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隐录
第0001章 白马将军（旧版）

正月，天微凉。

朝露，晨霜。

天地间，白雾蒙蒙，苍翠分明。

隆隆隆......地微抖，碎石颤，声浪击碎露珠，透穿迷雾。渐渐的，音源近，目及之处天地之间一线黑，割裂祥和，踏破安宁。

伴着一声嘶鸣，一匹通体枣红的战马冲破白雾，乌黑的马鬃，双眼暴凸，咴儿咴儿，鼻息喷出白雾。再看乘马之人，头戴兜鍪，顶束红缨，一对凤翅眉庇挂两边，披着露水珠，水珠顺着凤翅纹向后滑动，手持一杆漆黑的马槊足一丈八尺，身披漆金山文甲胃，肩吞护两肩，甲缝中嵌着白霜，更显得山字纹清晰分明。鬼头面甲后一双丹凤英雄眼，注目前方，平静而暗藏杀气。紧随其后，还有千百个骑手影影错错接踵而至，退却迷雾，方才看清，这群骑手个个着装统一，万马奔腾，气势如虹，间隙之中,数面镶黄的号旗上分别书有史、孟、江。

为首的鬼面骑手隐约见到前方一座城池，双眼微微一眯，左手用力甩了一下缰绳，战马得令又快了几分，骑手将右臂抬起周转一下关节，手掌用力一翻，马槊在掌间旋转半圈，啪，槊尾部顺势卡入腋下，手掌一抖劲将马槊向前又挪了几寸而后握紧。可能是用力过大，常年握兵器而生出老茧的手掌竟同木杆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

远处城池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再跑几步就能隐约可以看见城门上的字了。鬼面骑手双瞳微缩眉心紧皱，使劲儿的想看清城楼上牌匾的字------蔡州城。

突然鬼面骑手眼瞳之中映射出一只飞矢，说时迟那时快，鬼面骑手瞳孔迅速扩张，眉目间瞬间绷平，左手持缰绳自下而上奋力一扽，利用臂甲将飞矢打落，顺势向后猛拉缰绳，战马一个不经意，头部仰的老高，两只前蹄悬空踏了好几个来回。踢起来的草屑沾满了马肚。咻咻咻......

数百支白羽箭矢直插马蹄前方几寸之地。见状，鬼面骑手扯住缰绳再一用力，腾空的马头向后一转，战马身体顺着头部方向打横，前蹄落地，方才停下身。

依稀听见远处城墙上传来满弓之声，鬼面骑手双腿蹬住马镫对着马肚轻轻一踢，战马连连向后退出数尺。半晌没见飞矢流箭方才停下稳住战马。紧随其后的骑兵见状也都纷纷拉紧缰绳听了下来。顷刻间战马嘶鸣声、喘息声，蹡蹡的兵戈撞击声响周际。

“将军，前方就是蔡州城。”鬼面骑手侧过身躯，手持马槊指向前方城楼，向后吆喝道。

哒哒哒，伴着声声节奏规矩的马蹄声，骑兵方阵窸窸窣窣的退向两边，紧密的方阵愣是开了一个道儿出来。

哒哒的马蹄声依旧不紧不慢，方阵中走出一匹白马，毛色锃亮，白色鬃毛有序散落，马头放的很低，却透着桀骜与威严，挺立的一对耳朵不停的变换着方向，似在侦听着周围的一切。

白马一出，镇的周边马匹目光乱飘，却没一个敢看向白马方向。马上之人亦是同样的黄金山字甲配龙首凤翅兜鍪，但是甲衬明显要厚重与其他士兵，袍肚，褌甲，做工精细，双膀铸铜虎头肩吞，腹吞上雕的兽样栩栩如生，吊腿，拕泥遴具全。肩披紫衬精秀麒麟大袍，露出两杆银亮扎枪挂红缨，腰间配的是虎皮弓套，豹纹箭囊，分别插有一把紫衫劲弓合着数支竹制红羽箭。气场熊熊，威风凛凛。

白马将军驾马到鬼面骑手身边打量了一下骑手。骑手见状低下头，并不敢与之对视。右手持缰绳，左手抬起向后一挥，骑手得令，驾马退入方阵。

白马将军望向城楼，左手掩住面甲，轻轻一推，咔的一声，面甲脱落，露出真容。约摸着年近不惑，正直壮年，前额广阔饱满，眉宇浓密如剑，橫与庭下，眼睛长而狭，内外眼角同宽，目如注，漆黑深邃，瞳如寒星冷月。

白马将军微微抬起头，眼微咪，眉头紧锁，手指搓着密而有序的胡子。看着这蔡州城若有所思。

“孟兄，这是在看什么呢？”一声呼唤断了思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身着一身明晃晃的亮银色扎甲，甲片密布全身，头盔圆顶光面，纹有金丝图腾，头盔与躯干连接处围着一圈厚重的顿项，只留一双眉目。左手鳞甲圆盾，腰间挎着一把五尺弯刀，刀柄镶嵌珠光琉璃。一把短弓挂于马鞍处，弓套内整齐的露出一排约摸十余支箭簇，亦是一身的将军相。

“看我大宋的山河。”白马将军答道。说话间微微皱起的眉头可以看出将军并不待见此人。

“是啊，明天这里就是大宋的江山了。将军怎得一脸愁容啊？”说着话间银甲人擎着马就往将军神身边靠去。

白马噗噗喷了两口白气，甩了两下头，是在提醒主人，亦或是在警示银甲人的马儿，莫要靠近，就不得而知了。

银甲人的马儿倒也不惊，目盯白马，自顾的走着，来到白马将军身边。银甲人示好一般的拍了拍将军的肩膀，眼睛却看向蔡州城门，眼角翘起，弯成个月牙，藏不住的却是满满贪婪和憧憬。

“明天是我大宋的，那将来呢？说近了，待到来年春花开，这片风光不知本将还有幸赏否？”将军偏头与银甲人对视，对方仍然一副笑盈盈，眼中的贪婪竟丝毫没有掩藏的意思。

看的白马将军胸中莫名涌起一阵邪火，嘴角微微抽搐，愣是将火气压了下去。肩膀一震，动作并不大，刚好抖开银甲人之前搭在肩膀上的手，就算达到了目的。马镫一蹬，哒哒哒，白马向前走几步，停在之前城上射下的箭簇前，马蹄哒哒，踢倒了几根插在地上的箭，埋头就地吃起草来。

“当然还是我们的了。”银甲人也算识相，看着白马将军离他而去，也没有上杆子追上去。而是向着边上骑去，离着白马将军一段距离看着与其并齐才拉了缰绳。

“别一口我们我们的，我跟你并不同，你心知肚明。我守的是祖宗的地，给祖宗卖着命。你是夺祖宗的地，给你那外姓主子卖着命。”白马将军语气虽然平和，但是说确是一句损人的话。言下之意是呵斥银甲人卖祖求荣。不配与自己为舞。

此话一出，银甲人身躯一僵，随机马上又恢复自然。虽然只是一瞬，但是白马将军的眼光何其毒辣，银甲人的不自然悉数映入眼目。

“哼”洞察银甲人的不自在竟使得白马将军一股得意之气失控，闷闷的哼笑出了声。

闷笑声虽然细如蚊蝇之声，但这银甲人也不是善类，愣是被他捕捉到了。“哈哈哈......”银甲人突然放声大笑，收紧缰绳掉转马头向军阵方向，不一会就消失于军阵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白马将军耳际，“将军为何还是不明白？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汝之江山，亦非吾上主之社稷。”

“呼！嚯！”两声长啸冲云霄，嗵嗵，一阵脚步震大地。随着远处一声令下，战鼓停，步声止。白马将军向后望去是一排排的步兵方阵，正停在骑兵方阵后方，黑压压足有三万余众。

“嗨呀”一声尖锐的喝声，伴随着啪的一声扬鞭，只见一人策马飞驰。向白马将军这边冲来。同样着着漆金山文甲，龙首凤翅兜，鬼面甲，虎头肩，一席透红的大红袍，随风兜起，迎风舞成一条蜿蜒，转瞬之间便冲到白马将军身边。

“吁”红袍将猛地一勒缰绳，但是由于马跑的太快，愣是围着白马将军跑了一圈才将马收住停下道：“大哥，两家骑兵两千，步甲一万五、步弓三千都齐了。咱何时杀去？”

“敌军只三百余，今日休整，待日落，遣斥候入，查明虚实，明日随我进城。”说罢白马将军马长袍一甩，马鞭一挥，向着中军大帐而去。

“三百人？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竟落得这般田地。”红袍将双眼一眯，微润，面露怜悯。“哎~”一声叹息，随即驰马向步甲方阵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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