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抿了口酒,继续说道:“那就是这位年轻的国君,没法压住偌大的吐蕃国。”
“以他的年龄而言,也不过就是个少年郎,你说他有什么威信能够让整个吐蕃国对他服服帖帖的呢?”
“松赞干布我是不了解,但吐蕃国我还是略有耳闻的,并且稍微知道一些他们的内部组成。”
“和大多数的番邦蛮族一样,吐蕃国依旧是由无数个部落组建而成的。”
“它甚至本身就包含着好几个原先在高原称王的国家。”
“以往吐蕃国都是老家伙,自身有一定的经验,也有着统治多年的威望。”
“你们说突然间换上这么个小年轻,那内部那么多部落,还真就会个个心悦诚服?”
李二和杜如晦立马摇了摇头。
看到两人的表情,林皓说道:“没错。”
“不说别的,好几个大部落之间肯定就会藏有异心,甚至吐蕃国宰相都能够独自成为一派,和国君分庭抗礼。”
“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松赞干布是不是处境堪忧?”
这些其实都是林皓所熟知了解的历史,在松赞干布接手的这段时期内,吐蕃国本来就是内部四分五裂,各自混战。
现在被他套用出来这么一分析,那自然是道理摆的实实在在。
硬是把李二和杜如晦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这对君臣,可是从来没有探究过吐蕃国内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毕竟偏远的西南地区和中原根本就不在一个架子上,人口还那么少,土地也颇为荒凉。
隋唐之际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兴致对吐蕃国保持关注。
因此这个国家内部究竟有几派,国君和宰相斗得有多狠,李二等人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听林皓这么一顿高屋建瓴的分析,这两人自然是瞬间顿悟了。
李二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松赞干布就年少,肯定是主弱臣强,压不住手底下那么多部落和臣子的野心。”
“因此刚刚登上宝座,底下的人就纷纷不满意,想要趁机把吐蕃搞得四分五裂。”
林皓点了点头,对这个说法表示很满意。
“也就是这么个道理,要说这个松赞干布还的确有些头脑,有些谋略。”
“他派人来大唐,为的不就是给自己遮风挡雨吗?”
“只要他认大唐为宗主国,那就等于以他这个国君为首的派系受到大唐的保护和庇佑。”
“那他手底下那批大臣和各个部落的首领,就得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唐,担心我朝天子派兵镇压他们。”
“一旦吐蕃国内部争端爆发,到了兵戎相见,水火不容的程度。”
“就那些个土著首领和一些不成气候的大臣,还真能挡住我们大唐的精兵不成?”
李二忍不住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扯虎皮拉大旗,给自己找一个实力雄厚的靠山,为自己遮风挡雨。”
“等到这松赞干布自己羽翼丰满之后,那就可以着手反过来,把内部那些不稳定的因素给统统解除。”
“左右不过就是认个宗主国,本身也并不损失什么,无非就是一些面子上的难堪。”
“这些和自己的权利地位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这番话说完,林皓顿时拍了拍李二的肩膀。
“行啊你老李,你今天还真是开窍了,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不过你还有一点没有说到,那就是等到松赞干布真正独立起来之后,这个宗主国他还认不认,这可就得两说了!”
杜如晦随即皱着眉头说道:“林老弟,照你这个意思的话,这松赞干布无非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喽?”
“饿了就找我们大唐要肉吃,一旦饱了就把我们大唐一脚给踹得远远的。甚至很有可能还会把我们反咬一口?”
林皓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别光说他,咱们大唐周边的这些个国家,有谁不是白眼狼的?”
李二和杜如晦听完瞬间无语。
这话他们根本没法接,因为的确是事实。
那些个小国家小势力,还真就是一群狼崽子。
只因为现在大唐的实力太恐怖了,所以这群狼崽子就趴在地上装狗。
可一旦大唐呈现出颜势疲态,那个个立马就化身为狼。
李二不由得挠了挠鼻子,然后缓缓开口说道:“那照这么说的话,我大唐这一次不应当接纳吐蕃国,就应该让他们自己去斗。”
“等到他们斗个四分五裂的时候,我们大唐再出动浩浩精兵去收拾残局,到时候直接坐收渔翁之利,这样岂不是更好?”
林皓当即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看着李二。
“你个老李,果然经不起表扬,刚刚还说你总算是开了窍,知道举一反三。”
“结果刚说完没几句话的事儿,你又变成榆木脑袋了。”
李二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
“林老弟,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林皓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太不对了。”
“但是毕竟你不是一国之君,有这个想法也是很正常的,天子的话考虑的就比你多得多。”
“倘若是我大唐皇帝陛下,那他绝不会像你这样,说什么拒绝吐蕃国,反倒还要高高兴兴的当个宗主国。”
李二顿时掩面,想哭又哭不出来。
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自己的表现,好像配不上林老弟嘴里描述的那个大唐天子。
自己实在是太羞愧了,是不是应该赶紧给林老弟道歉呢?
不过羞愧归羞愧,谈正事还是要好好谈的。
“林老弟,你刚刚不是还说松赞干布是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吗?”
“为什么现在又要高高兴兴的去当一个宗主国呢?”
林皓这次没有嘲讽李二了,反倒是把李二和杜如晦都拉扯着往自己这边坐了点。
然后端起酒杯,跟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随后说道:“因为你们只看到了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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