人身上,可能都是人间惨剧。
可在李渊这里,却是值得大饮三杯的人间喜事。
尤其是最后一条,他恨不得代劳。
“可惜看不到他猪头的样子。”李渊暗道可惜,他很想去逛一逛太极宫,但如今的自己,出行都需报备;就算去了太极宫,怕是那个爱面子的儿子也不会顶着猪头接见自己。
“陛下驾到!”
忽然,殿外值班太监尖细的喊声响起。
李渊一怔,旋即眉头拧了起来。
“这种时候来见朕做甚?”李渊不解,虽想看一看这个皇帝儿子的笑话,但也仅仅是想一想罢了…
他可不认为无缘无故的这个混账儿子会顶着个猪头脸来见他!
思索良久,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来者不善!
“你们先退下。”李渊吩咐道。
“诺。”一众歌姬舞女纷纷退走。
不多时,李世民龙行虎步的走来,站到了殿中央,直视李渊。
李渊眉头皱起,面色微沉。
这个皇帝儿子越来越放肆了,见朕居然连基本的礼节都不做了。
不过……
这脸肿的还真像颗猪头呢。
“深夜来见朕…何事?”李渊冷冷地开口。
“父皇难道不知?”李世民皮笑肉不笑的道。
李渊冷笑道:“知道什么?知道你满城搜捕你皇嫂和弟妹?怎么…难不成你连朕也想抓?”
李世民指着自己的猪头脸,怒道:“别说父皇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渊一怔,随即瞪大了双眼,“你该不会以为是朕派人打的吧?”
李世民冷笑着不说话。
装?
朕看你怎么装!
“荒唐,朕岂会做这种事?”李渊瞧着李世民的神色,顿时大怒不已。
李世民冷幽幽的道:“那父皇觉着还有谁会狠狠的打朕一顿却不杀了朕?”
李渊一愣,陷入了沉思中。
一般人是不敢打这个不孝儿子的;而敢打这个儿子的……都有机会将他打成猪头了,为啥不直接砍了呢?
李渊拧起眉头,心说若是婉顺的话,肯定是一刀砍了。
若是朕的其他儿子打的,肯定也是一刀砍了。
若是某方势力的暗探打的,更该一刀砍了才是。
那会是谁打的呢?又为啥是打而不是杀?
李渊百思不得其解,主要还是自己这个儿子身份太特殊了。
大唐皇帝,万金之躯!
都敢打了,为啥不顺手杀了呢?
想不通……嗯?李渊忽然瞪大了双眼,这样说的话,自己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这龟儿子不管再怎么不孝顺,自己这个做父皇的,怎么着也不能杀了他。
有气,打一顿正好!
而自己确实很有气!
“这……”李渊眉头拧的更紧了,盯着儿皇帝的猪头脸,问道,“你是在哪被人打的?”
“嘿,朕的行踪父皇不清楚吗?”李世民嘿的一声,面色很阴沉。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架空了眼前的父皇,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完全掌握自己的行踪,并且还能找到人打自己一顿!
“朕说了,不是朕打的。”李渊面色也不好看,平白无故的被人冤枉,这搁谁都有气。
“那父皇告诉朕,是谁打的?”李世民黑着脸道,心说自然不可能是你亲自动手的。
“你不信朕?”李渊有些腻歪。
李世民再次指着自己的猪头脸,近乎咆哮的道:“父皇看看朕这张脸,朕该信你吗?哪有这么巧的事?朕刚被打晕,李婉顺就挟持了承乾和青雀!”
李渊面颊抽了抽,这确实有点巧。
“若和婉顺有关…这混账儿子应该人头落地才是。”李渊百思不得其解,之前他听说自家儿子被打,仅是愉悦,恨不得代劳,不曾想太多。
现在仔细想来,感觉细思恐怖呢。
“不是朕打的,这黑锅朕不能背。”李渊暗自沉吟,忽地眸光一亮,道,“除了朕之外,还有一个人嫌疑也很大。”
“嗯?谁?”李世民皱眉。
李渊阴飕飕的道:“你最近有点不老实吧?朕在这大安宫里,都曾听说你暗中派遣宫女去游说娇娘,想让她向你自荐枕席…”
李世民眼皮一跳,连忙否认道:“胡说,朕岂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
“呵呵…”李渊鄙夷的呵了声,淡淡道,“观音婢虽贤淑温~婉,但并不代表她毫无脾气,更何况过往她就跟娇娘不太对付,你想纳了娇娘…嘿嘿,怕是瞒不过观音婢。”
观音婢是长孙皇后的小名,李渊一直以此称之。
“你是说派人打朕的是观音婢?”李世民笑了。
他宁可相信母猪会上树,也绝不会相信自家观音婢会派人打自己,还将自己打成了猪头脸!
李渊淡淡道:“这只是猜测,正如你怀疑朕,朕确实有嫌疑,但观音婢的嫌疑不比朕小!
别忘了,朕的大安宫全是你的人,朕想做什么你能不知道?
而观音婢身后还有一个长孙家族,完全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打你一顿。”
李渊说的条理清晰,但李世民只觉着可笑之至,讥笑道:“父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陷害于人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一次李婉顺差点害死了承乾?你觉着观音婢会拿承乾的命来设计朕?”
李渊皱眉,心中生出一股压抑许久的闷气,不禁冷笑道:“或许是因为婉顺临时变卦,毕竟,你不仅杀了建成和元吉,还杀了承道、承德、承训、承明、承义,承业、承鸾、承奖、承裕、承度!”
说到最后,李渊面上冷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伤和愤怒。
李世民面色微变,旋即又恢复平静,看着李渊,面无表情的道:“所以,这一次派人打朕一顿,父皇可解气了?”
李渊垂眉,沉默许久,忽地站起身,缓步走下阶梯,一步一步的走向李世民。
“听说你被人打成了猪头,朕的心情确实不错,只是还是有些遗憾的。”李渊站到李世民身前,面孔古井无波。
李世民下意识的想后退一步,但这个想法刚生出,就直接让他抛在脑海,并还因此生出了一种羞恼的情绪。
朕现在才是大唐皇帝,朕怎么能在他面前后退呢?
朕的气势才该是大唐第一!
李世民挺起胸膛,扬起下巴,问道:“什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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