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传
第一章 惊梦（旧版）
从本章开始听“雪蓂，记住姨娘说的话了么?”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此刻紧紧盯着一个女孩子问道，屋外火光隐现，呼救声刀剑声此起彼伏，传来杀戮的味道。
“女儿……女儿记住了。”女孩儿似是吓傻了般抖着身子应着，泪珠不停滚落。
“与姨娘再说一遍，快啊！”妇人急急命令道，精心修饰过的双眼布满血丝，握着女孩儿双肩的手也不停抖动着。
“若是……若是以后见到身上配有红眼黑蛇饰物或刺有红眼黑蛇形状刺青的人，就视其为……视其为……”女孩子哽住，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妇人，而那妇人却不管不顾，只拼命摇晃着女孩儿八岁的娇躯。屋外刀剑声似乎逼得更近了一些。
“视其为什么？快说啊！”妇人焦急地催促道。
“视其为灭我萧家满门的仇人！”女孩儿哭着喊道，她似是无法承受住这打击，几欲晕倒。那妇人听得她说完后，露出一抹甜笑，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一样。回头向门外灯火处看了一眼，推开了靠墙边上的柜子，显现出了一个洞口，妇人将女孩儿推了进去，示意她从洞口爬出去。
“姨娘……”女孩儿不安地去抓她的一角，妇人眼角一酸，搂住她，哽咽道：“姨娘此生对不起你们萧家，事已至此，能救的惟你一个，好生记住你方才说过的，长大成人后定要为萧家报仇！”语罢，妇人狠狠将她推了进去，封上了洞口，女孩儿在陷入了一片黑暗阴冷之前看到了一抹艳红喷洒在紧闭的窗户上……噩梦，终身难忘的噩梦。
“不要，我不要一个人……不要让我背上如此重的担子……不要！”
一个激灵，竹榻上的女子倏然起身，睁开了泪眼迷蒙的双眼，一束明媚的阳光带着竹叶的清香懒洋洋地伸进了屋中，屋外的林子里鸟鸣婉转悠扬。
一个晴朗的天气。
“又做梦了……”沐灵犀深呼一口气，疲惫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拭去眼角的泪水，翻身下了床洗漱。
已来空谷十年有余，八岁那场浩劫给她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师母连着给她服了一年安神的药，那惨景才没有每夜都进入她的梦乡，而她初来那戾气甚重和寡言少语的性子在后来的七年已经被空谷的静谧和快乐消磨殆尽了。
才刚刚洗漱完，便听到门外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暖暖的笑意，随手从窗台上摘了一朵初开的红艳艳的牵牛花在手里把玩着。
“沐师姐怎么这么晚才洗漱好？”
空谷最小的弟子顾夕俍首先跑进屋里，看着沐灵犀将洗脸水倒掉，嚷道。
“小五，嗓门可不可以小一些，要是师母在的话，知道又要说你了。”空谷排行第三的博博抱着一堆水果走进来细声细气地说。随后便又跟进来两个女子，只是其中一个女子着了紫色男装，高高竖起的衣领遮住了脖颈，乍一看无法辨清是男是女，右眼下两寸处一颗泪痣尤为扎眼。另一个则一袭如烟白绡，风姿绰约，圆润的耳垂上挂了两串细碎的水晶坠子，更衬得那女子的端庄。男装的是空谷四弟子依沫，而那个白衣佳人则是空谷的二弟子苏婉如。
“刚起，正想去吃饭呢。”沐灵犀说着，将木盆放回原处，把手里的牵牛花簪在了顾夕俍的发上，走过博博身边时顺手从她怀里拈起一个果子吭哧咬了一口。
“哎呀，沐师姐你……”博博见她吃了自己辛苦摘来的果子急了，脸上泛着淡粉色。
“嗯？这果子不可以吃么？”沐灵犀见她如此形容，明知故问道，一双月牙眼无辜的眨啊眨。
“矮油，沐师姐，那可是博师姐清早到谷中林子里摘的，专门送去给……给谁来着？”顾夕俍故意假装忘记了，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自然是给林家三公子林墨琪的，小俍这个也能忘？！”依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翻着，装作不经意地接道。
“哦~~~原来如此……”众人恍悟。
“哎呀，你们！”博博面上比身上那粉衣更红了几分，跺了跺脚，转身欲走。
“哎哎，博师妹，我们跟你闹着玩的，莫生气啊。”一直未出声的苏婉如忙掩了笑意，伸手将那道倩影拦住。
“好啦好啦，师姐妹们给你道个不是。消消气，要不，师姐再帮你去摘一兜果子送去？”沐灵犀见状也走上前去哄着她那面皮比纸薄的三师妹。
“还要什么果子啊，三师姐，只要你一声令下，小师妹我便用我那笛子把林公子敲晕，然后用雪练把他绑在你院里那棵老榆树上，让你天天看着他。”顾夕俍打趣道。
“才不要呢！”博博几乎是冲口而出，引得众姐妹笑声不断，才知又被人取笑了去，脸上更是发红，不禁把头低了几分去看怀里的果子，可想到把林墨琪绑在树上的样子，不由也笑了起来。
闹过一阵子，沐灵犀吃了饭，一行人袅袅婷婷地往正堂那里走去，还未走到，就听到那里传来了四个人的声音。
林墨琪：“赌大赌小？”
月杀：“我赌大！”
夜非：“我赌小！”
雪苍：“老二赌大，那我和老三一样赌小的。”
月杀不禁抬头，挑了眉头：“唉？大哥，你什么意思？”
雪苍不屑道：“哪次和你一起，哪次就输，谁还敢跟你啊！”
“哎哎，先别打，押上，押上。”林墨琪见状，赶紧说道。四个人玩得正不亦乐乎，未曾留意往这边走来的五个姑娘。
……
“这林墨琪真是个不正经的，才进谷几日，师母们不在，就把这三个老顽童带成这样……”顾夕俍皱眉小声嘀咕着。苏婉如伸手轻轻推了下顾夕俍的胳膊，示意她少说话。
“先进去吧。”沐灵犀说道，五人便走进了房里，各自唤了师父。
“呵呵，你们来了啊。”已经六十岁的雪默一边应着一边与老三月杀划拉老二夜非的银子。
“各位妹妹们有礼了。”林墨琪急忙起身作揖，瓷器般的皮肤被阳光笼上了一层，煞是俊美。几个女孩子也都回了礼，夏依沫暗暗将博博往林墨琪跟前推了一把，博博没料到，有些站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了，林墨琪见此也不得不扶了一把。隔着几层布料，博博感受到林墨琪掌心温暖的温度，不免有些尴尬的后退了几步，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几个假装没事似的坐在一旁闲聊，眼睛却不时瞟过她和林墨琪的几个姐妹们，然后又回过头来，将怀里还沾着露水的果子往前一递，柔柔道：“林公子，听闻你喜欢吃这果子，所以我摘了些送你。”
“呵呵，多谢三妹妹了。”林墨琪忙将果子接过，纤长的手指不经意触到了博博的指尖，这让本就面带飞霞的脸彻底红了个透彻。
林墨琪，自然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微微有些了然，脸上带了柔和的笑。
“咳咳，雪师父，明儿个是三师妹的生辰。”沐灵犀坐到雪默身边捏过一颗银子掂量着。
“哦哦，博博的生辰啊。”雪默抬头看看那个外表娴静的小女孩儿，转头冲沐灵犀笑着说：“那好，灵犀趁着这次带着你这几个师妹们出谷玩几日吧，听琪儿说后天瑞泽城里有庆典，好像是庆祝那个皇帝又老来得子了，你们姐妹们平日也不常出谷游玩，这次就让琪儿带你们去开开眼界。”
啊？林墨琪要和我们一起？屋中的几个女孩子不由得一震，先是条件反射性地看向一脸淡笑从容的林墨琪，随即又带着暧昧的眼光齐齐看向博博，夜非有意无意地看了几眼林墨琪和脸还红着的博博，呵呵，自己徒弟的心思又怎么不知晓个七八分呢。
“太好了，可以出谷三四天呢！”顾夕俍起身忍不住欢呼起来，话音刚落，她的额头就被一粒豆大的东西狠狠打了一下。
“啊！！师父！！！”顾夕俍捂着头痛叫，她身后的依沫眼疾手快地握住了飞过来的不明物什，然后便飞快地将手里握住的东西丢出了门外，取了手帕揩手，一脸嫌弃。顾夕俍回头看向门外的地上，不由有些生气，死老头子竟然敢拿果核打她！
“林公子，平日里我太过宠着这个徒儿了，要是她在外头惹了什么祸，还请林公子多担待些。”月杀一脸慈爱地看着顾夕俍说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凡是在空谷住了很多年的人都知道，其实是月杀的老婆茶瑶比月杀还要宠爱顾夕俍，因为妻子花在顾夕俍身上的时间比花在月杀自己身上的时间多得多而吃了许多年徒弟的醋，于是顾夕俍的漫漫学习之路变得曲折曲折再曲折……但月杀在外人面前对顾夕俍还是很“好”的，比如现在，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
顾夕俍银牙暗咬，眼中不知何时含了一包热泪，嘴一瘪，飞扑到月杀的怀中嚎啕:“师父……您老这么说，徒儿好感动啊！！呜呜呜呜……徒儿不出去了，徒儿要留在师父身边……”顾夕俍两只小手紧紧搂住了月杀。
“唉，小俍，你这一去就是三四天，让为师怎么舍得，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别说是你师母，就是你师父都心疼啊！”月杀动情地说着，眼泪在眼球里直打转转，十分夸张地把花白头发的脑袋埋进了顾夕俍的颈窝。
周围安静，安静，再安静，屋外的春风吹得正有些冷……
空谷名曰正堂但实为游戏娱乐堂中上演了一幕经典的师徒情深……
这是怎样的感天动地啊！！！
可是，为什么一股阴风从众人眼前刮过……现场貌似有人已经石化了……
看着一老一小涕泗横流，本应该为这慈爱的一幕动容的其他几个人却满脑门黑线。沐灵犀不禁抚额，对身边的苏婉如轻叹：“看夜师父这眼泪，莫不是小俍又用了那招兰香暗夜笑一生？”
那个……兰香暗夜笑一生，其实是某日顾夕俍童鞋无聊之极拿她师父“练手”时无意创出的点穴手法，但此招不知道为什么仅对她师父有效，一旦点上，他老人家就会泪流不止，并且，月杀平生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此番着实让他老人家无奈……
“应该还用了点儿别的。”苏婉如瞅着那两个人估计道，而那点儿别的，也只有那两位痛哭流涕的才知道。
“太阴了！点穴不够，还给我用药！”月杀狠狠地在顾夕俍耳边咬牙切齿。
“谁让你又打我，师娘不在，你就欺负我！”顾夕俍反驳道，手劲儿加重。月杀的眼泪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出……
即使时间看到这种情形，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于是遮了眼睛火速飘了过去。
“我数一二三，你俩马上放手。”雪默看不下去了，从桌子上挑了个小个儿的银子掂量着。
“一。”雪默悠悠数着，看着一脸惊讶的林墨琪，心道那两人在外人面前也不收敛点儿。
“你先放！”月杀在顾夕俍肩膀上狠狠蹭了一把鼻涕。
“不管，你先！”顾夕俍也不退让。
“三！”雪默很不厚道地跳过了那个“二”没说，话音刚落，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开来，从他们中间穿过的银子被月杀紧紧攒在手里。
好险……两人暗暗松了口气。
顾夕俍整了整衣衫，看着仍旧泪流不止的月杀，神色庄重道：“师父，徒儿这一去就要三四天，还请师父在谷中多加保重！”顾夕俍故意将“保重”二字咬得很重，用衣袖狠狠擦了下眼泪。
“嗯，徒儿万事小心。”月杀擦了把脸，可泪水又爬上了脸庞，浸湿了白花花的胡子。
“那，师父师叔，我们就先去准备一下，稍后出谷。”沐灵犀起身适时开口。
“去吧，去吧。”雪默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不一会儿林墨琪道了一声告辞便也回去准备出谷。
………………
待屋中只剩他们三兄弟时，雪默回头想再张罗着赌钱，却看到他那三弟月杀蹲在墙角抹着眼泪，翻着那本宝贝的点穴秘籍，嘴里还碎碎念道：“死丫头，看你回来后为师不点死你……”
NO.2
空谷所处的地方是个世外桃源，一年四季都绽放着不同的花。正是初春时节，谷中杨柳吐芽，絮绒飞扬，似是下雪一般，本就十分梦幻的修身养性上佳之地，在博博眼里，百花丛中多了个手握折扇，内穿写意花纹的浅米色圆领长衫，外披圆领宽袖白纱褙子，前襟、后襟的下摆及袖口绘有书法和水墨兰竹，白玉冠发，有着和煦微笑，雪肤薄唇的男儿，那此地就称得上是仙境了。
“怎么，博妹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潇洒的男子在百花丛中微微侧身，那含有笑意的桃花眼轻拂在不远处痴呆状地博博身上。
“啊？没有没有。”博博闻言抱着包袱的手不禁一抖，回过神来，连连否认，脸上透着可疑的粉红。
“师姐脸这么红，可是热得？”博博身前多了一把墨竹折扇，十分贴心地为她扇风，身后的人明显带了戏谑，博博惊了一下，回头却看到自家小四的面庞，而她身后站着沐灵犀、苏婉如以及刚换完衣服回来的顾夕俍。
于是，那么梦幻美好的一幕被打破了……
“呵呵，呵呵呵，都到齐了啊，那就走吧。”博博望着众姐妹干笑两声说道，大家这才意味不明地收回了眼神。陆陆续续提着东西踏上出谷的路。
“林公子打算怎么走？”苏婉如出声问道。
“出谷以后，先走到最近的那个桃花村去，那里我置办了马匹和马车。”林墨琪转身十分有礼地回答。
“那就有劳林公子了”苏婉如淡淡笑着道谢。
“不客气。”林墨琪亦笑应。
苏婉如的性子十分稳重，做什么也都显得端庄优雅，眼里总有着不适她年龄的从容淡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哪个贵府千金。而每一个初次与她对视的人，都会有一种被她看穿内心的惧怕。可林墨琪自打五年前第一眼看到苏婉如便觉得她是一朵白色的木槿，美丽端庄又不失坚韧，虽然从来都与她保持距离，但林墨琪的对她的情愫早已暗生。
去桃花村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路上顾夕俍同依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她们俩的对话总能引得众人大笑，不知不觉地，已过晌午，又饥又渴的众人已经走到了桃花村，进了村头的小饭馆，见到了等候多时的两个林家家仆，两个侍从见到自家公子带了这么多的人，也不意外，他们以为三少爷这次接来的人是林家的远房亲戚。
一顿清淡的早饭加午饭吃完，还未来得及仔细欣赏着小镇子的美景，林墨琪一行人便登上了去瑞泽皇城的路。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里坐了四个女孩儿，身着男装的依沫与林墨琪骑马走在车的前面。
走了大半个下午，将近黄昏，沐灵犀撩开车窗帘子，看了看不远处的灰色城墙，回头用手使劲揉了揉顾夕俍的额发。说道：“小俍起来了，还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我们就到了。”
“要到了么？顾夕俍揉着眼睛不情愿地从苏婉如腿上起来。
“灵犀，你叫醒她做什么？让她多睡一会儿呗，都闹腾那么久了。”苏婉如微微埋怨着，看着顾夕俍还没睡够的样子，眼中微闪着心疼。
“我看你腿似乎麻得受不了才叫醒她的，小蹄子的脑袋压着你的腿那么久，换我，我可早把她推开了。”沐灵犀责怪着，苏婉如的腿虽早已好了，可终是受过重伤，别的师妹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
“二姐，腿很麻么？都是小俍不好……”顾夕俍闻言登时紧张地帮婉如揉着腿。
“啊呀！”苏婉如立时抓住了那双小手，柳眉微微蹙起。
“别捏了，你现在捏，我是真受不了。”她如实说，“腿刚刚回血，正难受着，这一捏，更难受。”
“哦……”顾夕俍只得抽回手，抬眼环视四周，正看见她三师姐掀了车窗帘子，痴痴地看着前面的某处……顿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弯起嘴角，提着裙边，悄悄移到博博的背后大喊一声：“嘿！三姐看什么看这么呆啊？”她这猛的一下，让博博着实吓了一跳，放了帘子转头捂着胸口，回头看到小五那故意装得很纯洁的笑脸，细眉微拧，二话不说就红着脸伸手去打她，边打边嗔道：“死蹄子，你吓死我了！”
“哎呦，莫打了，莫要打了，三姐我错了……”顾夕俍往苏婉如身边躲闪着，假意求饶。引得车里笑声连连。
马车里的朗朗笑声掺着打闹声传到前面，骑马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视线触碰，相视一笑。
“准是我那小妹在闹腾。”夏依沫无奈摇头笑说，右手松松地扯着马缰。
“呵呵，你们在一起总是这么快乐吗？”林墨琪看向前方漫不经心地问着。
“算是吧。”依沫抬头望天，至少是在小俍进师门一年后才很和谐，不过那时大家都还小。
“林公子将及弱冠之年，家中未曾与你做媒么？”依沫突然转了话题。
“呵呵，怎么会没有？”林墨琪微微收紧了手上的缰绳，口气有些无奈。转头看到依沫有些异样的表情，又道：“不过都没成。”
“为什么？”依沫紧紧追问。
“四妹妹……”林墨琪看到依沫瞬间沉下来的脸，急忙改口道：“四弟，我虽是商贾之家，不得已需要逛些不正经的地方，但生意归生意，我这人虽然表面风流，却也不是那种为了生意去联姻的人。”林墨琪认真道，想了片刻，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身后那辆马车，沉声：“何况，林某已经有了心上人。”
依沫了然一笑，手中的墨竹画扇“嗒”的一声展开，悠悠开口道：“林兄看上的可是我那二姐苏婉如？”
闻言林墨琪一怔，黑色的眸里映着些讶异，有些结巴道：“你……你如何知晓？”
“哈哈，林兄啊，有些时候你也可以把我看作一个男子的，我扮作男人和男人打交道这么多年，也是有些了解男人心里的想法，虽说我那三姐恋慕你，但你看她的眼神和看顾夕俍等都一样，独独看我二姐时眼中多了份情愫。不过，二姐聪慧过人，难保她是否已经看出来你的情意。”依沫停顿，认真的看着林墨琪，把林墨琪盯得有些发毛。
“林兄，小弟还是想提醒你，我二姐苏婉如是不可能接受你的，她……肩负太多，是你无法靠近的。”依沫琥珀色的眼瞳里染了一丝悲伤。略略停顿，敛声继续道：“还请林兄，惜取眼前人，若是你让我姐妹中任何一个伤了心的话……”依沫拖长了尾音，拢起了折扇，眼神乍然凌厉得让林墨琪恍惚间觉得她真的是个男子。
“我以夏明润的身份警告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墨琪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袭来，周围似乎降了温度，可是面前的男装女子俶尔又恢复了灿烂笑容。
“林兄可是明白了？”
周围有些安静，只有马蹄踏着路，马车轮碌碌滚过的声音。空气中有些青草的香气飘荡。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简单……林墨琪想着，收了方才的尴尬之色，笑道：“她们有你这样的姐妹，真是三生有幸，既然夏公子都说得这么清楚了，林某想不明白也得明白了，不过四弟放心，我不会做出伤人心的事情，尤其伤女人的心。”
依沫定定看了林墨琪一眼，转过头去，收紧缰绳，平声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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