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邹衍比起荀况,其实也就大十一岁,虽然年长不少,但勉强也能够算是同辈之人,后辈之言,其实也有些不恰当,尤其当今之世,除了年龄之外,更讲究的还是一个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的说法。
但架不住邹衍倚老卖老。
稷下学宫是按标准的宫殿样式修建,以中轴线左右对称的格局。建筑高大雄伟,只是色彩都是以青灰色为主,更显得古仆庄重。
纪雨撑着雨伞,和带着斗笠的邹衍,先将马车挺好之后,而后一道走向稷下学宫的门口。
早有看守着稷下学宫的门房先生发现了雨中来此的二人,遂撑着一柄雨伞,主动迎了上来,稷下学宫并不是什么拒绝访客的地方,甚至于,它们异常欢迎天下各地士子来此交流论道,只是伴随着齐国衰落,曾经声名赫赫的稷下学宫,也是难免衰落了下去,如今之士子,更喜欢游离秦楚等国,着实是有些看不起齐国。
“敢问两位先生从何而来?”
门房穿着一袭青衫,目光在俊逸出尘的纪雨和白发垂髫的邹衍身上扫过,态度谦逊的问询道。
邹衍回应道:“我二人自三晋大地,一路辗转至此,乃是为拜访荀卿而来。”
所谓的自三晋而来,纯粹就是邹衍在胡诌。
倒是门房听闻邹衍是为了拜访祭酒荀子,面上不由的露出了隆重之色,在如今人才凋敝的稷下学宫,荀子,就是那唯一的一棵参天大树。
“老先生可有拜帖?”
邹衍从怀中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卷竹简,这便是所谓的拜帖,也是所谓的求见信,荀子愿不愿意见他,就全靠这封信了。
门房接过竹简,又主动迎着二人先进了稷下学宫,避起了雨。
就算荀卿不愿意见这两人,既然有远游的士子来稷下,总归是的接待一番的。
门房先生很快就将邹衍的拜帖给荀子送了过去,纪雨和邹衍二人则是耐心的在稷下学宫会客的偏殿之中等待了起来。
可惜外头骤雨未停,否则的话,倒是可以好好的逛逛这稷下学宫。
邹衍的话就没有逛的必要了,他对这里想必是熟悉至极,真正想逛的还是纪雨。
没有等太久。
只见一名头戴**高冠,身形挺拔的精瘦老者带着两名青年悠然而来。
老者见到邹衍之后,态度从容道:“一别十余载,邹子风采依旧。”
邹衍看着来人,也是摇头叹道:“哪来的风采依旧,我已经老了,不说和那些年轻人相比,甚至连你荀况,我都比不了。”
荀子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身后的两名青年,见到邹衍之后,也是拱手行了一礼。
“韩非见过邹子!”
“李斯见过邹子!”
邹衍颔首,示意两人不必多礼,事实上,对方就算不向其行礼也无所谓,归根结底,他是阴阳家之人,和眼前这两位,本就不是同一派的,但架不住荀子乃是儒家之人,儒家之人,最喜欢讲究的就是这些没有用的礼数。
一番见礼之后,两方之人也不再客套了,邹衍此番来的目的,先前那封他让门房交给荀子的信上,其实就已经说得七七八八了,但信上能说多少东西,眼下荀子见到邹衍本人后,显然还得再和对方确认一番。
之后,两个老者,单独寻了一处雅致无人处,不知说些什么。
偌大的会客偏殿之中,只剩下三个年轻人。
李斯性格似乎有些羞赧,只是朝着纪雨点了点头,未曾多作攀谈,倒是一旁的韩非,是一个颇为自来熟的性子,他主动凑到纪雨的身旁,问询道:“这位兄台遂邹子一道来此,莫不是邹子的弟子?”
“不知如何称呼?”
纪雨平静道:“我叫纪雨,和邹子只能算是同行之人,并非是他的弟子。”
“哦?”听到纪雨的话,韩非不免有些讶异,生平第一次,他竟然猜错了。
然而纪雨却并没有和他多作解释的念头,只是朝其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三个人,除了韩非和李斯这一对师弟之外,他们和纪雨毕竟是初见,也算不上熟悉与否,好在韩非也是一个面皮颇厚的人,在第一次搭讪猜错了,有些尴尬之外,很快又寻到了新的话题,和纪雨攀谈了起来。
只要不是什么敏感的话题,纪雨也不介意和韩非聊上那么几句。
虽说眼前的韩非,和他身旁的李斯,乃是原著之中极为重要的两个人,一个干脆是其中一部的主角,另一个在正传之中,地位尊崇,但纪雨也没有什么拉拢关系,抱他们大腿的念头,会在稷下学宫见到正在荀子处求学的两人,本身就是一个意外。
另一头,荀子和邹衍聊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荀子和邹衍联袂重新来到这里后,荀子向着两个弟子说了一句,“邹子接下来会一直待在稷下学宫。”
他也不理会两个徒弟会有怎样的想法。
纪雨看着走到自己身旁的邹衍,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邹衍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道:“齐国,毕竟是我的故国,稷下学宫,更是我当年的求学之处,无论那人是否会找到这里,我都决定将这里当做我这趟旅途的终点。”
纪雨点头,不再多言。
归根结底,还是四个字,落叶归根。
如果说最初,邹衍来到齐国,只是为了将自己的传承留在稷下,那么眼下,他更希望自己也留在稷下,他的传承,乃至他的人,都留在这个生他养他的故国旧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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