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想要的消息后,李承道将剩余的事交给薛万彻处理,他自己则带着李存孝回到北门。
他梳洗一番后,又换了一件新袍服,才走入楼殿内见郑仁秀。
楼殿内,郑仁秀正坐立不安,两刻钟前,他的一个下属,是今夜去李府赴宴的宾客之一,那下属逃出李府后,径直向北门而来。
长林军没有阻拦他与郑仁秀见面,郑仁秀也从他那里得知长安有变,李建成身死的惊天消息。
若是如此,那么李承道行事诡异的原因便一清二楚了,接下来,他又开始为荥阳郑家将来的站队问题担忧。
见到李承道后,他急忙起身迎上来:“殿下,城中情况如何?”
说起来有几分悲哀,他是朝廷亲任的从五品梁州刺史,是南郑城中最高的行政长官,可是今夜城中大乱,他既不能约束长林军,也不能约束五大世家,还被人困住,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李承道看了他一眼,在蒲团上坐下后才道:“今夜之后,南郑五大世家便是过眼烟云。”
郑仁秀脸色一变,他给李承道通报五大世家正在暗中集结兵马的消息,只不过希望李承道能够知难而退,而不是希望他将南郑闹个天翻地覆。
等李承道一走,南郑城中的其余世家肯定会以为是他将李修等人出卖给李承道,到时候有嘴说不清,他还怎么在南郑做官。
郑仁秀也跪坐在蒲团上,一脸苦涩。
“殿下,你可把下官害惨了。”
李承道却是满脸笑意,郑仁秀才能一般,治理地方的经验却很足,若是能够带他一同入蜀,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既然如此,郑公就随我一同入蜀吧。”
郑仁秀摇摇头,拒绝道:“多谢殿下美意,不过下官年老体衰,待殿下一走,我便辞官回荥阳,颐养天年,倒是让殿下失望了。”
李承道目光微敛,审视着郑仁秀。
郑仁秀被李承道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低头观察棋局,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良久,李承道才放声笑道:“既然郑公无意,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郑仁秀毕竟是他母族的人,强扭的瓜也不甜,他倒是不好过分逼迫。
郑仁秀本想询问一下长安事变的详情,可他拒绝李承道的招揽后,却是不好再开口。
烛光已暗,亲兵又换上新烛,挂上新的灯笼。
两人相对而坐,重新对弈。
一阵微风吹过,隐隐传来哭号声,应该是长林军查抄五大世家所致。
郑仁秀看了看李承道,小心翼翼道:“殿下,是否可以只诛首恶,饶过其他人,毕竟杀戮过重,终究有违天和。”
他虽胆小怕事,却还是胸怀一颗悲悯之心。
李承道将手中的白子放在棋盘上,抬头道:“相传,曹操曾经说过‘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不知郑公可曾耳闻?”
郑仁秀隐约猜到李承道想说什么,点点头。
李承道又道:“可我觉得,他说的不够直白,更不够狠。”
他停顿片刻,继续问道:“郑公,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郑仁秀摇摇头,浑然不解,他确实不知。
李承道站起身,走到殿内的一侧,取下挂在壁上的佩剑。
他一边缓步往回走,一边将长剑缓缓拔出。
郑仁秀看着手握利剑,步步逼近的李承道,背后冷汗直冒,身子微微颤抖,想向后挪远一点,却发现浑身无力,动惮不得。
李承道在案几前站住,右手抬起剑,借着烛光,眯眼打量锋利的剑刃,抬头缓缓道: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他将左手中的剑鞘扔掉,双手握剑,脸色忽然发狠,举起手,一剑将两人之间的桌案劈成两半。
“砰!”
黑白棋子散落一地,郑仁秀被吓得蹭一下站起身,一脸惊恐地看着李承道。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随之响起,甲叶森森作响,却是外面负责守卫的长林军听到殿内的动静,急忙冲进来查看情况。
长林军将两人围住,皆手握刀柄,目光戒备地看向郑仁秀。
李承道面容冷酷,紧紧盯着郑仁秀的眼睛,一字一句,恨声道:
“人若负我,孤灭他全族。”
说完,他反手握剑,猛地发力,将剑狠狠地钉在桌案残骸上。
他扫了一眼郑仁秀,转身大步走出楼殿,长林军紧随其后跟上。
郑仁秀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反射出寒光的利剑,只觉得浑身虚脱。
昔日李建成以仁德宽厚闻名朝野,没成想其子却是个杀伐果断,行事酷烈之人,他日事成,非得是一个秦皇汉武般的人物不可,实不是世家之福。
他听的明白,李承道这句话表面上是在阐明他自己的处事准则,实际上却是在警告他郑仁秀,警告荥阳郑家。
若是郑家现在改换门庭,选择投靠李世民,那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哪怕李承道自己身上也流淌着郑氏一半的血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将郑氏夷族。
他打定主意,要尽快回荥阳一趟,重新站队之事必须要谨慎考虑,稍有不慎,就可能招来灭族的大祸。
……
次日,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李承道下令抛弃一切不必要的物资,包括许多刚从南郑府库中夺来的军械、粮草。
除此之外,他还让薛万彻将大量钱财分赏给长林军上下,以安军心。
点齐兵马后,长林军迅速向金牛道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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